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一场》十全时美

37、第 37 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正在准备碗筷的苏母看见女儿，微笑着说：“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夏安阳忽而抬头，看见苏以歌的短发造型后愣了一会儿，眼中出现一丝难以言述的复杂神情。“我饱了。”
　　“你才喝了一碗粥，呆会会饿的。”苏母叫住夏安阳，苏以歌低着头，看着他的脚在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大约三秒之后，又往她身后走去。
　　他曾说，他喜欢长发的女孩。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绝俗，仿佛隔世的天使一般。而如今，是她硬生生的断了他的想念。
　　夏穆招呼女儿快坐下吃饭，苏以歌低低地应声说“好”。
　　“喏，这是你的筷子。”
　　家里没有事做，工作还要继续找。简单吃了早餐之后，苏以歌拿着自己的包包慢慢下了楼，往常这个时候，夏安阳早已把车从车棚里推出来等她了。想了一会儿之后，苏以歌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车棚走去。“该说些什么呢？”她在心里想着，想了许久，等不到夏安阳从车棚里出来，挨着门往车棚里探过半个头，高度紧张的神经总算松懈了下来。为什么会失落呢？是不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苏以歌扭过头，夏安阳从一整排排放的整整齐齐的自行车中站起身来。他没有开口去叫住姐姐，因为不知道叫住了她之后，大家还有什么话可讲，还可以讲些什么话。自行车先前不知道被哪个小孩子恶作剧，用毛线在车轮和栏杆那里系了繁琐的结，推不动。身上没有剪刀，他蹲下身，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把那些结一一解开。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苏以歌神情落寞地往前走着，夏安阳推着自行车跟在她的后面，他既想要她回头，可是又害怕她回头。
　　等到苏以歌快要过马路的时候，夏安阳无处闪避，只好故作姿态的瞥过脸去。竖起耳朵细听，听不见她唤他的声音。等他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苏以歌早已在人海中没了影子。为什么不回头呢？如果你回头的话，就可以发现我一直都在这里。夏安阳这么想着，然后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苏以歌站在夏安阳学校附近的一家饰品店里，看见夏安阳推车进了校门，她才放心地迈出了脚步，朝和夏安阳相反的方向走去。
　　中午的时候，夏安阳正收拾书包准备回去。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忽然在门口叫了她一声：“安阳！”他抬起头来，教室门外的阳光明亮的刺眼，他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姐姐，用力挥舞着手臂叫自己名字时，一脸浅笑的样子。神还没有完全缓过来，那个中年女人就激动地把夏安阳抱在了怀里。等着跟他一起回家的何言书在一旁是看得目瞪口呆。
　　夏安阳奋力挣脱。“神经病！”他白了那女人一眼，掸去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把装满书本的书包背到肩膀上。“臭小子，什么时候变成‘师奶杀手’了？”何言书一脸奸笑地奔了上来，勾着夏安阳的脖子，还不忘朝对方的胸口锤上一拳。夏安阳皱着眉头，用手肘往对方的胸口还击。两个人还没有下楼梯，那女人在夏安阳的身后又叫了一声：“安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夏安阳面无表情。何言书依然在一旁怪腔怪调地说着：“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夏安阳不睬他，何言书窃笑：“臭小子，去酒吧混不带兄弟去也就算了，怎么总招惹些这种货色给兄弟看啊？”
　　不说不知道，一说，夏安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妇女之友”。本该激动的热泪盈眶，让闻着皆为之落泪的母子重逢场景，却因为夏安阳冷场的表现，让那个女人自始自终都在唱独角戏。
　　“我是你妈妈，你不记得了吗？”夏安阳正准备下楼梯，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迈出去的右腿悬在半空中，复又收回。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女人发出一丝冷笑：“我妈妈？你？开什么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
　　楼梯才下了两层，那个女人追了上来。急不可耐地跟夏安阳解释：“我前几天就有去过你们家，跟你的继母也谈过这事。可是你那个时候不在家，我本来想第二天在过来的，可是那天晚上你弟弟突发高烧，我不得不回北京一趟。”
　　夏安阳抿着唇。原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天大的理由来安慰他，没想到是她小儿子生病这样的小事。夏安阳苦笑：“那您还回来做什么？”
　　“我是来接你跟我回去的啊！前几年生意不顺，亏了不少钱。法院把你判给你爸爸之后，我也没好意思去争取你的抚养权，让你跟着我受苦。”
