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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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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朝中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杨珩的一举一动,他便决定趁夜色轻装简行。
“我在河边安排了船只,今夜亥时一到,准时出发。走水路更不容易引人注意,我们先入城查探情况,我部下的一行人马将于明日出发,走陆路前来接应,一切已安排妥当。”
杨珩离开医馆后,陌隐再次默默穿好围裙继续磨药,他在医馆里将抽屉中的药材一一仔细检查,又在钟心意收藏他开的药方的那个抽屉里留下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都是些他觉得钟心意可能会用得上的药,还有一颗前些日他于九逢山炼制的保命药丸。
钟心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在听见陌隐说锁血符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和他们一起动身南下,她的父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她也必须要亲自揪出真凶,报仇雪恨。
所以杨珩前脚刚走她便回房开始收拾行李。穷家富路,她把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全都带上,又将陌隐赔给她的南海明珠小心装进锦囊里,万一路上遇到困难也好保命。二人各有心事,所以吃晚饭的时候,双方都沉默地出奇。
钟心意低头小口喝着粥,陌隐又仔细清点了一下红薯、蔬菜,都整齐地码在墙角。
“我下午在西市买了些羊肉,那个商贩说我曾帮他医好了他的风湿病,所以这次没有收钱。”陌隐指指角落的菜,又道:“这里囤积的食物应该够你过完整个冬天了。”
“你找到拿回海云石的法子了吗?”钟心意突然低头盯着碗问他。
“暂时还没有。”
“我打算和你们一起南下。”
“不可,此行凶险,我代你查明你父母亲的事便是。”
“我并不畏惧!再说了,你的命石放在我这里,你远在千里之外,能放心吗?”她知道陌隐之所以会保护她甚至是爱护她只不过都是为了他的命石而已,但是不知为何,她还总是忍不住因为这命石拈酸。
陌隐想到她刚从山匪窝里逃命的事,尽管在这繁华的琼洲城里,现在她也没有绝对的安全。钟心意见他许久不出声,抬头看见他沉思的神色,她觉得自己果然抓住了重点,只要拿命石来说事,他就很容易答应。
“也好,你就与我们同去吧。”
钟心意本想张口再说些什么来说服陌隐的,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果然还是最宝贝他的海云石。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钟心意思来想去还是写了封信给陆影,此行凶险,也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信纸卷进小竹筒后叮嘱小斓一定把信带到。
夜色逐渐深了,陌隐依旧只着一身单衣,钟心意特地穿了大氅,临出门前依依不舍地仔细看了一遍房间,此行她不知何时能再回家,心中突然升起浓浓的不舍之情。
陌隐在月色下站着,沉默看着她和秋千架告别。
去河边的路上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小斓在陌隐肩上已经睡着,钟心意把领口的狐狸毛紧了紧,防止冷风往脖子里灌,她背着行囊在陌隐身后跟着,行囊很重压得她肩膀痛,周围时不时会发出异样的声音,钟心意胆战心惊,朝着陌隐身边靠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不好意思。”陌隐突然停下,钟心意赶忙道歉。
陌隐没回答,钟心意感觉到他在低头看什么,突然他伸手过来把行囊接到了自己肩上,钟心意肩膀顿时松快。
“走吧,害怕就跟紧我。”
“哦……”
说来也奇怪,钟心意紧紧地挨在他身边后,周围的怪动静突然都听不到了,安全感让她感到十分安心,她下意识地越凑越近,因为不好意思才没有揽住陌隐的手臂,她的鼻尖偶尔会蹭到陌隐的衣服上,陌隐的体香是冷冽的清香,可是钟心意只觉得温暖。陌隐也感受到了她时不时的靠近,却并未躲避。
两人到时,船早已等在河边。
杨珩将画舫做了改造,外表毫不惹眼。船里一片寂静,只杨珩手捧一支蜡烛等在船头,刚一看见陌隐的身影便招呼道:“陌山主!这里!快点!”陌隐上船后立马回身示意钟心意扶着他的胳膊上船,杨珩意外地道:“钟大夫怎么也跟来了?”
