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花今古

3、第 3 章

　　过了一个暑假不见的林老师推了推眼镜，笑着扫视全班：“假期过得怎么样？”还没等同学们反应过来，她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拿起讲台上的U盘，点名道：“苏清栀，出来一下。”显然苏清栀已经习惯了林老师这样的状况。

　　她默默站起身，作为课代表，时不时需要帮助老师分发试卷或传达通知，这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刚走到教室门口，林老师便将U盘递给她说：“这是高三（1）班陈老师的U盘，他这节课也要用，我刚顾着和他说话没注意，顺手带过来了，你现在帮我去拿给陈老师，快去快回啊。”

　　苏清栀接过U盘，乖巧地点头道：“好。”
　　高三（1）班离苏清栀所在的（3）班并不远，就在同一层楼。顺着走廊到底，就是一班，也是司御所在班级。所以（1）班平时课间总有不少人在门口来来回回，也就这会儿上课时间，能看到走廊的地皮了。

　　虽然之前帮林老师也送过作业之类的，但这也是她第一次去司御所在的班级，手里U盘金属外壳都被她焐热了。
　　到一班门口，她看到陈老师正在专心翻找教案，并未注意到她，还是教室里的同学提醒陈老师门口有人。

　　少女站在教室门口，素净的鹅蛋脸净白透亮，剔透的眼眸中闪过些许无措：“陈老师，这是林老师让我拿给你的U盘。”

　　清秀的脸蛋虽然在学校里不算特别突出，但苏清栀是属于耐看的女生，乍看不惊艳可能会忽略她，但胜在气质清雅，如一株静默绽放的栀子花，不经意间便沁入人心。

　　“我说刚找不到呢，原来在你陈老师那，司御你去叫吴睿回来，不用找了。”
　　忽然被点名的司御抬眸，漆黑的双眸看着门口的少女。不止她乖巧从容的态度引来不少同学的目光，她淡定地向老师递出手上的U盘，陈老师接过U盘，轻声说“谢谢”。

　　司御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刚要出去，吴睿已经折返回来了。
　　完成任务后，少女转身离去，她立即赶回自己的教室。幸好距离较近，花费时间不多，她回到座位时掌心仍沁着汗，这么社死的时刻说不紧张还是假的，幸好她能装。

　　上午发生的倒水事件，张子林让她等着。课间还没过，苏清栀感受到了班上同学们的刻意疏远，包括今天新转来的同学也在有意无意地和她划清界限。

　　她刚转学来带了不少巧克力分享给同学们，原想借此融入集体，同学们确实对于大美人给的礼物欣然接受，这牌子的巧克力并不便宜，可见新同学家条件不一般，万瑶也借此笼络了不少人，这与同学们对苏清栀的冷淡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所有同学都分完后，万瑶好像才想到苏清栀，对着苏清栀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没有带够，巧克力分完了。”
　　苏清栀听闻微笑地摇头表示没事，心想这演技还得再练练。
　　作为同桌她可以看到万瑶的巧克力其实并未分完，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

　　一上午的课终于结束了，午休的时间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涌出了教室，奔向食堂。
　　苏清栀却没走，毕竟这也是开学后她难得因同学们都去吃饭了，能有那片刻安静，她想静心整理上午的上课内容再出去，正好也避开食堂高峰期。

　　等把上午的学习笔记整理完，她再抬头，距离下课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收拾好文具起身，走出班级时阳光正烈，她下意识眯起眼。

　　她正打算离开，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细微脚步声，没想到还有人和她差不多时间离开教室。
　　想看看是谁和她一样这么晚，苏清栀转头望向声音来处，逆光中一道修长身影正朝这边走来，是司御。

　　他微微抬手挡住窗外刺目的阳光，眉眼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清冷而疏离，转身的时候也看到了她，墨眸幽黑沉静，他步伐未停，轻微点头示意后，便从她身侧安静掠过，衣角带起微弱的风，清冷的气息拂过鼻尖，带着一阵淡淡的青竹香。

　　她怔在原地片刻，直到那道身影融入走廊尽头的光里，这也是苏清栀少有的距离传说中的学神如此近的一次。

　　收拾好心情，她跟着抬脚离开了教学楼，下楼过程中还能碰到几位已经吃完午饭回来的同学，三三两两谈笑着走过。

　　错开食堂高峰期后，食堂里人已稀疏，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想着吃完去哪个安静角落休息会儿，反正教室里是不可能了。

　　江城高中的园林绿化做得不错，学校里有不少青石小径以及蜿蜒的林荫道，有几片小竹林有些谈恋爱的同学特别喜欢去，她刚入学的时候不知道还撞到过几次，她不能往那儿去，她在脑海中大概回忆了一下，决定去图书馆后的小银杏树林，那里少有人至，静谧宜人。

　　有了初步的想法后她快速吃完饭，收拾好餐盘，朝图书馆方向走去。

　　*

　　忙碌的开学第一天终于在放学铃响的时候结束了。

　　还没走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父母的争吵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站在门口，手指蜷在书包带上，指节泛白。
　　屋内桌椅拖动的刺耳声音夹杂着母亲哽咽、父亲低吼，像一场早已熟悉的暴风雨。她闭了闭眼，轻轻推开门，装作若无其事地喊了声“我回来了”。
　　争吵戛然而止，空气凝滞如冻。

　　这也是她上学格外用功的原因之一，唯有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才能暂时忘却家中的纷扰。
　　妈妈自她出生后便没有再上班，一直在家，时间和注意力都花在爸爸身上，久而久之爸爸因妈妈疑神疑鬼也深感疲惫，争吵在所难免。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了，以前还会避着她不在家里吵，后来慢慢地也不再顾及她是否在场，妈妈后来也会来找她抱怨父亲的种种不是，她劝过不要太把目光放在爸爸身上，可以自己找点事情做，她却只是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低头换鞋，避开地上碎片的阴影，父母的经历也让她明白，自己必须足够坚强，不能依靠别人，读书不再是单纯的求知，而成了她挣脱命运桎梏的唯一绳索。

　　她回到房间，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压抑。只是在她进房间后不久，外面的争吵声再度响起，只是相对于之前声音压低了许多，却依旧刺耳。

　　这样的氛围不太适合她学习，她戴上耳机，翻开书页，将自己埋进文字构筑的屏障中。

　　*

　　距离分班考试还有两天，而进入特优班就是苏清栀这两天的动力。
　　她翻开笔记本，在写下的“特优班”三个字下方划了一道重重的横线，进入特优班是全国顶尖大学的直通起点，也是她逃离现状的第一步。

　　苏清栀看着笔尖下的字迹，眼神越发坚定，因为心中有目标，这几天苏清栀学习都格外专注，课堂上的每一分钟都被她牢牢攥住，课间同学们讨论玩耍时，她拿着书离开教室在无人的角落认真背诵知识点。放学铃响后，她仍坐在座位上整理错题，直到教室空荡无人。

　　她在教室里可以感觉到周围的同学也并不自在，有自愿远离她的，也有被迫远离她的。那她正好利用午休的时间在银杏树林重新整理复习课内知识，可惜课间的时间太短了，不然课间也能过来就好了。

　　银杏树林少女倚着青石，黑色签字笔不自觉地在指尖翻转，笔尖偶尔轻点唇角，认真地思考着题目。
　　然而少女并未发觉在附近二楼的窗口有一道视线已默默观察她，乌黑的双眸正凝望着她低头思索的侧影。
　　苏清栀合上书本，唇角微动，似在默念公式，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为他人眼中一道静默的风景，上课预备铃声打断了少年的注视，少年收回目光，悄然拉上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