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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心色石 ...

  •   待场景转换到春季金明池放榜时,铃铎快速施展法术让时间恢复正常。
      金明池本为皇家禁苑,其中红墙环抱,碧瓦流辉,玉宇琼楼错落隐于扶疏翠影之间。往年从不对外开放,后因皇家感念春色独赏可惜,遂定于每年春季允百姓入内游赏,更将科举放榜之地设于此间。
      自此,每年春深之时,金明池畔便见一番盛景:一侧是红裙翩跹、纨扇半遮的窈窕佳人,亭亭而立;另一侧则是人头攒动、翘首以待的学子。若有进士中榜,早有宫侍恭候在侧,奉上御赐绿袍。新科进士们甫一披身,前须应接四方道贺,后又有无数“老丈人”趋前询婚问聘——喧喧笑语,缭绕碧水之畔,好一派人间热闹!
      铃铎立于宝津楼的顶层,俯视着下面的热闹场面,她在寻觅着许慎的身影,寻了许久却丝毫未见他的影子。“怕不是这个呆子误了时间吧!”铃铎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终于,铃铎在棂星门旁的一颗桃树下发现了他和许婆婆的身影。许慎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头仿若重锤深深的埋进了臂膀间,许婆婆则在一旁一边用手轻拂着许慎的脊背,一边低头用破旧的袖口揩着眼泪。
      铃铎看着眼前的一幕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一个普通的学子来说,一路寒窗苦读、过关斩将到殿试已是不易,更不用说耳聋的许慎了。
      铃铎刚要退出心色石,却在这时听到人群中一男子叫嚷:“光天化日之下怎敢凭蛮力抢人?这位大人,你家女儿生的甚是福相,小生委实不敢与之相配啊……”
      她翻身一跃从宝津楼飞下,向着人群的方向走去。一位身着御赐绿衣的进士正被一位膀大腰圆的富商用力拽着衣袖,富商满脸讨好式地笑着,嘴里还嘟囔着:“哎呀,我的好贤婿,就莫要自谦了!虽然我陈家称不上富可敌国,但是在这京城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如若你娶了我女儿,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听了这话都哄堂大笑起来,那位绿衣进士本还是急不可耐的表情,听见众人的笑声后脸色是愈加难看。
      铃铎这才发觉,这新科进士居然就是之前登记造册之时奚落过许慎的贵公子,只见他此时指着不远处一位体态圆润、遍身穿金戴银的小姐讥讽道:“就小姐这身段,是能看出来你们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哼!果真是京中大户啊,这遍身金银都晃得我睁不开眼,敢问阁下是几品官阶?”
      连铃铎这个不着调的半仙都知道,凡间奉行“重农抑商”的政策,此政策把尘世间的人分为士农工商四大阶级,商人排在最末等,即便是富得流油也不可身穿丝绸、不可乘坐华丽的车架,要想改变阶级只能是与官员通婚。但是文人墨客多傲骨,最是看不起散发着铜臭味道的富商,又怎可能与之联姻?
      那富商纵使再愚钝,也听出了话中的讥诮之意。他面红耳赤地松开进士的衣袖,拉起女儿便要离去。
      谁知那小姐竟猛地挣开父亲的手,小跑至绿衣进士面前。虽早已被众人瞧见了容貌,却仍执起一柄绣着粉桃翠柳的竹节团扇,半掩娇颜,轻声道:“请郎君莫要怪罪家父……实是小女子心生倾慕,方才恳求父亲前来提亲的。”
      那绿衣进士却只斜睨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姑娘此言差矣。小生与姑娘素未谋面,何来心仪之说?虽不才,也曾读《女诫》,有云:‘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姑娘未出闺阁,便公然示情于陌生男子,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若我为姑娘兄长或至亲,只怕早已羞愤投河!”
      一席话毕,那富家小姐顿时面色惨白,身形摇摇如秋风中的落叶。四周围观者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间尽是“门风败坏”“不知廉耻”之词。
      正当此时,那富商猛地冲上前,“啪”地一掌掴在女儿脸上,厉声喝道:“叫你跟我回去偏不听!如今脸都丢尽了,还不快滚回去跪祠堂!”
