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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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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五爷刚刚走近院子,平常经常往徐五爷家跑腿的小厮王秋就赶紧弯腰:“徐五爷您今儿早。”
徐五爷笑道:“胡说,哪里早了。”他看了看后面,说:“戏班子的人都在练功?”
王秋说:“今儿没戏的,都在后面练功。”
徐五爷说:“你干你的去,我去瞅瞅。”
一边说着,徐五爷一边朝后院走去,暗暗希望关小楼今天没有挂牌,想自己出来的时候应该跟文经理问一声,若是他今天挂牌,那还得再去戏院一趟。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后院,徐五爷也不进去,悄无声息地靠在门边。练功的人练的专注,倒也没发觉多一个人。徐五爷眼睛扫了一圈,就看见站在墙角边的那个瘦削身影,正是关小楼。这次他身上穿的是白色的长袖衬衫,里面还套了件黑色衣衫。比起当时月下所见容貌,少了几分魅惑,倒是多了几分人世间的活泼。若当时他们是白日遇见,如果又在人声鼎沸的市集,徐五爷也不会误以为他是狐仙。但徐五爷此刻在一旁细细看着,觉得就算是人世间的少年,也着实可爱至极。对于曾误会他是狐仙一事,已是完全的不重要了。徐五爷当即也不走出,只是靠着门,微微笑着看着他。
关小楼没有发觉到有人看他,练了一会,便扭过头跟距他最近的一人说笑。那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眉目之间有着一股凛然正气。但是当他和关小楼说话的时候,眉目的凛然却全都成了亲昵爱护。关小楼跟那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人笑着,正要说什么,关小楼突然做了个前空翻起的动作。他身形轻盈,那个翻身的动作悦目。但在落脚的时候,关小楼脚底一滑,当即身子就倒下去了。徐五爷正要过去,只见关小楼旁边那人已经两三步赶做一步地跑过去,一把挽扶起关小楼。关小楼也不站起来,而是顺势赖在那人臂腕里,后仰着头,笑嘻嘻地看着那人,一脸顽皮神情。那人也笑了起来,看着关小楼的眉眼,满眉目的宠溺。关小楼说了句什么,那个人无奈地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见着关小楼一脸得意,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然而无论那人说什么,那满含宠爱的眼睛,自始至终也只盯着关小楼。
关小楼放开抓着那人的手,打算站起来,却腿脚一软,幸好还得那人挽扶。徐五爷见小楼皱起了眉,这次却是坐了下来,扁着嘴,一脸委屈的模样。徐五爷看得心软,连之前那番不是滋味,也被说不出的怜惜所代替。徐五爷想:“看样子是扭伤了脚。”突然想到,这或许是个结交的好机会。于是他拍了拍衣衫,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却见那人卷起关小楼的裤脚,握住脚腕,放在自己膝盖上,揉捏起来。关小楼脚腕细小,那人一手就可以握住。而握住看上去毫不费力,感觉柔软非常。关小楼皱着眉,那人关怀备切,大致是询问他什么,但是关小楼眉头越来越皱,只是扁着嘴摇头。于是那人扶起关小楼,让关小楼把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朝房间一拐一拐走去。
徐五爷看着那二人走去,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想:“以后可不能由得他这么放肆。”他心中虽然翻滚着这番心思,但目光仍然盯着那二人的背影,直到被帘子遮住,方才转身离去。
王秋见徐五爷神色古怪地走了回来,打算离去,心里纳闷,但还是堆起笑脸,说:“徐五爷您好兴致,怎么现在就要回去了?”
