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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赵磊(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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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时祺就瞪着眼躺床上了。窗外头树影子在天花板上晃悠,他满脑子都是昨儿晚上郝既明临走前那个眼神——
压着火儿,又烫得慌,跟要在他身上烙个印似的。
七点整蹬进办公室,桌上又摆着那个眼熟的保温袋。今儿个不是小笼包了,换成了冒着热乎气的豆汁儿焦圈,底下压着张字条:「老北京就得吃老北京早点」
时祺捏着字条端详,这笔迹比昨儿的还潦草,跟赶着投胎似的。他慢悠悠把豆汁儿喝完,焦圈嚼得嘎嘣脆,最后把字条捋平了,跟昨天内张一块儿收进抽屉最里头。
手机嗡嗡震,郝既明来信儿:「豆汁儿喝得惯么?」
时祺回:「比上海小笼强点儿」
「哟嗬,这话我爱听。明儿换炒肝?」
「随你便」
刚撂下手机,老周就举着平板冲进来了:"祺哥,坏菜了!'星耀直播'新签内个主播,直播时候突然崩了,现在全网都在疯传视频!"
时祺接过平板一瞅,画面里个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直播间乱得跟遭了贼似的。评论区早炸窝了,说什么的都有。
"马上联系他们公关总监。"时祺手指飞快划拉着舆情数据,"一小时后视频会议。今儿下午的日程全往后推俩钟头。"
老周一愣:"可下午内个新案例……"
"照我说的办。"时祺已经打开文档开始写方案,"跟郝医生说,我两点准到。"
紧赶慢赶把公关方案捋顺溜,时祺瞅了眼表,离视频会议还有二十分钟。他点开个加密文件夹,里头全是他整理的"心象迷宫"案例笔记。自打跟郝既明搭伙,他发现自己对这活儿越来越上心,连病例都开始系统归类了。
视频会议开得鸡飞狗跳。"星耀直播"的公关总监在屏幕那头急得直抹汗:"时总,这回可真得指望您了!"
"先让主播停播歇着。"时祺沉着声部署,"发官方声明,重点强调公司重视员工心理健康。找几个靠谱的心理专家做专访……"
会开完都快一点半了。时祺胡乱塞了口三明治,两点整准时出现在咨询室门口。
郝既明正收拾器械,白大褂里头是件浅灰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精壮的小臂。看见时祺,他眉梢一挑:"大忙人驾到?"
"少贫。"时祺倚着门框,"啥情况?"
"新案例,赵磊,十四。"郝既明压低声,"被学校劝退了,成天泡网吧。爹妈说最近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跟……跟看不见的人唠嗑。"
正说着,赵磊跟他爹妈到了。男孩瘦得跟麻杆似的,黑眼圈快耷拉到嘴角了,手指头一直在膝盖上敲敲打打,跟弹钢琴似的。
咨询刚开始,赵磊一直埋着脑袋,问啥都不吱声。可当时祺随口问了句"最近玩啥游戏呢",男孩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
"您也玩游戏?"赵磊嗓子哑得跟破锣似的。
"玩过。"时祺挨着他坐下,"最近卡《暗影之境》最终boss了。"
赵磊眼睛更亮了:"那个必须组队!我自个儿试多少回都……"
郝既明趁机接话:"在游戏里,你总是一个人下副本?"
赵磊眼神突然飘了:"不是一个人……他们都陪着……"
"他们?"时祺轻声问。
"我队友……"赵磊声儿越来越虚,"他们喊我呢……得回去了……"
突然,赵磊整个人僵住了,眼神发直,嘴唇无声地张合,手指还在机械地敲打。
"来了。"郝既明低声道。
时祺注意到赵磊瞳孔在快速转动,跟追踪啥看不见的东西似的。
"他瞅啥呢?"
