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隔绝（ABO）》周满月

9、009 山雨欲来3

　　温时与在梦里浮浮沉沉，像是被泡在温暖的海水里，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遥远而模糊，穿过层层水波。

　　“温时与！”

　　“温时与！”

　　是谁？声音……好熟悉？

　　水波褪去，色彩漫了上来。他梦见了一片花海，无边无际的、绚烂到失真的紫色。风里有清冽又芬芳的气息。

　　那是在诺瓦的山岗上。三年前，诺瓦公主带着他乘坐小型穿梭机，避开所有人，降落在了一片远离战火的陡崖。

　　诺瓦的春景，美得不似人间。天空是极高极远的澄澈碧蓝，点缀着几缕羽毛般的云。脚下，陡峭的崖壁上覆盖着绒毯般的翠绿植被。陡崖下，无边无际的紫色花朵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的地平线。

　　“很美，是不是？”

　　诺瓦公主站在他身侧，金发被山风吹拂，拂过她线条优美的下颌。她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诺瓦传统的服饰，柔软的衣料勾勒出优美的身形。

　　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下剔透如琉璃，公主直视着他，笑意里带着属于王储的坦诚与锐利：

　　“温博士，诺瓦王国的信仰，是科技立国、知识共享。我们坚信，最尖端的技术不该被锁在保险柜里，而应该用来推动整个文明的边界。我们有全联邦最顶尖的粒子实验室、最自由的研发环境、最充足的经费支持，以及……”

　　她顿了顿，笑容加深，带着某种诚挚的蛊惑：“对天才毫无保留的尊重与支持。”

　　她微微倾身，山风送来她身上清冽的香气，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气息：

　　“温博士，有没有兴趣，来看看更广阔的星空？诺瓦，可以给你联邦给不了的一切，你想要的绝对的研究自由，和与之匹配的、至高无上的地位。”

　　那一刻，阳光正好，花香袭人，眼前是超越想象的美景和一位极具魅力的S级Alpha王储伸出的橄榄枝。

　　温时与承认，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但是。

　　几乎是本能地，他抬起头。头顶碧空如洗。虽然现在看不见，但他知道，在大气层之上，寂静的星球轨道上，那艘庞大而威严的旗舰里，另一个S级Alpha正坐在舰桥的指挥席上，他有着一双铁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对他流露出极短暂的温柔，更多的时候，是冷静、威严、坚韧，以及掩藏不住的……担心。

　　那是他的哥。

　　他的……心之所向。

　　梦境在这里摇曳、破碎，紫色的花海褪色成一片柔软的昏暗。

　　醒来的时候，温时与发现自己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神志清明。

　　然而，身体却对昨晚发生的一切，发出严正抗议。周身都泛着隐秘的疼，腰部更是不像自己的，动一下都难受。

　　温时与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感受到手臂下的脸颊，烫的不行。

　　他的哥。

　　抱他。

　　一次又一次。

　　他简直想在床上打起滚来，抱住被子，深吸一口气，是哥的味道。温时与不想起床了。他想把被子和自己一起藏起来。

　　下午两点，七号实验室。

　　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全系统压力测试，重点在于粒子和稀晶涂层的动态共振稳定性。

　　“老师，稀晶涂层第三区的预载粒子流已经达到临界阈值，但反馈波形出现周期性震颤，幅度0.3%。”林瑞薇盯着监测屏，语速很快。

　　“调整注入相位，延迟0.05秒。”温时与没有抬头，手指在全息操作台上快速滑动，调出底层共振图谱，“不是粒子流的问题，是基底稀晶的分子级排列在共振下产生了微观滑移。陈默，立刻计算在当前频率下，稀晶层第1264号晶格簇的应力分布。”

　　“是！”

　　实验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嗡鸣和密集的键盘敲击声。气氛凝重，学生们都知道，这个看似微小的“震颤”如果不解决，在高压演示时可能会被放大，导致力场局部失稳甚至晶石过载。

　　“计算完毕！应力集中点在晶簇边缘，矢量方向与粒子流旋向存在17度偏角！”有人喊道。

　　“偏角……”温时与沉吟一秒，眼神骤然锐利，“不是调整相位能解决的。瑞薇，关闭第三区预载。启动备用校准协议‘欧米伽-Seven’，直接对稀晶层进行局部定向‘锚定’。”

　　“老师，‘西格玛-Seven’协议需要极高精度的手动微操，系统自动执行成功率只有……”

　　“我来。”温时与打断她，已经走到了主控台前，戴上精密操纵手套，面色极端平静。

　　学生们屏住了呼吸。只见温时与双手虚按在感应区，手套上的微型力反馈装置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微光。他的手指开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精度动作，细微到纳米级的推、拉、捻、旋，像是在虚空中创造繁星。

　　全息屏幕上，代表稀晶层稳定性的曲线剧烈波动了几下，然后，在那个无形的“锚”落下之后，震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抚平、拉直，最终变成一条平稳优美的绿色直线。

　　“第三区共振稳定，偏差归零。”林瑞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继续全系统加压测试，阶梯递增，直到设计值的120%。”温时与摘下手套，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依旧清亮。

　　当最后一项压力测试通过，刺耳的警报声始终没有响起，实验室里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直到这时，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格外响亮。

　　大家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温时与也恍然回神，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电子钟，居然已经九点半了。他们完全沉浸在实验里，集体错过了晚餐。

　　“抱歉，是我没注意时间。”温时与有些歉然，“今天辛苦了，想吃什么自己点，我买单。”

　　“哇！谢谢温博士！”

　　“老师万岁！”

　　学生们手舞足蹈，实验室里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气氛。

　　温时与站在一旁，唇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