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莫眠春

5、血色蝴蝶

　　第四章 血色蝴蝶

　　倒计时在墙面闪烁：【21:27：39】，猩红数字像滴血的匕首，刺得雪杉瞳孔发紧。他背脊抵着池蔚的肩胛，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紧绷——像拉满的弓弦，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克制。门外的嘶吼声裹挟着腐臭，木门在猎手的冲击下剧烈震颤，门板上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暗红色液体顺着缝隙淌下，在地毯上晕开诡异的血花。

　　“背靠背。”池蔚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节抵着渗血的腕口。他攥着半截玻璃片，指尖冰凉——这是他们在废弃病房捡来的唯一武器，此刻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腐臭混合的气息，像伤口感染化脓时的气味，让人作呕。

　　穿白大褂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金丝眼镜反射着屏幕的蓝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他轻笑，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你们能否撑到他们破门而入。”

　　雪杉的脚踝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那是“污染”发作的征兆。他想起男人刚才的话，“特意为你准备的”，此刻正顺着血管蔓延，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你对‘零号病人’了解多少？”他突然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嘶哑，“他临终前说‘蝴蝶是假的’。”

　　男人的笑容僵住了。他缓缓摘下金丝眼镜。“他很聪明，”他慢条斯理地，“可惜聪明人死得快。”

　　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死寂中，传来指甲刮过木板的“吱吱”声。池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了这个声音，是他们在二楼走廊遇到的“徘徊者”，此刻正用腐烂的手指抠着门缝。

　　“游戏规则需要参与者主动破解。”男人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试管，里面的银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荧光。

　　雪杉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袖口。那里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形状像只展翅的蝴蝶——和雪杉记忆中“零号病人”病历上的水印如出一辙。“你骗了他，”他声音发抖，“你说蝴蝶是疫苗的标志，其实……”

　　“其实是什么？”男人突然站起身，西装裤脚扫过地毯上的血迹，“真相从来不是你们能承受的。比如，你们以为自己是‘玩家’，其实只是实验体；比如，你们的‘搭档’权限，根本是病毒融合的副产物。”

　　池蔚猛地转身，玻璃片划破男人的袖口。银色液体溅在地毯上，腐蚀出个蝴蝶形状的洞——洞后是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是他们刚才的对话。

　　他望向窗外——那里本该是城市天际线，此刻却悬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城市会化作灰烬。“你们以为自己在玩游戏，”他轻声道，“其实游戏早就开始了——从零号病人注射第一支疫苗开始。”

　　雪杉的膝盖突然跪倒在地。脚踝的疼痛蔓延到小腿，皮肤下浮现出青灰色的纹路——那是“污染”发作的征兆。池蔚拽起他，却发现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嘴角渗出血丝。

　　“时间不多了。”男人按下桌上的按钮。主监控屏幕上，医院园区的平面图正在闪烁，通风管的线路被标红，末端连着个标记为“零号病房”的房间。

　　门外的嘶吼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三只猎手，他们撞开门板时，白大褂上的血迹还未干——那是上一个“玩家”的残骸。

　　“走！”池蔚拽起雪杉，撞开办公室的后门。走廊尽头的通风管入口在灯光下闪烁，那里藏着的，或许正是零号病人死亡的真相，以及雪杉被篡改的记忆。

　　男人站在破碎的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举起试管，银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荧光：“跑吧，跑得越快，调味剂的味道越浓。”

　　通风管的黑暗扑面而来。池蔚先进去，转身拉雪杉时，忽然看见他的眼睛——原本清亮的眸子竟泛着诡异的银光，像是被注入了液态金属。

　　“怎么了？”他问。

　　雪杉摇摇头，将脸埋进他肩窝。他没说，他刚才在监控里看见了——那个男人。

　　通风管的尽头，有风在低语。风里裹着消毒水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雪杉的指尖突然触到通风管壁上的什么东西，他摸过去，是个小小的金属盒，盒子上刻着“零号病人”的字样。

　　“池蔚。”他声音发颤，“你看。”

　　池蔚凑过来，借着通风管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看见金属盒里装着个U盘，U盘标签上写着“零号病人的日记”。他的手突然抖起来，指尖碰到U盘时，仿佛触到了某种真相的温度。

　　“打开它。”雪杉说。

　　池蔚按下U盘的开关。里面弹出的不是文字，而是一段视频——视频里的零号病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带着笑。他说：“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你们已经接近真相了。但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但是，‘霍乱’不是病毒，是......”

　　视频到这里突然中断。通风管的黑暗里，池蔚的泪砸在金属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雪杉抱着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自己的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那是“污染”发作的征兆，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剧烈。

　　“池蔚。”他轻声说，“我们快到了。”

　　通风管的尽头，有光在闪烁。那光是银色的，像男人试管里的液体，却比任何光都更刺眼。池蔚抱着U盘，雪杉扶着他的腰，两人爬出通风管时，看见零号病房的门口，男人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试管，嘴角挂着笑。

　　“欢迎来到终点。”他说。

　　池蔚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疯狂，没有恶意，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像零号病人临终前看见的幻觉。

　　“零号病人的日记，你看了吗？”男人问。

　　池蔚没说话。他把U盘塞进雪杉手里，转身捡起通风管里的铁棍，指节泛白。

　　“游戏该结束了。”他说。

　　男人的笑容扩大了。他举起试管，银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荧光：“跑吧，跑得越快越好。”

　　零号病房的门缓缓打开，里面传出消毒水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池蔚拽着雪杉，朝着门里走去。风在他们身后呼啸，将通风管里的黑暗吹散，露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是他们刚才的对话。

　　屏幕的最上方，弹出一行猩红的提示：

　　【霍乱源点已激活，生存倒计时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