郝既明调出脑波监测仪:"看这θ波异常……进入解离状态了。"
咨询结束,赵磊爹妈忧心忡忡地走了。郝既明关上门,脸色凝重:"又一个迷宫案例,但这回忒邪乎。"
"游戏成瘾闹的?"时祺回忆着赵磊的症状。
"不止。"郝既明调出监测数据,"看这脑波活动,他在构建完整虚拟世界。我怀疑他的迷宫已经让游戏场景给吞了。"
俩人正说着,小林敲门进来:"郝医生,赵磊妈妈刚来电话,说孩子一回家就扎进屋里,对着电脑自言自语,说什么'副本要开了'。"
时祺立马起身:"得进去瞅瞅。"
"现在?"郝既明皱眉,"你刚忙活完……"
"不碍事。"时祺已经往引导室走,"这情况等不起。"
这回进赵磊的迷宫比想的还奇特。
时祺刚把意识沉进去,就觉着天旋地转,跟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似的。等站稳喽一瞧,好家伙,眼前全是浮在半空的游戏菜单,血条蓝条闪闪发光,状态栏上还挂着"虚弱""迷惑"的debuff图标。
"迷宫里咋还有掉帧现象呢?"时祺眯着眼,看见远处的城堡都在卡顿,跟网速不好似的。
郝既明的声音在意识里带着杂音,跟信号不良的对讲机:"整个迷宫都在数据化……留神脚下!"
时祺低头一瞅,好嘛,脚下的地砖都变成像素块了,踩上去还带音效。他试着往前迈步,鞋底发出"咔嚓咔嚓"的电子音,跟踩碎玻璃碴子似的。
越往里走越瘆人。两旁墙上挂的不是画,全是游戏海报,那些NPC的眼睛会跟着人转。有个卖装备的店铺招牌忽明忽暗,橱窗里摆着的不是刀剑盾牌,全是摞成山的练习册和试卷。
"这地方……"时祺刚开口,突然从拐角窜出个虚拟怪物,长得跟数学老师一个样,举着教鞭就扑过来。
"躲开!"郝既明喊了一嗓子。时祺下意识往旁边一闪,那怪物"嘭"地撞在墙上,化作一堆乱码消失了。
俩人接着往前摸索,发现这迷宫压根不按常理出牌。一会儿得跳格子避开地上的"陷阱题",一会儿要解谜题才能打开门锁。有扇门上明晃晃写着"期末考试",门缝里还往外渗红墨水。
"瞅见没?"郝既明指着墙上的涂鸦,"这些都是赵磊的潜意识。"
时祺凑近细看,那些涂鸦全是游戏角色被关在教室里,有个小人儿举着盾牌挡粉笔头。最瘆人的是角落里有行小字:"通关就能回家了"。
在个特别隐蔽的拐角,他们终于找着正主儿了——小赵磊蹲在墙角,对着个游戏机较劲。男孩手指头都按红了,屏幕上的小人儿却死活跳不过去那个坎儿。
"这关卡设计得真缺德。"时祺蹲他旁边瞅了会儿,"得助跑三段跳。"
小赵磊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您会玩?"
"那必须的。"时祺接过游戏机,"这关得这么过……"他手指翻飞,小人儿利落地连跳三次,稳稳落在对岸。
小男孩看得目瞪口呆,可下一秒,整个场景突然重置,又回到关卡开头了。
"没用的。"郝既明叹气,"这是心象迷宫,不通关心结,游戏永远会重置。"
他们接着往迷宫深处摸,越走越觉得瘆得慌。地上的影子会自己动,墙里的水管传来队友的呼救声,最邪门的是有个自动售货机,投币口上贴着"投一个硬币,忘一件烦心事"。
"快到核心区了。"郝既明突然拉住时祺,"您听。"
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跟巨人在踱步似的。转过最后一个弯,俩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偌大的广场中央,立着个五米多高的游戏角色,长得跟赵磊一模一样,头顶红名"最终boss:孤独的王者"。这怪物周身缠绕着数据流,眼睛里飘着代码,手里还攥着个不断倒计时的沙漏。
"这就是他的心魔。"时祺刚想上前,就被道透明屏障弹了回来。
那boss突然开口,声音是无数个赵磊的合声:"又来送死的?"
