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神仙同居的日子》染染

5、《变态进化论》

　　按照南洋写的地址，白堂带着墨青来到了中山路14号。
　　中山路是N市的主干道，主干道代表着一个城市的精神面貌。可想而知，主干道旁的房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单从外表看上去，南洋给的房子也确实不差。

　　两层楼的小别墅，掩在郁郁葱葱的枝叶之后；民国式的建筑风格，处处透着复古，独有一番韵味。
　　开门进去，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正面从客厅开始盘旋而上的两道楼梯，那种木漆的材质，也不知是特意做成这样的，还是因为时间古旧，踩上去还会 “咯吱咯吱”的响。

　　顺着楼梯上去是一道长廊，长廊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扇窗，沿着窗过来，是一溜排互相打通的四个房间，中间的两个房间里还配备了独立的洗手间。
　　虽然主体看起来是民国风格，但房间中却非常的现代化，电脑电视样样不差，楼下的厨房还有电冰箱和微波炉，白堂转了一圈，在发现房子里所有生活用品都很齐全之后，满意的点点头，“这里很不错。”

　　“南洋先生是如何解释无法租出房屋的缘由的？”墨青跟在白堂后面转，脸上的表情却没有白堂那么轻松，一直都保持了一脸凝重。
　　“他说，虽然以前也住进来几个人过，但是后来全被吓走了，说这是鬼屋，闹鬼。”白堂拧了一把自来水龙头，见里面一滴水也没滴出来，面无表情的计划，“明天要喊人来修一下这个。”

　　“此屋位于无尾巷末端；院植榕树，榕树聚阴；无神位，屋门却正对鬼门；且大小鬼门皆悬挂风铃；是可说……”墨青顿了顿，一脸认真看着白堂，“此的确是鬼屋无疑。”
　　白堂心里一怵，立刻皱眉，“你说什么？”

　　好像要验证墨青话语的真实性一样，刚刚被白堂拧开没滴水的自来水龙头里，突然开始滴滴答答的落下水珠来。
　　不过那些水珠看起来却不是透明的，而是好像被什么染了色一样红通通，越滴越多就越明显，滴的白堂眉头越皱越紧。

　　他伸手，想要把水龙头拧紧，结果却转反了方向，一拧反而把闸门开的更大。
　　刚才那种红色的水立刻汇聚成了水流冲下来，似乎还飘出一股腥臭味道来……
　　白堂一甩手，爪子一亮直接把水龙头削掉。

　　墨青反而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水龙头里喷涌而出的水，然后转头问白堂，“是否为铜锈？”
　　白堂仔细看看，发现确实像墨青说的那样，那的确是水龙头很久不用之后，再次打开从水管里冲出的铜锈，因为刚才水淌了一阵子，现在已经逐渐变得清澈了。

　　“……”白堂不肯说话了，一回头打算走人。
　　墨青试探着问，“白糖刚才的举动……是否因为惧鬼？”
　　白堂停下脚步回头瞪眼看着墨青，那眼神跟要把人撕成两半似的。
　　见状，墨青又安慰道，“墨青是为仙，仙鬼素不相容，既有我在这里，一般小鬼想进也是进不来的。”

　　白堂皱了皱眉，问，“一般小鬼进不来，那不是一般小鬼呢？”
　　墨青思考一下，回答，“依墨青的品阶，除非鬼仙，否则应该都很难接近此处。”

　　白堂点点头，转身，再次向门外走去。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现在最首先直接面对的问题，就是睡觉前的洗漱。

