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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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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木板铺成的小路朝电梯走过去，就在即将走上坚实地面的时候木板小路塌掉了。
路易斯看着前方断裂的地方，那个距离他们绝对跳不过去——
嗯……至少他肯定跳不过去。
“喂喂！放过我好吗……”
路易斯两只手抱头，感觉情绪已经有些崩溃了。里昂低头观察了一下断桥下面的空间，看上去应该是能走的。
“绕过去的话应该就能行。”和路易斯不一样，虽然刚才在矿车上看到刹车杆被拉断的时候有些破防，但现在里昂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走吧。”他说完就一边观察着地形一边一级一级地跳下断桥。
“真他妈服了……”路易斯小声地抱怨，如果不是绷不住，他是真的不想在里昂面前爆粗口，当然他是不知道这种程度的粗口里昂是完全不会在意的。
两人一级一级顺着木梯下到断桥底部的栈道上，从这里能够绕到电梯那边。
这次还是里昂在前面，路易斯跟在后面警戒。在往前走出一段路之后，里昂突然停了下来，他握紧了手上的小刀，手臂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里昂，怎么——”路易斯刚刚问出口，突然一只巨大的飞虫就扑向了里昂，早有准备的里昂一只手架住飞虫的足，一只手把小刀用力地捅进虫子的脑袋里。
恶心的虫子发出恶心的叫声，往后飞出一段距离。
“啊！我就知道！”路易斯惊呼，“保持警惕，这些家伙有保护色！”
他说着抬起手枪对准那只虫子，但虫子又朝着里昂冲了过去，距离太近了，他瞄准虫子的手都在抖。
里昂用护肘挡住虫子的攻击，另一只手换成反手握刀，从下往上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直接削断了虫子的好几对足，虫子一边叫着一边向后飞去，路易斯连忙抓住这个机会连开好几枪，虫子身上被打出了很多个窟窿，坠落在地上不动了，那些窟窿里不停向外流出散发着恶臭味的，深褐色的液体。
“漂亮。”里昂甩了甩小刀的粘液，把它收回枪套上的刀鞘里面，回头看向路易斯。
“你又欠我一次哦，桑丘~”路易斯晃了晃手上的枪，一只手叉腰，朝着里昂眨了一下眼。
“你好像忘了刚才是谁把你拉上来的了。”里昂拿出手枪，语气淡淡的。
路易斯得意的表情瞬间粉碎，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最后只能无奈地摊摊手，长叹一声：“好吧，那就，又扯平了。”
里昂不再和他多计较，警惕地继续向前移动。的确和路易斯说的一样，那些虫子真的很擅长伪装，如果不是里昂眼力好真不知道要被偷袭多少次。
不过路易斯就没有里昂那种眼力了，路易斯狼狈地躲避着虫子的攻击，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的大虫子很不好打，他的子弹不知道放空了多少发。
“我真讨厌虫子！”路易斯对里昂的背影喊，“替我关照关照它们，行不行？”
里昂刚刚解决完另一只虫子便转过身把枪口对准路易斯的方向。
“你能不能少开嘴炮多开枪？”里昂略显烦躁地吐槽了一句，但还是把子弹精准地送进了纠缠着路易斯的一只虫子大脑里面。
虫子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彻底不动了。路易斯松了一口气，正想道谢就看到里昂已经换好弹匣又转回去了。
“嘿，我负责动脑，你负责动手嘛。”路易斯小跑着跟上去，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他们此时正好经过一个通道，通道里点着点灯，路易斯趁机说，“那些虫子和普拉卡一样，有畏光的习性，所以这条通道里应该不会有哦。”
“你看上去很了解这些。”里昂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养的宠物一样。”
路易斯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他那张一直都很会说的嘴此时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他想了好久，最终只能自嘲地笑了一下。
“那些虫子很丑对吧。”他说着，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就和我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里昂微微睁大双眼，惊讶地看向路易斯，可惜路易斯没有注意到。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这么想过。”路易斯继续说，和他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样大相径庭，“等我意识到普拉卡的真面目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不是应该存在的玩意，不，准确来说，不管什么物种在这个地球上存在都有自己的理由，只是那不是我们人类应该触碰的领域。”
里昂安静地听着路易斯的讲述。
“那是禁忌，人类打破了禁忌就会受到惩罚。”路易斯苦笑着，“现状就是如此。我时常梦到自己变成像普拉卡那样的怪物，没有任何理智和情感，肚子饿了就会疯狂袭击普通人，等到吃饱喝足之后，低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沾满鲜血。那可真是十足的噩梦。”
“噩梦么……”里昂似有所思地低喃。
“所以我决定和那玩意儿划清界限，这辈子都不再碰了。”路易斯抬起手枪，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砰砰砰砰——”