郝既明一把拽住时祺:"不能硬来!看它胸口——"
时祺定睛一瞧,boss心口处有个若隐若现的缺口,里头蜷缩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现实中赵磊的模样。
"得把那个小人儿救出来。"郝既明话音未落,整个迷宫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警告!警告!系统即将重置!"机械的提示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撤!"郝既明当机立断。
回到现实,时祺"嚯"地坐起身,浑身都被汗浸透了。他靠着墙大口喘气,手指头还因为刚才按游戏键位直抽抽。
郝既明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白大褂领子都湿透了,攥着怀表的手指微微发颤:"这迷宫……比想的还麻烦。"
时祺抹了把汗,突然乐了:"你刚看见没?那个boss裤腿上还沾着块像素补丁。"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郝既明给他递水,自己也灌了一大口,"不过……确实挺逗。"
俩人对视一眼,突然都乐出了声。这笑声在安静的咨询室里格外响亮,惊得窗外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
"那个boss……就是他自个儿。"时祺说。
"游戏成瘾最要命的地方。"郝既明叹气,"在游戏里找成就感,最后反被游戏吃了。"
晚上七点多,总算忙活完。时祺下楼时,看见郝既明还在咨询室写病例。
"还不撤?"时祺倚着门框。
"这就完。"郝既明抬头,"吃饭去?"
"您请。"
这回郝既明带他去了个更背静的地儿——
簋街深处连招牌都没有的私房菜。老板是个闷葫芦,看见郝既明只点点头,直接领他们进里间。
"这地方……"时祺四下打量,"你咋找着的?"
"以前一个患者妈妈开的。"郝既明给他倒茶,"手艺不赖,就是性子倔。"
菜上得慢,但道道都精致。时祺尝了口红烧肉,挑眉:"不赖。"
"说了不错。"郝既明看着他,"今儿辛苦您了。"
"分内的事。"时祺低头扒饭,"赵磊这案子,您咋想?"
"我怀疑他的迷宫正被游戏世界同化。"郝既明神色严肃,"要不在彻底同化前把人拉回来,他可能再也分不清现实和游戏了。"
"要我干啥?"
"下回进迷宫,得靠您破解那个boss。"郝既明注视着他,"您懂游戏,我会引导,兴许能打通这关。"
时祺筷子一顿:"您早看出我会玩游戏?"
"从你一眼认出赵磊玩啥游戏就猜到了。"郝既明微笑,"没成想时总还有这手。"
吃完饭快十点了。走在静悄悄的胡同里,俩人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格外响。
"今儿那个boss,"时祺突然说,"我瞧见它身上有时钟在倒着走。"
"倒计时?"
"跟任务限时似的。"时祺皱眉,"但数儿看不真着。"
郝既明停住脚:"下回进去得更小心。我觉着这倒计时不简单。"
走到车边上,郝既明从兜里掏出个小挂件:"给您的。"
时祺接过来,是个像素风的小仙人掌,跟他办公室内盆一模一样。
"游戏厅捞的?"时祺挑眉。
"定情信物。"郝既明半真半假地笑。
时祺哼了一声,却把挂件仔细收好:"走了。"
到家后,时祺站在阳台上,手里攥着那个小挂件。夜风凉飕飕的,他想起迷宫里那些游戏场景,想起赵磊困在关卡里的模样,也想起郝既明说"定情信物"时眼里的笑意。
这晚上,危机跟暧昧搅和在一块儿,跟游戏里的隐藏关卡似的,谁知道通关后能得着啥彩头。
接下来几天,时祺过得格外充实。白天处理公司事务,下午准时到咨询室报到,晚上还要研究赵磊的案例到深夜。老周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诡异,终于在某天中午吃饭时忍不住问:
"祺哥,您不会真要改行吧?"
时祺头都不抬地看资料:"怎么?"
"就是觉得……"老周斟酌着用词,"您最近对心理咨询这块儿特别上心,我最近都忍不住开始学习了。"
"多学点没坏处。"时祺合上文件夹,"下午的客户几点到?"
"三点。"老周犹豫了一下,"不过郝医生刚才来电话,说赵磊的情况有变化,问您能不能早点过去。"
时祺立即起身:"告诉客户改到四点。"
赶到咨询室时,郝既明正在给赵磊做紧急疏导。男孩的状态比前几天更糟,整个人蜷在椅子上发抖,嘴里不停念叨着"副本要失败了"。
"他从早上开始就这样。"郝既明压低声音,"父母说他一夜没睡,一直在电脑前奋战。"
时祺在赵磊身边蹲下,轻声问:"哪个副本要失败了?"
