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被男主看上了》昭罪

5、第 5 章

　　第五卷泥潭起步

　　陈家的公司规模不算大，在一栋中档写字楼里占据了两层。陈堪踏入略显陈旧的旋转门时，前台的年轻女孩正对着小镜子补妆，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懒洋洋地问：“找谁？有预约吗？”

　　陈堪报出公司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我是陈堪。”

　　前台女孩的手一顿，睫毛膏差点戳到眼睛。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陈堪，脸上瞬间闪过惊讶、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陈家的草包二少，沈家新晋的“未婚夫”，昨晚的惊天八卦显然已经以光速传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尤其是与他直接相关的陈家。

　　“陈、陈少？”女孩放下镜子，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您……您怎么来了？是来找陈总吗？”

　　陈堪的父亲，陈明达，是这家贸易公司的总经理。

　　“不，我是来上班的。”陈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麻烦你通知一下人事，或者……我的部门主管？”

　　“上班？”女孩脸上的惊讶更明显了，几乎要脱口而出“你来上什么班”，但终究忍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手忙脚乱地翻出内部通讯录，拨了个号码，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期间还偷偷抬眼打量陈堪，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挂断电话没多久，一个穿着灰蓝色西装套裙、戴着黑框眼镜、约莫三十出头的女人匆匆从里面的办公区走出来。她表情严肃，眉头微蹙，目光在陈堪身上快速扫过，公式化地伸出手：“陈……先生，你好。我是行政部主管，刘芸。陈总打过招呼了，请跟我来。”

　　陈堪注意到她称呼的停顿，也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冷淡和不以为然。他伸出手，简单地和她握了握，触手冰凉。“麻烦刘主管了。”

　　刘芸点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陈堪跟在后面，穿过开放式的办公区。正值上午工作时间，办公区里却并不算特别忙碌，不少电脑屏幕后面，都悄悄探出好奇的视线，伴随着压低却依旧清晰的窃窃私语。

　　“真是他……居然真来了……”

　　“我的天，沈谭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上班？他能干什么？来当吉祥物吗？”

　　“小声点！没看刘主管那张脸，跟谁欠了她八百万似的……”

　　“陈总也真是，把这么个祖宗弄进来，还不得把公司掀了？”

　　那些目光和议论，像细密的针，刺在陈堪的皮肤上。他知道，这就是原主留给这个世界的“遗产”——一个不学无术、只会惹是生非的纨绔形象，深入人心。而沈谭昨晚那惊世骇俗的“订婚”宣言，非但没有洗白他，反而给他蒙上了一层更加暧昧和离奇的色彩。在众人眼中，他不是来上班的，是来体验生活，或者，是沈家“下放”过来添乱的。

　　刘芸将陈堪带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小隔间。这里以前似乎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刚刚清理出来，只有一张陈旧的办公桌，一把吱呀作响的椅子，角落里还摞着几个没来得及搬走的纸箱。桌上放着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键盘缝隙里还能看到灰尘。

　　“陈先生，目前公司没有合适的空缺职位，考虑到您的情况，陈总的意思，是让您先在行政部熟悉一下公司环境和基本流程。”刘芸的语气平板无波，公事公办，“这是您的办公位。这些是公司的规章制度、组织架构图和一些基本业务流程说明，您先看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我就在外面办公区，左手边第一个工位。”

　　她将一沓打印出来的A4纸放在桌上，最上面一份封面上印着“新员工入职指南”几个字，纸张边缘甚至有些卷翘，显然有些年头了。

　　陈堪看了一眼这个“工位”，又看了看那沓资料，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刘主管。”

　　刘芸似乎有些意外于他平静的接受态度，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补充了一句：“公司是工作的地方，希望陈先生能遵守规章制度，不要影响其他同事工作。”这话里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我会的。”陈堪再次点头。

　　刘芸这才转身离开，背影挺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陈堪在椅子上坐下，椅子立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他打开那台旧电脑，启动速度慢得令人发指。等待开机的时间里，他拿起那沓“入职指南”翻看起来。内容很基础，甚至有些过时，但对他来说，却是了解这家公司最直接的途径。

　　他看得很慢，很认真。原主的记忆里，关于这家公司的信息几乎为零，只有偶尔从父母恨铁不成钢的抱怨中，知道个大概名称和地址。这间“陈氏贸易”，主营一些轻工产品的进出口，规模不大，业务也谈不上多有竞争力，在沈家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更是微不足道。但眼下，这却是他唯一能够暂时落脚，并且有机会接触这个真实世界运行规则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脑终于启动了。陈堪试着点开几个内部系统，发现自己的权限低得可怜，只能查看一些最基础的公告和通讯录。他也没有接到任何具体的工作指派。

　　办公区里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键盘敲击和电话铃声。但陈堪能感觉到，那些窥探的视线并未完全消失。偶尔有人从他隔间门口经过，脚步都会不自觉地放慢，目光快速扫进来，带着审视和好奇。