　　白堂自己是不用担心，他在人间生活了少说也有十几年，一直跟着时代进步，热水器什么的当然是会用的。
　　但一看到墨青，白堂就不得不皱眉了。

　　教了一遍墨青怎么使用热水器后，墨青感激的点点头，笑道，“白糖，此时的状况，是否可以称得上是引狼入室？”
　　白堂眉头一皱，眼神犀利的看向墨青，拿不准他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墨青自顾自继续说，“像你这么好的狼心狗肺，定能很快升仙的。”
　　白堂这下能够确定，这神仙刚才是在夸奖他了……不过被这么夸奖，他一点儿都没觉得高兴。
　　他真的很奇怪，狼族也没招人惹人，怎么人类的成语俗语里，凡是沾上了“狼”字的，就没一句是好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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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墨青被白堂督促着，从窗口照着别人样子变出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然后被带出了门。
　　昨天刚搬家，虽说房子里大件设备室都齐全，但他们还是要去超市一趟，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

　　刚到车站还没站稳，刚好一辆公交开过来，白堂立刻拉着墨青上了车。
　　可能是因为正好赶上上班高峰时间，车上的人很多，白堂怕墨青不习惯，护着他一路向后走，站在了靠近后门的位置。

　　墨青从来没坐过公交车，双手抓着杆子，左看右看，见什么都很好奇。
　　盯着眼前那个标注了“老弱病残孕专座”几个字的座位看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扯了扯白堂衣服，偏头轻声好奇问，“白糖……那些个椅子，为何与别处的颜色不同？”

　　白堂瞅了一眼面前橘黄色的座位，同样轻声回答，“N市的公交车经过一段时间的规划，统一设定靠近后门的这几个位置是老弱病残孕专座，方便那些有困难的人。把座椅刷成橘黄色，是为了跟普通座位的蓝色&区别开来而已。”
　　“原来如此……”墨青点点头，重新看向眼前那个老弱病残孕专座。

　　那座位上现在正坐着一个小女孩，背着小背包，看上去不过四五岁模样，扎着两支羊角辫，时不时凑过去跟前边座位上那个老人家说说笑笑，两人大概是祖孙。
　　自从白堂带着墨青站到她旁边后，小女孩就一直偷瞄他们两个，扭来扭去，似乎很不自在。

　　白堂以为小女孩是被墨青外表所吸引，在心内暗叹现在小孩早熟之外，也没多大在意。
　　墨青则是一贯对周围人的视线及触碰不敏感，根本没发现小女孩有什么不一样。

　　直到下一站停过车，见墨青和白堂还没有下车后，小女孩坐不住了。
　　“哥哥。”小女孩怯生生扯了扯墨青衣角，跳下座位，长着明晃晃的大眼睛一脸纯真，“老师说，要尊老爱幼，所以妞妞要给爷爷让座！”

　　“爷爷？”墨青有些不明所以，“爷爷在哪儿？”
　　“喏！”小女孩伸手一指，短短的小手正对着白堂。

　　白堂一愣，立刻向左看，左边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向右看，右边的人干脆背过身去；他只得皱着眉迟疑的问，“我？”
　　小女孩用力点点头，“嗯！老师说了，年纪大了就会长白头发，爷爷的头发比我爷爷还要白，爷爷的年纪一定比我爷爷还要大，所以妞妞让爷爷坐！”

　　墨青立刻怜悯的看向白堂。

　　白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他年纪确实大……但也没大到需要一个人类小女孩给他让座啊！
　　他深刻反省，自己为什么又忘记把一头白毛弄黑了再出门……
　　好在公交车及时报站停靠，白堂干脆扯着墨青，也不搭腔，转身直接下车了。

　　目送着公交车离开后，墨青回过头看了看白堂，然后发现白堂正迅速挥手将自己一头白发变黑，脸上的表情还冰冷凶恶的，于是心内有些担心。

　　光看白糖现在这副急急掩饰的模样，想必刚才车上那个想要让座于他的孩子必定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不过，白糖的痛处会在哪里？
　　以白糖的年纪来看，在妖仙中应该称不上“老”字；而狼妖一族素来是不会‘弱’的；并且光从外表看上去他也没有“残”，那么……

　　“刚才那个小姑娘……为何要让那专座与你？”墨青小心翼翼问。
　　白堂边挥手把自己一头白毛变黑了，边冷冰冰回答，“不知道！”