时间已不早了,钟心意刚进船舱,船就缓缓发动了。
“各中原由牵扯到我家中双亲,我就请陌山主带我一道来了。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不会!钟大夫说的哪里的话?您是杨家军学生们的救命恩人,就是我杨珩的救命恩人。说起来,我还未来得及当面向钟大夫道声谢。”杨珩行了大礼,钟心意赶忙扶起他。
“若是换了任何人我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钟大夫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这里最好的房间。”
“有劳了。”
三人正往船舱里面走,钟心意忽然听见远处的岸上有人叫她名字,可看过去却是漆黑一片,哪有什么人影?正以为是自己幻听时,陆影终于跑到了岸边,眼见船已经要驶离,紧急之下她便也顾不得刺骨寒冷的河水,从岸边冒失地一跃而起,所幸堪堪扒住了船舷,杨珩听见动静跑回来查看,见陆先生正死命扒在船头,赶紧出手将他拉上来。
陆影站稳后,对岸上的惜儿挥挥手,道:“回去告诉我娘,我过段时间就回!”
惜儿在岸边无奈地喊着,可船已经彻底驶离岸边。
船舱里的房间刚好够一人一间,夜深了,河上一片孤寂,船平稳地运行在南下的河道里,陆影悄悄翻进了钟心意的房里。
“心意,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上来就给了钟心意一个大大的拥抱。
钟心意掌了灯,俩人已经好久没有说悄悄话了,现在又是在这安稳的船上,她们还没有一起走过这么远的旅程,十分期待,“别哭了,陆先生!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倒是你怎么追来这里了?”
“我收到你的信,怎能放心你一人独行?只好趁着夜色追了出来。那日我被打晕后,再醒来就在军营里了。你后来去了哪里?是不是杨珩及时救了你?”
“也算……是他救的吧!”
“这是何意?什么叫也算?”
“要说救,的确不是杨珩先来的,不过他确实也来了的。”
“那是……陌山主?”陆影眼珠子一转,随口就来。
“你怎么知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自打我上船后,就见他一直帮你拿着行囊。这眼高于顶又十分冷清的陌山主,何时对别人的事这么上过心?”
“他——也不算是单纯为了我吧……哦,对了,你怎么还是这身男人装扮?”钟心意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帮陌隐保守命石的秘密,这东西就是陌隐的命根子,在她这里不能出任何差池。
“懒得和杨珩解释,再说这样行事更方便,就是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陆影拉着钟心意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我不能明目张胆地和你睡一间房了!”
“这有什么!你以后晚点悄悄过来,我给你留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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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真早前收到大皇子来信,称圣上已经派杨珩南下,命令他一定早做准备,除之而后快!
“师傅,没用的尸首都已经扔到山下去了,不过近来山下周围的野兽逐渐被这些尸身吸引过来,长久下去恐引人注意。”独孤方才回来复命。
“我养的那么些匪徒,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以后,尸首就叫他们夜里推出去,丢在义庄。堂里的那些流民所剩多少?”
“师傅放心,少一些流民就会即时从山下带人上来补给,堂中聚集的人数始终维持数十人上下,这些流民整天惦记着派发的吃食,对师傅只有感激的万分,他们不会察觉异常的。”
“好!好吃好喝地给我养着这些人,为师这九翡琉璃的功力就全靠他们的血气了。”
“可要属下提前埋伏杨珩等人?”
“不必。先把血气吸够了,九翡琉璃练成之后,他们也是时候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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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还算顺利的出行,但钟心意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晕船……
上船当夜她稍微感觉有些不适,不过彼时水面无风无浪,船行得很是平稳,她便没有太在意。第二日一早船上的伙夫摆好了早餐,刚好有她喜欢的羊肉小包子,不过她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又过一日,只喝一点水下肚就开始狂吐不止,头晕目眩得厉害。
四人在餐桌边围坐,杨珩见钟心意阵阵犯呕,突然转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陌隐,陌隐被他盯得不自在地咳两声,道:“钟大夫应该是晕船了。”
钟心意回房后在医药箱里随便翻找了些药胡乱服下,但仍没有任何好转,她自己虽吃不下饭却还惦记着小斓的饭,特地和后厨要了些玉米粒喂了小斓。陆影担心她情况,一直在她房间里陪着她,杨珩看不下去,觉得他毕竟是个男先生,又不是个大夫,要陪也得是陌山主来陪,他总呆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房里成何体统?刚好在船上闲来无事,杨珩一把拽起陆影拉去船舱外面兴致勃.勃要教他习武,“陆先生须得强身健体才行,经此一事,若是一直如此柔弱,怎能保护好学生?”
钟心意一个人在房里干吐也是无聊,干脆去船板上吹冷风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