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妃，免礼》羽悠悠

7、寝宫还玉

　　御犬有三好：忠诚，威猛，易调_教。

　　御犬小猴肩负着替它主子传递玉佩的重任，极其不情愿地左三圈、右三圈，在黄昏后的夏宫里独孤徘徊了许久，才甩着尾巴跑回啸天殿。

　　分明是它的专用宫殿，为啥不乐意进去呢？小猴在殿门外犹豫了一会儿，它终于承认，御犬体内天生潜伏着的绝对忠贞不二的品性了。

　　或者说，御犬对皇十九忠贞不二，皇十九也应该对它忠贞不二。

　　小猴哀怨地望着啸天殿里辉煌的灯火，那里面住着一只兔子。

　　养了狗，怎么能再养一大兔子啊！分明是挑战御犬的骄傲。猫跟老鼠能待一屋个笼子里相安无事么？狼跟羊能一起坐在西门观赏夕阳西下么？

　　它摇摇尾巴，挥走这些假设，进殿递玉佩。

　　艾兔早就歇过劲儿了，正坐在大浴盆里泡澡。啸天殿衣食供应很不错，澡豆一颗颗玲珑剔透的，比她在秀女那院子里高级很多。闻起来就香。嬷嬷说，这叫西洋货，还有那些瓶瓶罐罐里一喷就出现异香雾霭的东西，也是西洋货。

　　这些昂贵的西洋货都是皇上命人送来啸天殿的。可见皇上对他的御犬多么在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狗受宠，众人升级，连宫女都能用上西洋货。嬷嬷感叹一声，将纸盒内的一套西洋内衣放在艾兔床上。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小白兔，啦啦啦小小的白兔。”艾兔洗着澡，哼着歌，很享受啸天殿的高级生活待遇。

　　御犬小猴毫无压力地从窗户跳进艾兔寝室，闻着味道钻入屏风后。

　　悄无声息，腿爪不凡，一看就是大内名犬。

　　艾兔泡得正舒服，头发抹了鸡蛋清，脸上贴着黄瓜片，跟以前一样全身放松，哪承想她的天敌正在一步一步侵入绝对私密的屏风后洗浴空间。

　　小猴嘴叼系玉佩的丝带，静悄悄从浴盆后面绕到了正面。从它的角度，大概能看到艾兔正在撩水搓泡泡的动作。

　　它很坦然地抬起前爪，扒住桶沿，张开嘴，让鸡蛋大小的扁平玉佩掉进浴盆里。

　　“扑通”一声，玉佩在水中溅起一小圈水花，带着凉意坠到了艾兔小腿上，缓缓滑下。

　　艾兔挪开覆在眼上的黄瓜片，看到了她亲爱的天敌。

　　“啊！啊啊！”
　　“汪！”

　　一阵水声、澡豆与瓶瓶罐罐的撞击声、嚎叫与犬吠声之后，艾兔捂着胸口，义正言辞地对御犬小猴说：“去把你的主人叫来，我要打狗看主人。你这只偷窥成癖的恶犬，想看兔子就到御膳房去叫唤，否则，我、遛、死、你！”

　　水滴从她湿透了的绒耳朵和长发上一缕缕淌下来，艾兔生气了。

　　她匆匆擦干身子，从水里捞出那枚玉佩，再一次义正言辞地对它说：“天敌，我们绝对不能结合，难道你真的虐恋情深了吗？这块玉佩我不能收，请你叼回原来的地方吧，偷东西不好。”

　　小猴只知道呜呜叫唤，叫了一阵，扭头就跑。

　　“哎，叼上玉佩！回来！你把它丢在我这里，嬷嬷要说我偷拿别人的东西了！”艾兔一跺脚，急匆匆跟在小猴的后面。

　　好在一人一狗六条腿的脚力都不错，没跑完两条石板路，御犬小猴就拐进一个琉璃瓦覆顶的小侧门里。艾兔随之闪入，抬头看到了更多的琉璃瓦，低头是大片平整的汉白玉石阶。

　　夹道两旁半人高的大花盆里，杂植着各色花草矮树，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与泥土气息。

　　这地方布置的真阔绰，连栽花的盆子里都填满了黑黝黝的上等沃土。

　　干脆以后每天偷偷过来抓一把土带回去吧……艾兔很关心她的萝卜地。如此肥沃的土壤，栽出来的萝卜一定又酥又脆又甜又好吃。

　　她咽了咽口水，认真记下这个侧门的位置。

　　御犬小猴汪汪吠着，引来十二对宫灯。皇十九站在台阶上，一眼望见了正在面对大花盆发呆流口水的艾兔。

　　“艾兔，你怎么来了？”他迈下台阶。

　　皇十九松松披着袍子，瘦高麻秆一般隐在宫灯暖黄跳跃的烛苗内。

　　看到麻秆锁骨和小半角露出来的胸脯，艾兔这才意识到此处是皇上寝宫。

　　她有模有样地行礼，拎着玉佩一指那狗，禀告道：“回皇上的话，它偷了别人的玉佩，我是来归还给旧主人的。”

　　皇十九皱着眉头，看来派小猴送礼不太可靠，下次还是亲自送出去吧。他招招手：“进来，玉佩的旧主人有话跟你说。”

　　御犬在皇十九身边叫唤了两声。艾兔念起皇十九的狗偷看了她洗澡，心里的气又涌上来，气咻咻地边跑边跳，没几步就跃到他身边，声称要严惩偷窥恶犬，希望皇上可以明察秋毫。

　　她的头发还未干透，耳朵软塌塌伏在两侧。

　　皇十九下意识地朝她腰后看去，他希望那里有一条毛茸茸蓬松的大尾巴。

　　艾兔机敏地侧过身躲开他的目光，然后觉悟了。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小猴有前科，那么这个狗主人说不定也会有问题。

　　皇十九亦机警地发觉艾兔眼里带上了戒备。他狠狠瞪了小猴一眼，伸胳膊往里请艾兔：“请进，朕有很多话要问你。如果你都回答了，朕会惩戒御犬。”

　　“真的么？”艾兔也狠狠瞪了小猴一眼。

　　皇十九点头保证：“如果你告诉我哪里有狐女，我就令它一天一夜里只准喝肉汤，不准啃骨头，作为冒犯了你沐浴的惩罚。”狐女可是他自小长到大的梦想。

　　艾兔表示可以接受。反正瞎编个地方就能换来那狗一整天没肉吃，多么划算的报复。

　　她临进门前，故意弯腰甩了甩头发，把水珠甩得到处都是，主要溅向了那只狗。既然某种意义上来说，兔和犬同为兽类，那便无需计较谁的行为比谁更禽兽了，比如说，明天刷毛的时候多刷两下，好叫它多掉几撮狗毛。

　　皇十九无奈地看了看她，笑道：“先前是谁追着我说，她不是兔子！是兔女！你瞧瞧你甩头发的样子，哪一点像人？”

　　“……人不甩头发么？如今半夜里没太阳晒，巾子又擦不干。”艾兔很想知道答案。

　　“你先为我解开狐女之谜，我再教你。”皇十九直接把她领进自己的寝室。屏退宫人，乐呵呵拿来一卷地图：“随便坐，等我把江山社稷图铺开，或许能帮到你精确指出狐女所在的位置。”

　　桌子不够大，铺展不开。皇十九左右看看，这屋里足够阔的地方只有一处，他的龙床。

　　长长的卷轴最后平铺在了那张雕龙刻凤的大床上。

　　大床有三好：易扑，易滚，易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