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司是我前男友》冰川邮

2、试探

　　发过去的信息几乎是秒回。
　　江聿怀的回复刷新在备注栏下面。两行小字没留什么幻想的空间。

　　【复合？】
　　【这个鬼故事听起来挺惊悚的。】

　　陈池一噎。
　　心里的小人坐起来，把自作多情四个字贴在大脑门上。可惜备注栏没有撤回键，发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陈池强行为自己挽尊，【说不定呢，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忧患意识如此到位，江聿怀不得不宽慰他，【你放心，同一个坑我不会掉进去第二次。】

　　“……”说谁是坑。
　　陈池忍住了没当场把这个号拉黑。

　　他手指轻点屏幕，好友申请通过。
　　页面自动转入新的会话，深蓝色的头像弹出默认信息——“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耳边嘈杂的人声逐渐安静，响起有条不紊的键盘声。
　　旁边的于渺渺也加入工作的行列，陈池的视线却固定在这块手机屏幕上。

　　他上下划拉了一下页面，想听听对方怎么解释那条找抽的朋友圈和公司的空降。

　　但聊天框始终安安静静，没再收到新的信息。
　　陈池抬眼望向独立办公室那边。果然，江聿怀拿着文件在其他领导办公室往返。

　　脱掉大衣，他里面穿的是一身修身的黑色系，新面孔在公司的回头率极高。

　　陈池放下手机，在工作文档敲了几个字。
　　江聿怀这个人一做起正事就不会管其他人死活了。就算是以前谈恋爱，也不见得会理陈池两句。

　　但出乎意料的，手边响起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是聊天软件自带的系统音效。江聿怀此刻显然没空，其他人发来更有可能，但陈池心里却有种莫名的预感。

　　他垂下眼睛。
　　空白的聊天框开启了第一段对话。
　　江聿怀在百忙之中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有事忙，等一会。】
　　【还有，别删人。】

　　算是未卜先知了，刚刚差点拉黑。
　　陈池后知后觉地进行了自我反省，自己在江聿怀那的形象居然是个拉黑惯犯。

　　他眼神不由飘向那个匆忙的身影。
　　手上继续假模假样敲着，文档删删减减。最后还是没忍住点进了江聿怀的朋友圈。

　　白色的背景页上不是想象中的一片空白。
　　满满当当的图片方块占据视线。还挺热闹。

　　陈池看见自己的个人信息大赏在最新一条。
　　其外全是风景照，定位地点是全球知名的旅游城市。没有设置几天可见，一路划不到底。

　　江聿怀的家境好得有点过头。陈池一直知道这点。
　　即使印象里对方从来没说过家里的事情，但从一些花销也能感觉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一张暖色调的图片上。
　　伦敦的大本钟耸立在河畔，逐渐升起的日光越过平楼。定格在这一瞬间的世界，跃然新生。

　　江聿怀留学的地点在英国。陈池记得。

　　他往下一个接着一个翻。一个上午都沉浸在江聿怀的朋友圈。而江聿怀似乎一直在忙碌。

　　快到午休的时候，陈池才终于在人群中重新找到他的影子。

　　这时大部分人在往出口走，江聿怀逆着人流。
　　窗边落叶簌簌落下，秋天的光染着层层叠叠的暖意。冷硬的侧颜也因此显得柔和。
　　陈池撑着下巴打量着。

　　以前也是这样。
　　江聿怀忙着拿奖学金的时候，陈池在忙着打游戏。
　　江聿怀忙着准备各种考试的时候，陈池在忙着睡觉。

　　在他的印象里，江聿怀什么事情都会努力做到最好。
　　陈池则恰恰相反，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两个人的人生态度呈明显的反比分布。

　　也不是没被对方要求过，但烂泥扶不上墙。
　　陈池是这么形容自己的。这么一想，江聿怀找他复合确实是异想天开。

　　他等了一会，等大厅没有这么拥挤了才站起来。
　　饮料贩卖机竖立在这层楼道拐角的尽头，陈池给自己按了一瓶汽水。

　　饭点没人来这，显得有些冷清。
　　易拉罐落下的重声响在空旷的空间。
　　陈池伸手去拿，指尖碰上冰的金属不由缩了缩手。

　　“这么冷的天，你喝这个？”
　　陈池侧目，江聿怀出现在视野内。

　　江聿怀本是靠着墙，见陈池半天没动，蹲下来替他把里面的饮料取了出来。

　　红色的罐身表面还附着一层浅色白霜。
　　修长的指尖握着没多久，就冻得有些发红。

　　陈池把饮料拿回来，回复道，“对啊，因为我的胃反季。”

　　这么说有点唱反调的意思。
　　陈池看见江聿怀轻轻蹙了一下眉头。
　　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不听他的就会烦躁。需要人捧着，顺着，跟小孩没区别。

　　两人肩擦着肩站起来。
　　江聿怀比陈池高一个头，自上而下的视线天然多出一种压人的气势。

　　那道目光从陈池的身上定格到脸上，冷然评价道，“反季？我看是反人类吧。”