徐五爷停住了脚步。“好兴致?”他冷哼了一声:“你徐五爷兴致不好,若是好兴致,现在应该在戏园子看戏,或者陪文经理他们打几圈麻将。就是兴致不好,才会跑到这后院来,巴巴地看别人唱了一出送银灯。”
徐五爷回到家中,闷坐了一会。想到文经理曾说,关小楼是有个兄长的。可就算那人是他兄长,回想起来那场景,也觉得刺眼。他徐五爷以前种种风流行径,现在这般遮遮掩掩,倒不像他平日的为人了。但真要结识,他又不知道从何下手。若是姑娘家,送些彩头,对方知道意思,再调笑几句,一般也就水到渠成了。但这次不同,这次若是送些礼物过去,怕是怕那个人一脸困惑,不解其意。可又不能挑明地跟他说,“我徐五爷瞧上你了。”那哪成。胡大帅的法子虽然粗俗了一点,倒的确最是直截了当。然而那样虽然有几夜欢好,到底不能长久。当下的快活他要,以后的日子长的很——可他也要。
第二天听门人来报,说文经理他们约他去喝茶。徐五爷想:“这喝的哪门子茶呢?”但还是出去了。茶馆见着文经理他们,徐五爷笑着说:“文经理,怎么今儿约我出来喝茶呢?”
文经理说:“听说徐五爷昨天有些怒气地离开戏班子,不知道是哪位得罪了徐五爷?”
徐五爷笑了笑,说:“原来是为了这事。”他拿起茶杯:“倒也没谁得罪我的。”
国术馆的封师父凑过去说:“可是关小楼他不识抬举?徐五爷何需大费周折,您要是想要这个人,多的是办法。不动声张的也有。”
徐五爷说:“难道我徐老五就没有办法?可我要的是人家心甘情愿地跟我。”
文经理讪笑:“徐五爷您的心思到底不同。”
徐五爷沉思了一下,问:“关小楼跟他的哥哥,是不是关系很好?”
文经理说:“何止是好,他哥哥关玉楼,简直宠他宠的要命。”
徐五爷冷笑一声:“宠的要命?”他合上茶杯盖:“那可真是要命。”
封师父会意,说:“您要是看关玉楼碍事,我找几个兄弟,做掉就是。有大帅在您背后,死个戏子,算得了什么。”
徐五爷想了想,脑中竟不由浮现出当日所见关小楼那委屈神色,心中又有些不忍。他沉吟道:“这个人命关天,我们从长计议。”
文经理连声说:“是,是,到时您只要说一声就成。”
徐五爷沉吟了半响,对文经理说:“文经理,我倒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文经理连连说:“徐五爷太客气了,徐五爷一句话,吩咐下来就是了。”
徐五爷斟酌着,说:“我有一位妹子,长的甚是齐整。她上次去看戏,瞧上了关小楼。关小楼家中没有别的亲人,长兄为父,你帮我去问问关玉楼,愿不愿意跟徐家结成亲家。”
文经理一愣:“可是徐五爷,我记得您是还有一个排行第七的妹子,但她在九岁的时候得伤寒死了的。除了她之外,倒是没听说您有其它的妹子啊?”
徐五爷也不作声,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微微一笑,斜瞅着文经理,说:“我说有妹子,那自然就是有的。”
文经理一抖,赶紧陪笑说:“瞧我,都糊涂了,忘记您还有个妹子的。模样齐整不说,又知书达理,真是好人家的闺女。”
徐五爷打断他的话:“模样是还齐整,知书达理就谈不上了,不过做的一手好女红,也知道做人家媳妇的规矩。我想我这妹子,应该也不算辱没他们关家了。”
文经理赶紧说:“徐五爷说哪里的话,徐五爷的妹子瞧上了关小楼,那可是他们的福气。”
徐五爷接着说:“不过文经理,我家的事儿你也知道,我们徐家,人丁单薄,我其他几个兄弟,因为一些变故,都没能活到现在。家里冷清,也就我和三哥常在。我那妹子,老爷喜欢她,舍不得让她嫁出去,而且老爷也一直希望家里人气旺些,显得热闹。所以这门亲事,老爷的意思,其实是要招个女婿上门。”
文经理笑了起来:“能够被招进徐家,也是关小楼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徐五爷也笑了:“我既然疼我的妹子,那我的妹夫,我自然也是疼的。你跟关玉楼说,他弟弟进了徐家,自然有我照顾他,决不会让他弟弟受人欺负的。”
文经理连声说:“我这就去,徐五爷您就等着好信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