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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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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玉楼打定主意,想找个时机去跟文经理说一声,算是答应下来了。关小楼那几天没挂牌,练一会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关玉楼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说,但每次回来,见他笑嘻嘻无忧无虑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又觉得还是再晚一点跟他说好了。
但是文经理那边的口信,却是得早些定下来。一天关玉楼打算去找文经理。路上经过一个拐角,突然有人弯着腰,撞了他一下。那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拉着他的衣襟,口中连声说:“对不起。”关玉楼顺口说:“没什么。”见那人又不放手,关玉楼疑心他是小偷,于是低下头,正好那人抬起头。关玉楼吃了一惊:“王秋。”正要问他话,王秋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又说了声:“对不起啊。”低着头朝前面走去。
关玉楼觉得蹊跷,于是也跟着他走。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个偏僻巷道处,王秋回过头,叫了声:“关老板。”
关玉楼笑了起来,说:“王秋,你玩什么把戏。”
王秋犹豫了会,说:“关老板,我跟你交情不深,我跟关小老板,前几年还打过好几场架。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了。”
关玉楼苦笑,说:“他不懂事,你莫见怪。”
王秋说:“关老板,看你这话说的,说什么见怪不见怪。我今儿要说的这番话,是冒一番风险来的。事先跟你说这些,是表示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因为交情,而纯粹是为着做人的一点良心。”
关玉楼吃了一惊,问:“王秋,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王秋没有理会,继续说:“关老板,我跟你和关小老板不同,我的根基在这儿,所以你若是明白过来,着恼起来,也求你不要把我的名字嚷出来,算是报答我的这一番力气了。”
关玉楼说:“王秋,你把我弄糊涂了。”
王秋只是说:“关老板,你得先发誓,别声张出我的名字。”
关玉楼疑惑不解,但还是满口答应:“好,我无论怎样恼怒,都不会牵连到你的。”
王秋这下才说:“关老板,我从小在这儿长大的,我怎从未听说,徐五爷还有个妹子?”
关玉楼笑了起来,说:“我听封师父说,那姑娘为人本分,没什么事情,不大出门,所以不知道也不稀奇。”
王秋叹了口气:“关老板,你糊涂了,姑娘家再怎么本分,难道一次门也没出过。再怎么老实的姑娘家,在这儿土生土长的人,怎会没听说过名字?”
关玉楼皱起了眉:“王秋,你的意思是……?”
王秋说:“关老板,你唱的戏文多,你怎么忘了,有的人他射的是马,要的,可不一定是马啊。”
关玉楼纳闷地回到家中,找文经理的心也暂时冷住。王秋那番话自然是指这桩婚姻是意有所图。可能从一个唱戏的身上图些什么,他倒是想不通了。他坐在那儿闷闷地思索,也不觉天色已近黄昏,门外传来与别人说话的声音,声音清软,不是小楼还是谁。关玉楼抬起头,正好关小楼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片暮色衬在小楼身后,那暮色显得小楼眉目深刻,又带出一种暧昧不明的秀气。别人的俊是半夜点的檀香,有点弥漫的张扬。他的却是不自觉的秀,是月色照在玉屏风上,一个清凉的投影。
关小楼看见关玉楼也在,‘咦’了一声,笑嘻嘻地说:“大哥,今儿这么早?”嘴角和眼角都笑得弯弯,显得活泼利索的孩子气。
关玉楼盯着关小楼看了一会儿,直到关小楼开始奇怪地瞅着他。关玉楼只觉得言语滞涩,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说:“小楼,你过来。”
关小楼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坐在关玉楼身边,看关玉楼正要说什么,赶紧叫道:“大哥,我今儿可没赌钱。阿龙来找我,我也没理他。”
关玉楼也没说话,只是怔怔地发呆,静的关小楼有些慌张。关小楼正要出声,关玉楼突然说:“小楼,跟你说件事情,你可得留心点听。”
关小楼看关玉楼神色严肃,倒也乖巧地点了点头,‘哎’地应了一声。
关玉楼踌躇半天,有些困难地说:“咱们唱戏的,就只管专心唱戏,别的什么花俏东西,也不要再玩了。从此之后,你给我专心唱戏,钱也少赌,架也少打。若有人说爱你的戏,要结交你,你就答一句高攀不上。那些有权势的人,心眼多,又有势力,咱们能少招惹的,就少招惹。”
关小楼纳闷地说:“没人结交我啊。”
关玉楼说:“我是打个比方,说万一呢。这地头上,有权有势的人,像胡大帅,像徐五爷。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别的那些人呢,像文经理,封开山,或者其它,他们要巴结徐五爷他们,自然少不得干些昧心的事情。你也得给我离得远些。那些人,心肠曲折,又狠的下来。要是他们背后使点心思,你难道跟那些街巷打架一样,一双拳头就可以解决问题?”