　　陈池跟着他的视线把自己从头到脚的穿着尽收眼底，意识到他在说自己今天穿得太薄。
　　他默不作声拨开易拉罐的拉环，刺啦的气泡翻腾，往上涌了一下。

　　陈池喝了一口，冻得他脑袋结冰了几秒。
　　江聿怀观察着他的表情，闲闲开口道，“你迟早把自己养死。”

　　他又不是朵花。
　　陈池咽下去之后，江聿怀继续问他，“删微信了吗？”

　　别删人。
　　删微信了吗？

　　陈池怀疑他对自己冷暴力分手这事是不是有点阴影。
　　他摇摇头，回答道，“没删。”

　　当年下手比较冲动，没给自己留回头路。但现在想想，他对自己的做法还是有些抱歉。

　　陈池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会来这家公司？”

　　疑问落下，久久没有回音。这个问题似乎对江聿怀有点难。
　　但既然能知道他的联系方式，那来公司就绝不可能是什么偶遇。

　　陈池等啊等，等来了对方的一句叹息。

　　江聿怀无奈道，“我发现有些话放在手机上说似乎简单得多。”

　　这话不假。
　　在网上陈池可以说江聿怀是头猪，江聿怀也可以说他是只老鼠。但站进现实，都得裹上一层体面的人皮。成年的世界天性很难释放，但即使装得再好，在熟悉的人面前总是忍不住暴露本性。

　　陈池等着。
　　隔了几秒，江聿怀终于从纠结里认输。

　　他脸上虽然镇定，但说话的声量明显往下，“……就是想让你看看。”

　　“什么？”

　　陈池凑近了脸，觉得自己不能错过。
　　江聿怀从以前就爱装成一副深沉精英的样子，想听他说句心里的想法比登天还难。

　　他好心再问了一遍，“看什么？”

　　江聿怀不领情，移开眼神。
　　听着陈池在耳边继续追问，心里音量一降再降，他别扭地想，

　　……当然是让你看看我过得多好。

　　但这话说出来就太丢脸了。
　　江聿怀只能对陈池装聋作哑。

　　“话说一半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江聿怀插着兜，“随便。”

　　自此楼道拐角处陈池开始了独角戏。
　　他嘴皮子都说干了，江聿怀就是不肯说。

　　这嘴太硬。
　　他觉得自己还是放弃吧，再撬下去会忍不住打人。

　　陈池收手道，“行。”
　　他往部门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不管你想干嘛，别说和我认识就行。”

　　空的易拉罐被丢进垃圾桶。哐当一声。
　　陈池又想起来提醒江聿怀什么了。

　　“还有，你要是看我哪点不爽，和我说一声，我躲着你走。”

　　他说完，没再看江聿怀，走回部门门口。
　　即使面上看起来毫不在意，陈池心里还是忍不住生气。

　　在工位键盘敲得之用力，前所未见。
　　于渺渺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为键盘求情道，“您高抬贵手吧。”

　　那双少女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古灵精怪道，“这是何故啊？”
　　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兄弟你咋了？

　　她拿出三根拇指饼干拜了拜，递过来。
　　陈池怨念颇深地把这几根无辜饼干想成江聿怀，咬了个嘎嘣脆。

　　“气死我了。”陈池火冒三丈。

　　“那就say！”于渺渺一拍掌。

　　豪气云天，似乎说的不是say，而是干。谁惹你了，那就干！

　　陈池一腔憋闷终于找到组织宣泄，“你都不知道……”

　　怒火中烧中，他细细咂摸了一下刚刚的对话，江聿怀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生气。

　　顶着于渺渺炯炯有神的视线，陈池愤愤不平。
　　他举出罪行，“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跟一个人说话，他一直不理我。”

　　于渺渺呆滞了半秒。
　　她的表情从蓄势待发到心平如水，似乎看透了一点事情的本质，“嗯……然后呢？”

　　陈池说，“然后？然后我就走了。”

　　于渺渺抽走了他手上剩的饼干，心说你拐着弯给我吃狗粮呢，“和女朋友吵架了啊？”

　　陈池心一跳，“没有的事。”

　　于渺渺拍拍他的肩，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恋爱会让人得幼稚病，懂不懂？”

　　午休马上结束。陈池看着江聿怀进门。
　　于渺渺在耳边语重心长，在作刚刚的结语。少女说话清脆，最后几个字落得很重，像插入水的航标。

　　“陈池，我看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一愣。

　　对面的江聿怀拿出手机敲了几个字。
　　低头，那个挂在朋友圈右上角，熟悉了一上午的头像冒出红点。

　　消息的内容是，【下班和我去吃饭吧？】
　　陈池有一瞬间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消息栏还在冒出新的消息，【我们聊聊。】

　　陈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在想什么。
　　于渺渺把他摇回当前频道，“喂？哈喽？”

　　她以为陈池还在为和女朋友吵架伤心，传授经验道，“吵架了没关系，感情在，只要低个头，道个歉，什么都好说。”

　　“没有女……”

　　陈池回神，叹气道，“没吵架。”
　　然后给江聿怀发了句，【谢谢，我不吃。】

　　江聿怀的消息适时就到，这次还是语音。
　　陈池被迫转文字。

　　白色的气泡内一个字一个字冒出来。
　　陈池看着加载的齿轮转动结束，这句话露出全貌。

　　江聿说，“为什么，担心女朋友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