　　墨青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病’了么？”
　　白堂皱眉，“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墨青惊异，“没有？！那……”迟疑了一下，“那么看来，你一定是有‘孕’了……孩子的爹是谁？”
　　白堂：“……”
　　该说不该说的都被他说完了……他现在该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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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车站过个马路就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大超市。
　　白堂熟门熟路的拿了个篮子，并指导墨青推了一辆手推车跟在他身后走着。

　　“白糖，这是何物？”跟在白堂身后，墨青好奇的伸手进手推车拿起一包内裤翻来覆去看了看。
　　白堂瞄了一眼，一怔，然后一脸严肃回答，“这是手帕。”

　　还没来得及多讲什么，他感觉到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闪着“南洋”两个字的时候，白堂皱了皱眉，按下接通键，“喂”了一声。

　　“狼少，是我啊。”
　　“我看到来电显示了，怎么，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们过的怎么样。”

　　看了一眼墨青，白堂背过身去，边向前缓缓踱步，边用不爽的语气回答，“你弄一间鬼屋给我住，现在还来问我过的怎么样？”
　　“哦……你发现啦？”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笑，“但听你的口气，你们应该过的还不错。那我今晚过去蹭顿晚饭，你应该不介意吧？”

　　“你说什么？喂？”白堂脸色一黑，右手一用力，手机立刻被他捏成一块一块的，“居然敢挂我电话……”
　　“哇啊——”白堂身边的小孩子无意中见到白堂此刻凶恶的表情，立刻吓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带着小孩的妈妈不知道自家孩子为什么会好好的突然对着陌生人哭起来，先是立刻赔笑，在看明白了白堂手上那支手机的残骸之后，之前的笑容愣是僵在了脸上，目光缓缓转移到白堂黑漆漆的脸上时，整个人更是干脆顿住，表情似哭不像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堂不屑的瞥了一眼这对人类母子，随手扔掉已经不能用的手机，买东西的心情也没了，转身朝着出口处走去。

　　见白堂离开，墨青立刻推着手推车跟上去。
　　走到白堂身边后，墨青侧过脸，好奇的看着白堂问，“那个人类的孩子为何见到你会哭？”

　　“哼。”白堂依旧板着脸，脸色黑的可以。
　　墨青自己瞧了瞧白堂的脸色，心中开起了小九九。

　　白糖的样子看起来貌似很难过（？），想必应该是刚才那个孩子见到他就哭造成的吧？或许白糖心里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却因为面貌凶恶总会被人误会，于是久而久之就自暴自弃了？
　　刚才那个书架上有本《变态进化论》，说的就是这种不被世人了解的误会会酿成的惨剧，而且白糖还怀有身孕（？），本就容易脾气暴躁，眼见着就能修成仙了，现如果因此而坠入魔障绝对万万不可……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墨青走到白堂身前，拦住白堂的脚步，一脸认真的说道，“白糖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为何要被人继续这么误会下去？”
　　“你想怎么样。”白堂还是那一脸要撕人似的凶恶表情，但脚步却顺从的停了下来。

　　墨青对白堂的表情完全视而不见，自顾自在超市内左看右看，“墨青此时该要做些什么才好……”
　　白堂皱着眉，看着墨青单手一挥，手中瞬间出现一根粗粗的麻绳。

　　墨青双手摆弄了几下，弄出一个圈，然后迅速往白堂脖子上一套，拉紧收拢，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一手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墨青冲着白堂笑的一脸纯真，“听说你这一类天生就能与人类处的好的。白糖，现在来‘汪’个一声听听？”

　　白堂站在原地，身子抖啊抖的，双手紧握着拳，脸色黑的跟旁边货架上的那块抹布似的。
　　他不停的告诫自己，墨青是他的施恩人，是他的结缘人，不能动手，不能动手，但右手上的青筋还是全都爆了起来，指甲尖不停一探一缩的，似乎随时都会变成利爪一样。
　　足足抖了有半分钟，白堂才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再跟你说一次……我是狼妖……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