四发子弹出膛，一只虫子坠向地底的深渊。
“谁要是再想把我扯进去，我就和谁急。”路易斯嘴角扬起一抹复杂的笑容，带着些许张扬和任性，却让人看着心情愉悦。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到了电梯里，里昂按下了向上的按钮。
“呼——总算到了，刚才真是累死了。”路易斯靠在电梯壁上，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枪，眨了一下眼，“不过在这种方面还是得感谢一下科技的伟大。”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豁出命来帮我们？”里昂看着路易斯，眼中带着探索的意味，“你又不认识我们。”
“你还在怀疑我啊桑丘……”路易斯肩膀垮了一下，“这可真让人伤心，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嘛，这能让我心里舒服点。”
“你都打了那么大一堆哑谜了，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我。”里昂不愿意放弃。
“好吧。”路易斯举双手投降，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微微抬头看向电梯天花板，“我以前……为光明教工作。”
“看，我就说嘛。”里昂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其实他已经多少猜到了。
“老实说，帮你们两个也弥补不了多少罪过。”路易斯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枪，抿抿双唇，“我清楚。”
里昂看到他脸上浮现出痛苦却又坚决的表情。
“但我真的……”路易斯紧皱眉头，“不想再让其他人受伤害了。”他说着轻闭双眼，“我曾经目睹过许多悲剧却始终袖手旁观。这一次——”他重新睁开眼，看进里昂的眼中，“我希望能不一样。”
里昂缓缓睁大双眼，脸上的表情像是受到了某种震动。
路易斯看着他的小狮子呆愣的模样，觉得那实在有些可爱。
过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里昂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看向路易斯的眼神也和方才不一样了。
“要真是这样，那你最好卖点力。”里昂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路易斯总觉得他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不少，就好像卸下了某种重担一样。
虽然他不知道里昂想通了什么，但能看到一路紧绷的他露出这样放松的表情，路易斯觉得自己心里那条向着春天奔涌的河流愈发欢快了。
“呵，这侍从还真是刻薄啊。”
电梯到达了顶端，路易斯小跑着离开电梯，脚步很快，他用力地打了一个响指，像是解脱了一样：“终于走出那个鬼地方了！”
里昂跟在他后面，看着路易斯向前走去，他的心跳突然有些加快，像是某种不祥的预感。
“新鲜的空气都想我们了。”路易斯微微张开双手，抬头看着上方，惬意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用力握了一下拳，喉咙深处挤出胜利的“耶”。
里昂不自觉地抬起手臂，似乎下意识地想要拉住路易斯，但他自己又觉得这个没来由的行为似乎有些奇怪，最终只能把手重新放下去，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四处观察着。
“既然，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路易斯转过身，右手的食指指向天空转了几圈，“那就说明我们已经快——”
路易斯忽然不说了，他瞪大双眼，神情有些古怪。
“快什么？”里昂心里涌上一股不安。
路易斯咳了一下，随即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带着震惊的表情向前倒去，从他倒下的角度，里昂能看到他背后插着一把匕首。
“路易斯！”里昂大喊一声朝他冲过去，他刚跑两步，下一秒，路易斯的身后就跳出一个人。
里昂惊讶地看着对方。
“好久不见，新兵。”那是里昂十分熟悉的一个人，但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克劳瑟少校？怎么是你？”那个他以为早就死去的前辈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里昂原本应该是一种很沉重复杂的心情，但此刻他的心里只剩下愤怒，“为什么？”
克劳瑟从倒下的路易斯身上拿出一个胶囊样的东西，勾了勾嘴角：“拿回被偷走的东西。”他说着，狠狠地从路易斯背后拔出匕首，轻描淡写地说，“顺便在路上，杀几只老鼠。”
伤口渗出鲜血，路易斯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菜一碟。”克劳瑟绕过路易斯，手上握紧匕首面对里昂。
“阿什莉……是你抓的？”里昂仍旧有些不愿相信，但他的本能已经让他伸手去拔枪了，但克劳瑟的匕首来得更快。
“脑子挺快啊。”克劳瑟把匕首的刀刃架在里昂脖子上，“我没教过你吗？用刀更快。”
里昂把枪放回去，一拳挥开克劳瑟的手臂，顺势拔出自己的匕首，两人开始互有来回地拼刀。
里昂看着刀刃对面那个昔日教官、战友，如今却如陌生人一样的克劳瑟，悲愤地咬紧了牙。
“还不赖。”几个回合下来，克劳瑟微微点头评价了一下，然后用力把刀往下划，里昂的大腿被划出了一道伤口，他本能地想要闪躲却暴露了弱点，克劳瑟一脚提在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踢飞了出去，里昂后背撞到了一个木箱，跌落到下层的平台上。
“战斗才刚刚开始，新兵。”
里昂……