　　中午休息时间到了。同事们三三两两结伴出去吃饭，或者拿出自带的便当。没有人来招呼陈堪。他独自坐在隔间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谈笑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被排斥在外的孤立感。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埋头在代码世界里、靠技能吃饭的程序员，而是这个格格不入的、顶着恶名的“陈少”。

　　他起身，准备去楼下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吃。刚走出隔间，就听到外面茶水间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真是开了眼了，那位‘未婚夫’居然真来上班了，坐在那个小隔间里，跟罚站似的。”

　　“嗤，做样子给谁看呢？沈家那位发话了，陈家敢不接着？我看他就是来混日子的，过不了几天，新鲜劲一过，肯定原形毕露。”

　　“不过话说回来，沈谭到底图他什么啊？那张脸？是不错，可沈谭那种人，什么美人没见过？图他……活儿好？”

　　一阵压抑的、不怀好意的低笑传来。

　　陈堪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感到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荒谬的疲惫。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一个笑话，一个谈资，一个依附于他人的、毫无尊严的“花瓶”。

　　他没有走进茶水间，而是转身，从另一侧的消防楼梯走了下去。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他沉闷的脚步声在回荡。他需要透口气。

　　下午，依旧无事可做。刘芸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分配任何工作给他。陈堪将那沓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打开电脑，试着用有限的权限，查看公司过去的一些公开项目资料和行业新闻。他发现这个世界的商业规则、贸易模式和他原本的世界大同小异，只是具体技术和一些细节有所不同。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他并非完全一无所知。

　　快下班时，刘芸终于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陈先生，这里有一些过去几年的旧合同和单据，需要整理归档，核对一下信息，然后录入电子系统。这是基础工作，正好让你熟悉一下业务类型和流程。”她把文件夹放在陈堪桌上，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不着急，慢慢做。有什么不清楚的，上面有备注，或者可以问我。”

　　陈堪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厚厚一沓纸质文件，不少已经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这显然不是什么重要工作，甚至可以说是最枯燥、最没人愿意干的杂活。是下马威，也是打发。

　　“好的，谢谢刘主管。”陈堪平静地接受了。他现在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有事情做，总比干坐着被人当猴看强。

　　刘芸似乎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续离开，经过陈堪的隔间时，不少人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陈堪没有立刻走，他打算再看一会儿资料，避开人流高峰。

　　等办公区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经过刘芸的工位时，发现她还在，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陈堪本不想多事，但想到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可能都要在她手下“熟悉业务”，还是停下脚步，低声问了句：“刘主管，还没下班？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刘芸猛地回过神，看到是陈堪，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很快又恢复成公事公办的表情。“没什么，一点系统问题。陈先生可以下班了。”

　　陈堪点点头，正要离开，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一个数据表格界面，似乎是在做某种对账，但某个环节出现了报错，导致数据无法匹配。

　　那是他熟悉的领域。在原本的世界，他是靠这个吃饭的。这个世界的办公软件虽然界面略有不同，但基本逻辑相通。

　　鬼使神差地，他停下脚步，多看了一眼那报错信息。“是格式校验出错吗？第三列的数据类型好像不一致，有几个单元格是文本格式，被当成分隔符了。”

　　刘芸一愣，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你说什么？”

　　陈堪指着屏幕上的一处：“这里，这几个数字，中间有空格，系统可能把它们识别成了文本，导致汇总函数报错。可以试试用‘分列’功能，或者用公式清理一下空格再计算。”

　　刘芸看看屏幕，又看看陈堪，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将信将疑。她按照陈堪的提示，尝试操作了一下。几秒钟后，那个顽固的报错提示消失了，数据顺利匹配。

　　“真的……可以了？”刘芸有些不敢置信，看向陈堪的眼神彻底变了。这绝不是那个传说中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草包能说出来的话。

　　“只是个小问题，可能是导入数据时格式没选对。”陈堪解释道，语气平淡。他并不想过分表现，但既然看到了，顺口一提也无妨。而且，这或许能稍微改善一下这位主管对他的印象。

　　刘芸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陈少”。最终，她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虽然依旧没什么笑容，但语气缓和了不少：“没想到陈先生还懂这些。谢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陈堪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刘主管也早点下班。”

　　“好。”刘芸应了一声，目光追随着陈堪离开的背影，眉头又微微蹙起，只是这次，疑惑的成分多过了不悦。

　　走出写字楼，傍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爽。陈堪回头看了一眼这栋不算起眼的大楼。第一天，比他预想的要难熬，但似乎……也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他知道了自己并非完全无用武之地。也知道了，改变别人的看法，或许可以从最小的事情开始。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背景是默认的风景图。通讯录里寥寥无几，大多是原主的酒肉朋友。他的指尖划过屏幕，最终停留在那个没有名字、只存了一个“沈”字的号码上。

　　协议第一条，互不干涉私人生活。

　　他收起手机，没有拨出去。只是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这只是第一天。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很难。

　　但无论如何，他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