　　“就因为这个？”夏安阳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若有所悟地说出一句：“那我明白了。”迈开腿，又下了几层楼梯。那女人在身后唤她：“安阳。夏安阳。”仿佛这么叫他，夏安阳就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下午的时候，夏安阳没有去上课，班主任问了班长夏安阳没有请假之后，便打电话给了苏以歌。“无故旷课这可是违反校纪校规的。上次殴打同学的事情才过去多久？我觉得这保送的事情是要重新考虑了••••••”
　　“不是的。老师！”何言书冲了进来，一不小心被拖把给绊住，“拜倒”在班主任老师的石榴裙下。其实还不到穿裙子的时节，但是班主任老师因为怀孕和坐月子期间憋屈的太久，身材好不容易恢复到生产前的样子，便迫不及待地从网上购买了一条垂涎已久的裙子，到货之后立马换上。
　　班主任老师又惊又怒，何言书还不知趣地从老师裙子里抬起头来：“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好了好了，什么事。”班主任老师扯过自己的裙摆，站起身来。
　　“今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来找过夏安阳，自称是他的妈妈，夏安阳不高兴，后来就走了。”夏安阳和现在的“妈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早已不是什么密不可宣的事了，这几年，每次在家长会上看到苏以歌或者苏以歌的妈妈，夏安阳的班主任老师就总不好意思跟她们说要又要交什么杂七杂八费用的事。
　　在外人看来，苏以歌母女对夏安阳已经是尽心尽力了。一般狗血家庭剧里的情节，不要说爸爸已经去世了，就连他爸爸在世的时候，继母都可以“欺负”老公和前妻的孩子。彼时班主任老师的手机还没有挂断，苏以歌在另一端听得真切。向何言书问明了具体情况之后，她又把情况立刻反馈给了自己的妈妈。
　　苏以歌的妈妈没有想到夏安阳的妈妈性子会这么急，上次自己还劝过她，让她多给孩子一点时间和空间，自己会找机会慢慢对夏安阳说明。苏以歌正在家里打电话询问夏安阳可能去的地方，门外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
　　“那我晚点再跟您联系吧！”挂了电话，苏以歌就对屋外地人说：“来了来了，请等一下。”
　　中午找了夏安阳的女人连鞋子都不换，就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走到了苏以歌的家里来。
　　“好啊，你，戴淑仪，以前你就抢我老公，现在又想跟我抢儿子。说，你把我儿子给藏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我们现在也在找。”
　　那女人用手把苏以歌给拨到一边去，看着苏以歌的妈妈说：“这些年你到底给我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弄得他现在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这个女人也真是的，刚进门就说你儿子你儿子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别说万一安阳不是你儿子，就算是你儿子，你也得尊重他的心意和想法啊。”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够了！”夏安阳宛如天神一般出现在门口，苏以歌不知道，其实夏安阳就一直站在自家楼顶看风景，就连苏以歌进小区跟几个人打过招呼，各说过多长时间的话，夏安阳都铭记在心。
　　“是我自己不想见您的，不关她们什么事。”夏安阳淡淡地解释。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跟妈妈一起回北京好吗？”
　　北京？以前一看到夏安阳，苏以歌就巴不得他滚得远远的，滚得越远越好，可是现在，一想到夏安阳可能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苏以歌心中陡然间生出万分的不舍。
　　夏安阳的眼神在苏以歌的脸上扫过。“你自己去吧，我不会去的。”
　　“安阳！不要任性了，北京那边的教育水平和生活环境都比这里要好多了。妈妈也是好不容易才做通你叔叔的思想工作，同意接你过去的。”
　　“我叔叔？”夏安阳发出一声冷笑。“我不稀罕！早知现实是这样残酷的话，我宁愿您从来没有回来过。这些年来，我反复问我自己，为何出生，为何成长。在这世上，不要为自己企盼任何事情。每次听到爸爸跟我说，你跟别的男人跑了的事，我都会跟他据理力争。次数多了，还挨了不少打。因为爱您，所以我特别的相信我所笃定的事实。可是现在，您亲手打破了我对您的这份爱恋，我不知道我今后还能相信什么。也许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相信，是我太傻，还停留在小时候，相信您给我编的童话。”
　　夏安阳的妈妈抓着夏安阳的手，急切地叫着夏安阳的名字，让夏安阳听她解释。
　　夏安阳说，“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妈了。我恐怕，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和您再在一起生活了。我没有办法用平常心来看待您。我姓夏，跟爸爸是同一个姓氏，您应该明白，在您抛弃我的时候，您就已经没有儿子了。”
　　苏以歌从来没有想到，一直少言寡语的夏安阳会说出这样一番动人而且伤人的话。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可是夏安阳从来没有朝她抱怨过一句妈妈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