路易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后背冒出的汩汩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伤口有些隐隐作痛，肾上腺素应该发挥了一些麻醉的功能。
他听到平台下面传来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其间夹杂着克劳瑟的控诉和里昂的怒吼。
对了，艾达的琥珀……那个混蛋！
路易斯艰难地连通了一个频率，很快就接通了，这么说艾达没事。
“艾达……”路易斯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个混蛋……克劳瑟，把……琥珀抢走了。”
伤口的疼痛正在逐渐加深，路易斯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
“里昂正在和他打。”
“我马上就到。”连线对面，艾达马上答复，声音中气十足，听上去她应该已经把普拉卡给清除了，这让路易斯感到很欣慰。
“抱歉……我可能撑不下去了。”路易斯感到很愧疚，他没办法做爷爷口中的“诚实守信”的人了，“给你发份文件。应该用得上……”他按下某个开关，处在他实验室的电脑开始运行起来，自动给艾达的地址发送了一些东西过去。
“琥珀呢？路易斯，琥珀在哪儿？”艾达有些着急。
“谢谢你……让我又做了回好人。”路易斯吐出一口长气，感慨道。
“你说什么呢？”
“谢谢你。”路易斯忽然笑了，“我说过，我只是个’好撒玛利亚人’。”他强撑着站起身来移动到平台边缘，下面的战局焦灼，里昂看上去有些吃力，路易斯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我不在了，就多帮帮里昂，好吗？”他带着恳求，真诚地对艾达说，没等艾达回复，战局突然发生了转变，里昂被克劳瑟一脚踢翻在地。
“看来……我得先帮他一把了。”路易斯说着挂断了通信，往前跳出去，掉落在下层平台的时候，他真的像是直接砸下去的一样，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不过他没有多余的机会来调整了，因为他看到克劳瑟甩了一下匕首，反手握住，眼看就要朝里昂刺下去。
“里昂！”
他单手举起枪，对准克劳瑟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子弹精准命中，克劳瑟的视线朝他看过来，脸上似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在这个关键时刻总算是没有打偏。
里昂转身看着路易斯，路易斯心里笑了一下，但他没有犹豫，又打了一枪，克劳瑟往后跳开，蹲在一个大木箱上看着他。
“看来单手射击科目你学得还不错。”克劳瑟看着路易斯，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接着他又看向里昂，“玩儿到这里吧，新兵。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害我白期待一场。”克劳瑟微微摇摇头，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危险解除的信号让路易斯浑身失去了力气，他顺着滑下来，艰难地靠着旁边一个捆扎好的木箱。
里昂慌忙手脚并用的站起来跑到他身边 。
“不太妙了，朋友？”路易斯转头看着里昂，逐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全世界的女士们多了一大损失。”
里昂伸出手，想做些什么，却又有些无措。
“别说了。”他摇着头，声音变得干涩，路易斯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湿，他所学的所有急救措施在这种地方全部用不上。
路易斯咬咬牙，拉过里昂的手，把一件东西放到他手心。
“拿着，是我实验室的钥匙。”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但这件事他必须要传达，“去那里……除掉该死的……寄生虫。”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根染血的烟叼在嘴里，然后拿出自己的打火机用力地按下扳机。
“去救……阿什莉……”
他按了两三下都没能成功点火，最后一下打火机直接蹦出了他的手掌。
什么嘛，连神明都要剥夺我的火焰吗。
他心里苦笑着。
但下一刻，里昂捡起了他的打火机，点燃了火，靠近他叼着的烟，温暖的火焰点燃了烟草，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香气。
路易斯隔着朦胧的烟幕看向里昂，那张疲惫坚毅的面庞变得模糊起来，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眸里似乎浮着几分水汽。
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桑丘。
“知道吗，我这辈子遭透了。”
我没能保护好爷爷，没能真正闯出自己的事业，靠着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最后竟变成了恶魔的帮凶，伤害了那么多人，连生养我的村子也变成了这副模样，答应艾达的琥珀也……
我不值得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过至少，我终于救下了你。
“事到如今……你觉得呢？”他艰难地抬起头，“里昂。”
在你看来，我能算是一个好撒玛利亚人吗？
“人会变。对吧？”
他嘴里的烟滑落在地上，视线也已经完全模糊了。
到此为止了吗？
“路易斯，不……”
嗷，差点忘了，还有件事得告诉他才行。
“对了，里昂……”
“路易斯……？”
“最后，能和你一起……坐过山车。”路易斯用尽最后力气勾起唇角，“我很开心。”
“不……路易斯……？”
“……”
“路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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