      父女二人带着家仆正欲匆匆离去,忽见一人拦在身前。那人虽面容清瘦憔悴,却生得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眸——只是此刻,这清澈中竟透出凛冽寒意。铃铎凝神细看,竟是许慎。
      只听他扬声道:“仁兄此言谬矣!其一,天下女子各有其态,温柔娴静是一种美,俏皮赤诚亦是一种真。若人人皆循规蹈矩、动静合礼,请问谁去织布裁衣,谁又来耕种炊煮?其二,我朝素有‘榜下捉婿’之风,多少佳话正源于此,如何到了仁兄口中,竟成了失德之举?莫非连当朝薛奎宰相家的千金,在您看来也是不守妇德之人?”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那绿衣进士冷汗涔涔,虽仍强撑着想反驳,却似被一股无形之力封住了口舌,只得瞪大眼睛发出“呜呜”之声。一旁的皇家侍从见势不妙,生怕事态扩大,赶忙上前拉住进士,匆匆引他去面圣谢恩。
      四周围观的百姓如墙头草般,此刻又对着那进士远去的背影窃窃私语起来。
      铃铎却敏锐地察觉到,方才封锁进士双唇的,乃是一道禁言术。她立即循着法术波动的方向追踪望去——那个方位仅有五六人站立,只一眼,她便锁定了施术之人。
      铃铎心念微动,将许慎的记忆暂定于此。刹那间,周遭人潮如凝冰封存,万物静滞。
      施法者是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身着烟紫色轻纱,如晨雾缭绕,如梦似幻。然而不知为何,她的面容却始终朦胧难辨,仿佛也覆着一层缥缈的薄纱。铃铎起初以为是自家视线模糊,用力眨了眨眼,可那张脸依然似隔烟水,看不真切。
      “好厉害的法术!”铃铎心里暗暗赞道。刚想施法破解,那女子却广袖一摆消失的无影无踪。
      铃铎气得紧握双手,发狠得跺了两下脚,双手一挥破了固时结界。从从正在一旁津津有味的舔着许婆婆给的肉骨头,看见主人从结界里出来,连忙一屁股坐在骨头上面,双眼眯眯含笑的摇头摆尾。
      铃铎点了一下它的额头,没好气的说:“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吃!一会儿就用法术把你的嘴给缝上,让你瘦成闪电狗!”
      方才铃铎只顾追踪法术来源,未曾留意许慎,此刻回想,顿觉蹊跷——他分明患有耳疾,理应对那场榜下闹剧一无所知,却又如何听得清绿衣进士那番刻薄之言?
      正思忖间,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神医……不知我儿的病,究竟如何?可还有救?”
      许婆婆不知何时已立于身侧,身子微微发颤,似已在结界旁等候多时。许慎则始终默默搀扶着她,二人静立如泥塑一般,唯有几缕发丝被风轻轻撩动,宛若他们飘摇未定的命运。
      铃铎便连忙将许婆婆扶至座上歇息,“刚才我已潜入许慎的经脉了,但是这病症也真是比较奇特,好在我已找到病症之根本。只是这服用的草药中有一味鬼扇草,不甚好采摘,您且等我个三五日,保证药到病除。”说完,铃铎便也不等许婆婆和许慎感谢,急急忙忙的抱起从从就出了院落。
      一路上,从从总是时不时斜眼看她,偏偏那硕大的眼白以铃铎的方位看来也甚是扎眼,显得黑色的眼球愈发的不真切起来。铃铎晓得它在想些什么,但还是不慌不忙的踱着步。
      此时已是黄昏,集市上的小贩已大多收摊,偶尔零星的几个摊位也多是贩卖吃食。从从终归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阁主,您刚才可耗费好些法力呢,怎的连个诊金都没要就走了?如此也太得不偿失了!”
      “你懂些什么?许慎这笔可是个大买卖,说不定还能向黄帝讨个官职当当呢!”
      “啊?这么玄幻吗,那许慎得的到底是啥病啊?”从从眼白面积愈发的大了。
      铃铎故作神秘的说道:“刚才我潜入了许慎的记忆里,别的倒也罢了,只是探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灵气。本来这世间的灵气无非仙妖魔这几种,但是许慎记忆里的灵气却哪都不沾边儿,真真是怪事一件。”
      从从听得愈发的兴奋起来,六条狗腿子一起摩拳擦掌。
      “你可知最近天庭向三界发了张通缉?这要是往常啊,多是一些大魔头、老妖怪什么的,但是那张新发的通缉上画的可是一位仙子,你猜是谁?”
      “仙子?这倒真是少见,莫不是偷了什么宝物才被这样大张旗鼓的捉拿?”
      铃铎说道:“孤陋寡闻,你可听过青要山?那可是黄帝之密都所在。青要山不仅是黄帝在人间的秘密行宫,那山上还林茂花繁,神木圣草也当然就多了。这都还不是最要紧的,听说黄帝麾下有一员女将,名武罗,那可是帮助黄帝收伏蚩尤余部的主力干将,而这通缉上所画的女子就是那武罗大将!”
      从从吓得六条腿抖了抖,却还是迟疑的拍马屁道:“阁主真真是见多识广,连武罗大将都识得!只是这与许慎的病有啥关系,总不会是武罗大将把许慎的双耳弄聋的吧?”
      “当初去王母那盗取圣木曼兑的果实之时,曾有幸遥遥的望见过那武罗大将,真是将仙姿和娇美融入的恰到好处的女子。最奇特的是她身上的灵气,充沛着草木之精,月华之髓,你可知我在许慎的心色石中也探寻到了一模一样的灵气。”
      “这么说来,这许慎果真和武罗大将有某种联系?要是这次咱们真的替黄帝把武罗大将捉回逐鹿,那可真是升官发财啦!”
      “总之,还是要好好盘算盘算。”铃铎心里开始筹划起来,带着从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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