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G》随心*自然

29、我的夏至——塔矢亮番外

　　走出门时，我深吸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被吸进肺里，令我更加清醒。
　　我向后看去，那个俊朗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回过头，我继续向前行去。
　　进藤曾说我在感情上很被动。是，也不是。
　　也许是自小培养起来的缘故，我很难对围棋以外的东西产生关注。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有所改变，可即便关注到了，我也很难把它们放进心里。围棋是我的全部，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轨迹。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想我不会改变。

　　人生总有意外，我的意外是夏至。
　　想起夏至，我的脑袋有些混乱，就如她带给我的次次意外。比如她的两次出走，比如在小饭摊的她。那次是婚后我第一次那么接近真实的她。
　　我是有所触动的。只是这种触动，是在很久以后，我才体味出来的。就如同很多关于她的细节，也是在漫长的回忆日子里想起来的。例如她开心的时候很喜欢大笑，不是真心笑开的时候眼睛一定不会直视着你，越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越平静，生气的时候……对了，她从来没在我面前生过气，有的只是，深深的眷恋和无尽的悲伤。
　　很讶异我会注意到这么细节。基本上，我不是个细心的人。
　　从什么时候起，对她的感觉开始变了呢？我记不清了。
　　她真正离开的那次，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我忽然感受到，妻子，不是一个单纯的家人的名词这么简单。
　　她走得很彻底，什么都没给我留下，除了那张签了字的纸和那枚戒指。
　　震惊是自然的，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我从来没想过，她有不存在于我生命之中的一天。下意识地，我将那枚戒指连同纸一起锁进了抽屉，继续过着我的日子。
　　渐渐地，我发现我开始想念她。一开始只是在某些时候，下意识地叫出她的名字时，才记起她早已离去的事实。然后，我开始怀念她屋里屋外忙碌的身影，晚归时始终给我亮着的一盏灯，欢快地叫着我“塔矢”的声音，以及……我们缠绵的时候她的体温。尤其在小淳出现后，我发现，我想着她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虽然当时，我以为我只是在单纯地回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只是保留着那枚戒指，无视那张纸，一年，又一年。

　　小淳渐渐地长大，很乖巧，很懂事，也有着不安分的小心机。
　　我没有刻意安排他的成长之路，但他确实自小就显露出对围棋的兴趣和天赋，更胜于我。
　　第一次教他围棋的时候，他做了一个举动，我忽然记起，曾经有个人也这样做过。当时我很生气，她把围棋当成什么了？而后，模糊的片段一一浮现在我脑海里。
　　原来，那么早我就已经认识她了。

　　她的再次出现同样意外。现在回想起来，我很庆幸当时又转回去了。
　　没想到她又一次从我眼前逃走了。于是我做了一件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不是想探知她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她在哪里。然而，我忘了，私家侦探之所以为私家侦探，不仅因为其探听内容的详尽，还因为其探听隐私的能力。于是我知道了仓木司，曾令夏至失神过的，我们的校友。
　　说实在的，这几年我光想着找她了，却忘了她也有开始新生活的可能性。
　　在我还没想好如何处理的时候，小淳出乎意料的举动让事情有了转机。只是，我好像白白浪费了那个机会。
　　事后，我很诚恳地向进藤讨教，他目瞪口呆地看了我半晌，冒出一句，塔矢，你太本事了。当然，我还不至于迟钝到把这句话当成一种赞语。有错即改之，我再次诚恳地向进藤请教。他传授了我一套“追求秘诀”，据称是他追到明明的不二法宝，我非常受教地发现，原来追求一个人有这么多学问，真是一个和围棋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将理论进行实践，实践对象又消失了。我不禁有些懊恼，为什么每次都会慢一步。

　　懊恼归懊恼，在一切还没有成为定数之前，我不会轻易下结论，也不会轻易放弃，除非，她亲口对我说结束。那时，我会在那张纸上签字，不再用小淳作为绑住她的借口。
　　是借口。我一直以为，想找到她是为了小淳。“孩子还小，不能没有母亲。”这样的话在我脑海里翻覆了好多遍，于是我下意识地认为，始终没有签下那张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除了主观的先入为主，还因为对感情的迟钝。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从未体会过，即便有，也不过是欣赏。欣赏不同于喜欢，喜欢是一种占有的欲望。但我并不想无端地占有夏至，如果她那晚没有喊出那些话。
　　发现她离开时，我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我不想再慢一步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会引发她那么激烈的反应，头一次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那一刻我的心抽痛了，不知道能做什么，除了紧紧地抱住她。
　　被一个人这样深刻地爱着，我想再不懂得爱的人也会动容吧。第一次，我有了好好爱护一个人的念头。我也不想再给她离开的机会了，所以，我决定开始学习如何……恋爱。

　　第一次和夏至约会，我承认我做得很不好。例如，应该和她并肩走，最好能牵着她的手，可我走了大半天后才想起进藤跟我强调的这一点。例如，要跟她多聊聊天，让她不会无聊，顺便还能多了解她，可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再比如，要带她吃吃东西玩一玩，以增进感情，我照做了，可是提出吃饭的时间不对，后来吃的东西也是她买的。唯一做得成功的是，我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有再给她跑掉的机会。
　　夏至的手有点凉，有点糙，可能做了太多的家务。也许，我该学学进藤，给她买个好点的护手霜。
　　总的说来，那天过得还不错，尤其是后来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活动。看得出来，夏至原本是个很会玩的人，只要她和小淳一起上场，绝对能拿第一，大大满足了小淳的运动欲望，小淳对她的崇拜由此又上升了一个阶段。很无奈，运动本就不是我的擅长项目，如果亲子活动里有双人围棋赛……我还是很高兴的，看来母子俩相处得不错，夏至回来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
　　除此之外，那天还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夏至由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态。大部分时间，她都避免直视我，以至于我无法揣测出她的想法。我只能从她的行动上猜测，她也许、可能、应该是不排斥复合的。
　　我没有急着问。收复失地需要耐心和时间，手段也是必须，关键的是，不能松懈，不能坐以待毙，更要沉得住气，比如面对刁难要处变不惊，遇到质疑要增强对方的信心。理论上如此，实践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我忘了，沟通不良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沟壑的填补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但我有足够的耐心去完成。我很感谢仓木，他让我更加明确自己的心意，坚定自己的选择。

　　回到家时，意外地发现客厅的灯亮着，明亮的白炽灯却给我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我深刻地体会到，家是个多么温馨的字眼。无论多累，多晚，总有一个人在家里守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两个人的付出，才能成就一个完整的家。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努力地学习。我希望，我能让夏至拥有，她希望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