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山间晨雾

1、酒吧重逢

　　结婚之前，陆景川说：“我们是家族联姻，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感情上各自保留空间。”
　　结婚以后，某人却彻底变了样——
　　“晚上九点前必须到家。”
　　“不准单独和异性吃饭，你是有夫之妇。”
　　苏晴嘟囔着“管得真宽”，这和说好的完全不同！
　　原本陆景川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可真正结婚后，他发现对这小丫头的占有欲与日俱增，恨不能一天24小时带在身边。
　　苏晴表面不情愿，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弯起。

　　W市的夏夜闷热潮湿，霓虹灯将城市点缀得流光溢彩。位于市中心的高档酒吧"迷夜"门口，豪车络绎不绝。
　　苏晴站在酒吧门口，微微蹙眉。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与周围穿着性感的女郎格格不入。今天是高中毕业聚会，她本不想来，但好友林薇软磨硬泡，她只好勉强答应。
　　"晴晴，这边！"林薇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你怎么才来？大家都到了！"
　　苏晴被林薇拉着穿过喧闹的舞池，震耳的音乐让她有些不适。她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今天是特殊日子，她不想扫兴。
　　卡座里已经坐满了同学，见苏晴来了，纷纷起哄要罚酒。苏晴摆手拒绝："我酒精过敏，以茶代酒吧。"
　　"别啊，毕业聚会不喝酒多没意思！"一个男生不依不饶。
　　林薇挡在苏晴面前："我说你们够了啊，晴晴不能喝就别逼她。"
　　苏晴感激地看了林薇一眼，小口抿着果汁。坐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闷，便借故离开卡座，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苏晴低着头快步走着，完全没注意到走廊阴影里那个倚墙而立的身影。她径直从阴影前走过，带起一阵淡淡的风，丝毫没有察觉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陆景川站在暗处，指间的烟燃了半截。他看着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与自己擦肩而过，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烟雾缭绕间，那个清瘦的背影与记忆中某个画面微妙地重叠。
　　那时候陆氏集团遭遇危机，树倒猢狲散，昔日好友避之不及。二十四岁的他，第一次尝尽世态炎凉。唯一伸出援手的，是苏晴的母亲沈清澜。他还记得那天在沈清澜的书房，她不顾丈夫苏建业的强烈反对，将支票推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却笃定："我从未看错过人，我相信你。"
　　他道谢离开，刚走出苏家别墅，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见一个裹着米白色羽绒服的少女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围巾在寒风中飘扬，鼻尖冻得通红。
　　"请等一下......"少女撑着膝盖，喘着气说。
　　他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孩，眉眼间有沈清澜的影子，应是苏家的千金苏晴。那时是冬天，刚下过雪，路灯的光晕染在雪地上，也映在少女稚气未脱的脸上。
　　"我叫苏晴，你是陆景川对吗？"少女缓过气，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他点头。
　　"我妈一直很欣赏你！她说只要给你时间，你一定能带领陆氏重新站起来！"小苏晴说得格外认真，脸颊因奔跑和寒冷泛着红晕。
　　看着少女真诚的模样，陆景川多日积压的疲惫竟散了些。他难得有耐心地回答了少女有些天真的问题，最后在离开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希望能再见到你。"
　　少女在他身后大声回应："一定会再见的！"
　　那一幕，雪夜、路灯、少女清澈的眼神，就此印在他心里。
　　"景川，你在这儿发呆做什么？"好友顾航从包厢探出头喊道，打断了陆景川的回忆。
　　陆景川捻灭烟头："里面太吵，我在这静静。"说完，他走向走廊另一侧的休息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打开，苏晴从里面走出来。她的脚步带着明显的不情愿，磨磨蹭蹭地往卡座方向走，脸上写满了"不想回去"。
　　陆景川注视着这个与记忆中重叠又不同的身影，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苏晴。"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喧闹的音乐间隙中显得格外清晰。
　　苏晴的脚步猛地顿住。这个声音......
　　她迟疑地转过身，当看清坐在阴影中的男人时，脸上写满了诧异和不确定。眼前的男人气质冷峻，眉眼间带着几分熟悉，可她一时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陆景川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心里掠过一丝微妙的感觉——她似乎，完全不记得他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微微向后靠进沙发，昏暗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陆景川。”他报上名字，声音低沉平稳，目光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分毫，像是在观察她的每一丝反应。
　　陆景川？
　　苏晴微微一怔，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她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搜索……陆景川……是了，母亲沈清澜曾经在家中的书房里，几次提起过这个名字，语气里总是带着难得的赞赏。说他年轻有为，在家族企业遭遇几乎灭顶的重创时，竟能力挽狂澜，短短几年便让陆氏集团重振旗鼓，甚至比以往更胜一筹。
　　想起母亲曾提及的旧事，再联想到眼前男人周身那股不容忽视的沉稳气场，苏晴立刻对上了号。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本的陌生和戒备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重要人物时特有的、略带疏离的礼貌。
　　“原来是陆先生。”她轻轻点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常听家母提起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她的反应平静得体的，没有惊喜，没有寒暄，只是确认了身份，并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仿佛他们之间，仅仅是通过母亲话语连接起来的、两个陌生的熟人。
　　陆景川将她这瞬间的情绪转变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又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嗯，”他应了一声，算是接下了她的话，却没有继续深谈的意思，只是淡淡道，“不打扰你和朋友聚会了。”
　　这便是结束对话的信号了。
　　苏晴从善如流，再次微微颔首：“好的，陆先生再见。”说完，她便转身，依旧带着点不情愿，但脚步比刚才略微坚定地朝着同学所在的卡座走去。
　　刚回到喧闹的中心，林薇就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难掩好奇和兴奋：“晴晴！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啊？好帅！气质绝了！我看他叫住你，你们认识？” 旁边的几个同学也投来探究的目光。
　　苏晴接过林薇递来的果汁，抿了一口，才轻描淡写地说：“不算认识。父母的朋友，刚好碰到，打了个招呼。”
　　“父母的朋友？”林薇瞪大了眼睛，显然不太相信，“看着很年轻啊！而且那气场……不像普通人。你没问问人家要个联系方式？”
　　“薇薇，”苏晴有些无奈地看了好友一眼，“真的只是碰巧遇到，打个招呼而已。”她语气平静，显然不想多谈。
　　林薇了解苏晴的性格，见她这样，知道问不出更多，只好撇撇嘴，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陆景川刚才所在的方向瞟，嘴里小声嘀咕：“真是的，这种极品帅哥，错过了多可惜……”
　　苏晴没有再接话，只是重新融入了同学间的说笑打闹中，只是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了那个此刻已空无一人的昏暗角落。心底某个地方，泛起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