关小楼小心翼翼地瞅着关玉楼,说:“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关玉楼说:“你别想这么多,总而言之,你以后行事,可得当心谨慎一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凡事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关小楼笑嘻嘻地点头:“我记着了,大哥。”
关玉楼看他那满不在乎的神气,到底不放心,又嘱咐一句:“你可千万记着大哥的话。”
关小楼说:“记着啦记着啦。”还是一脸嬉笑神情。关玉楼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没上心。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以后看紧点他。
文经理那边迟迟得不到关玉楼的消息,按奈不住,直接跑过来找关玉楼。关玉楼看到文经理,不由紧紧握住拳头。关玉楼若说是脾气好,好说话,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可那也是在关小楼面前。若是外人,随便拉一个跟关玉楼打过交道的人,谁人不说关老板的脾气和他的拳头一样,又硬又直。关玉楼看见文经理若无其事地走来,本想一拳揍下去的。但是想着这一拳头下去不打紧,徐五爷那边就知道破绽了。徐五爷听说是有胡大帅背后撑着,怕到时徐五爷恼羞成怒,他们兄弟二人又不是本地人,真要出了点什么事,也是无人在意的。这个地方是呆不下去了,可是要走,也得弄点盘缠。等他努力再唱些时候的戏,有了些盘缠,就赶紧带小楼往南边走。现在事情还未准备周全,对文经理,他还得小心应付。
文经理不知道那一段短短的路程,关玉楼会转了那么多心思。他走了过来,招呼一声:“关老板。”
关玉楼挤出一丝笑容,说:“文经理。”
文经理凑近了,说:“关老板,上次跟你说的事,你到底是怎么答复啊?”
关玉楼勉强地笑道:“我想,小楼还是高攀不上。”
文经理变了变脸色:“关老板怎么说这话呢。”他又堆出笑,说:“说什么高攀不高攀,人家姑娘家有意,这不就成了。”
关玉楼扯了扯嘴角:“我家小楼脾气不好,徐家小姐温柔贤淑的一个人,我怕小楼冲撞了人家小姐。而且我们那儿的规矩,大哥还未娶亲之前,弟弟是不能娶媳妇的。虽然现在背井离乡,但是坏了规矩,始终是不好的。”
文经理看了看关玉楼脸色,知道这件事情是很难有回转的地方,他勉强笑了笑,说:“那也成,关老板,那也成。不勉强的,不勉强的。”说完,匆匆的离去。关玉楼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徐五爷听了文经理的回话,问:“那个关玉楼,是个怎样性格的人?”
文经理说:“徐五爷,那个关玉楼,是个愣头青,脾气狠勇,但是不会想太细密的事情的。刚开始跟他说的时候,他已经心动了,但是嘴里还是说考虑考虑。谁知道过了几天,他这边就变话了。真是夜长梦多。”
徐五爷淡淡地说:“有什么夜长梦多的,想必是文经理或者封师父手下哪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跑去提了个醒罢了。”
文经理急得满头大汗:“徐五爷,那想必是封师父手下走漏的事儿。封师父跟关玉楼是有点交情的,他们手下跟关玉楼也认识,说不准是哪个显了点眉目,让关玉楼瞧出来了。”
徐五爷说:“我现在倒不着急办谁漏了口信,难道我知道了还怎样他不成?这不更点醒了关玉楼么。你给我慢慢地查,但这次可得给我稳妥一点。知道谁坏的事情,把名字告诉我,也别急着下手。现在要办的事儿,是你先帮我去请关玉楼,说我徐老五请他和关小楼到我家吃饭,无论怎样,你是要把人给我请到的。”
文经理说:“怕是关玉楼不会让关小楼来。”
徐五爷笑了笑,说:“你以为我没想到?请不请到关小楼不打紧,但是关玉楼的人,你是一定要给我请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