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无尽的黑夜》尉迟落宇

1、第 1 章

　　那几年，一直在行走。有些人，总是想忘也忘不掉，想见又见不了。学不会乖巧，装不成叛逆，仇视中庸，却一直平凡。龟梨和也那年十七岁，抽的烟是DJ.Mix，固执于一种味道，沉迷其间。也是抽过more的，细细长长，太女人，不够味儿。在深夜即将收班之时买到最后一张新干线的票到东京，只是因为想要离开，不知道哪天又有什么事可以把自己逼疯。至于为何执着于东京，和也不想承认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想到由大阪到东京的车前，亮惨然的侧脸，和也笑得像一只无奈的大灰狼。最终还是成了这个样子，不是什么事儿都是你P可以控制的啊。
　　爱上一个人，大约是三年前，P和斗真尚是一团和气，叫嚷着要去别府，理由是不用说大家也心知肚明的，斗真在APU可是混得如鱼得水。只是事过境迁，仍是要离开大阪，却不再是为了相同的原因。P问大家志愿，RYO毫不犹豫地选了东大，他是那种认准目标就拼命向前冲的人，龙也似乎也非东大不读的样子，和也一口气喝光餐前酒，气闷地说，去东京都。大家一副了解的表情，毕竟是一起生活过的，无论生活习性还是性格大约都有一个轮廓，更何况和也的故事更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和也却说，你们他妈的知道些什么啊！当初说想要跟着仁的人生行走的玩笑话，如今却成了别人眼中去留的理由，这些人脑袋里面都是糨糊吗？不是为了别人才留守的！和也似乎习惯于口是心非。
　　FROZEN酒吧有适合聊天的昏暗灯光和好吃的哈根达斯。KOKI于美国某机场食品店的留影让这群傻孩子赫然发现人美国雀巢和哈根达斯是一个冰柜里的，在日本……那个落差啊！忍不住又想愤世嫉俗一番。谁叫哈根达斯好吃呢？这不是闭着眼睛把脖子洗洗干净伸长了挨宰吗？龙也仍是翘着手指捏住杯脚优雅地喝着白兰地，完全无视正在埋头吃哈根达斯的某人嘟嘟哝哝。P和斗真算是彻底掰了，要不以他俩儿那粘乎劲儿，这餐饭能不能心无旁骛地吃完都要打上一个硕大的问号。说他俩儿掰的理由还真他妈的不是味儿，P是一眼就看得出的小女人性格，小鸟依人一身媚骨，走路袅袅婷婷，说话嗲声嗲气，可是就是这样的家伙居然是骨子里的要强，斗真那界的男孩子和P合做广播，拜倒在他牛仔裤下的不在少数，可是斗真抱得美人归却发现事实远不是看上去的美好，比如斗真在APU打出一片天地，要P过去好照顾他，哪知P是认死了明治新闻系，甚至一篇《菊次郎之夏》的影评已让明治大学的教授叹为观止。为这事儿，他俩儿没少吵，最后冷战，谁也不妥协，一段感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不了了之。做旁观者的想去劝，可是斗真的朋友都是一副少了一个情敌状的幸灾乐祸，P这边的又是明白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对不会牺牲理想来成全这份在他眼里已不完美的爱情。其实这种事只要斗真低个头就行，可他也有他的坚持。龙也抱怨斗真明明是学文的，怎么神经粗得跟一理科生似的。此话刚一出口，就被立志学理论物理的和也用超级冷冻射线给冰封了：这是职业歧视！职业歧视！鉴于桌上二文二理，龙也暂时找不到人数上的优势，只好装模作样地道歉。P黯然道其实斗真也没什么不好。龙也说KOKI曾经指出志向不同是不能强求的。才怪咧！和也瞪他。都是学文的，志向能差到哪里去啊！更何况还都是学语言的，只不过一个外语一个日文啦……龙也又瞪回和也，仿佛说学理的小屁伢什么都不懂，一边凉快去。亮受不了眼前的电光火石，怒斥这些胸无大志、为感情争吵的家伙。和也哈哈大笑，急忙撇清自己。龙也好像决定跟和也铆到底似的闲闲开口：不知是哪个没有数学头脑的家伙为了MIT拼了命要学理。话音未落就被P低沉的声音打断，你闭嘴。这一次，和也是无论怎样昏暗的灯光都不能掩饰地红了眼。是！我是做梦都想要去MIT，我是没有数学头脑，可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即使知道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回应的爱，只能让我选择这样的路！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呢？和也的眼泪真的落了下来。
　　三年前，风和日丽，鸟语花香。这么说似乎恶俗了点，为什么就一定得在晴天邂逅，可那天的天气的确好得不像一向阴霾的梅雨季节。由于初中部校舍整修的全面展开，和也这一界只在位于市中心的初中部待了一年，就被全部扔进这鸟不生蛋的乡下。尚未开发的开发区，除了学校是现代化的样子，墙外一望无垠的农田与几千年前并无区别。白天尚是叫人开心的，清新的空气、放眼望去满是翠得滴得出水珠的绿色还有讨人喜欢的温暖却不刺眼的阳光。可是夜晚就不同了，没有路灯也没有城市里霓虹灯的光彩，旁边的农户维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原始的生活方式，决计不会在晚上点亮哪怕一盏小桔灯。初中生宿舍距教学楼大约有十分钟的路程，中间隔着偌大的小学部。晚自习结束回寝室，教学楼里日光灯散发的微弱光芒走出几步就得不到它的恩惠了，只剩下永远的、无尽的黑夜，仿佛要把这些孩子吞噬。每每此刻，和也总是忍不住咒骂一天睡十几个小时的小学部的小崽子们，不肯为可怜的学长们留下一丝灯光。其实心里清楚作息时间的安排者是学校，却还是任性地责备无辜的孩子，只是看不惯他们与满脸菜色的中学生形成强烈对比的张扬的笑脸。和也学不会乖巧，这是地球人都（dóu）知道的事实。俏姐姐P会对斗真说，人家怕黑……于是斗真风雨无阻绝对护花到底；柔姐姐龙也更是不消开口人KOKI就每晚守在教室门口等他大少爷“移驾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