"终极试炼……"赵磊眼神涣散,"只剩最后五分钟了……队友都在等我……"
郝既明和时祺交换了个眼神。这种情况必须立即介入。
再次扎进赵磊的迷宫,时祺刚站稳就倒抽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才隔了几天,整个迷宫就跟被熊孩子砸过的乐高模型似的——地砖碎得七零八落,头顶的UI界面滋滋冒着电火花,血条蓝条跟抽风似的乱跳。
"迷宫要崩!"郝既明的声音在意识连接里都变调了,"核心防御机制启动了,得抓紧!"
时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趟,脚下的像素块嘎嘣脆,每走一步都爆出一串乱码。两旁的墙壁跟幻灯片似的闪回着赵磊的记忆碎片:不及格的试卷、父母失望的脸、网吧通宵的泡面盒……
"这边,"郝既明突然拽住他,"注意呼吸节奏,迷宫在读取你的生理信号。"
时祺这才发现自个儿喘得跟风箱似的,连忙调整呼吸。果然,四周闪烁的警告红光稍微缓和了些。
俩人好不容易摸到最终boss的竞技场,眼前的景象让时祺后脊梁发凉——
赵磊正跟个黑影打得难分难解,那黑影活脱脱就是他自己的翻版,只是浑身裹着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眼眶里飘着猩红的代码。
"心魔实体化了。"郝既明声音发紧,"他在和自我的阴影搏斗。"
时祺眯眼一瞅,黑影头顶的倒计时猩红刺眼:
03:00……02:59……02:58……
"赵磊!"时祺扯着嗓子喊,"你瞅清楚!那不是什么boss!"
男孩动作一滞,黑影趁机一记重劈——
时祺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挡在中间,黑影的利刃在离他鼻尖一寸的地方突然定格。
"你仔细看!"时祺指着黑影怒吼,"这玩意儿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黑影的面容在剧烈波动,时而变成严厉的父亲,时而变成嘲笑的同学,最后定格成赵磊绝望时的表情。倒计时嘀嗒作响,整个竞技场开始地动山摇。
"不——!"赵磊跪倒在地,拳头砸向地面,"又失败了……永远通不了关……"
"孩子,"郝既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手掌轻按在他颤抖的肩头,"你记住,在现实世界里,真正的强大从来不需要通过这种试炼来证明。"
郝既明说话时,周身泛起柔和的微光,那光晕像涟漪般荡开,所到之处,崩塌的迷宫碎片竟然缓缓凝固。时祺看得真切,郝既明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在耗费极大的精神力维持迷宫稳定。
就在这时,在漫天飞舞的乱码中,一扇朴素的木门缓缓显现——
没有华丽的特效,就是普通人家的那种防盗门,门把手上还挂着个"欢迎回家"的卡通挂牌。
"瞧见没?"时祺蹲下身,与赵磊平视,"出口从来都在那儿,只是你总盯着那个假boss。"
回到现实,赵磊睁开眼的瞬间,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我……我一直以为……只要游戏通关了,就没人会看不起我了……"
"傻小子。"时祺胡噜一把他的头发,"你画游戏地图那股子精细劲儿,连我们公司专业美工都服气。"
郝既明一边记录数据一边接话:"下周三我带你去见个朋友,他开游戏公司的,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送走千恩万谢的赵磊父母,时祺直接瘫在咨询室沙发上,感觉跟跑了场马拉松似的。郝既明给他倒了杯参茶,挨着他坐下时,白大褂领口都被汗浸透了。
"今儿个多亏您挡那一下。"郝既明嗓音沙哑,"要不心魔那刀真劈下来,孩子得遭大罪。"
"分内事。"时祺抿了口热茶,瞥见郝既明一直按着太阳穴,"您刚在迷宫里……没逞强吧?"
"没事儿。"郝既明摆摆手,眼角却带着疲惫的笑纹,"倒是您,现在都学会观察迷宫的能量流动了?"
俩人谁都没再说话,任凭夕阳把房间染成蜜色。时祺能感觉到身边人的体温,能闻见熟悉的雪松香里混着淡淡的药味。他忽然觉得,这样并肩作战的感觉,比什么都要踏实。
眼瞅着快到下班点儿,郝既明晃悠到时祺办公室门口,指节在门框上叩了两下:"晚上有安排么?"
时祺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挑眉:"怎么?郝大夫又要开展啥新型疗法?"
"带您去个好地界儿。"郝既明笑得见牙不见眼,"保准比您在办公室啃案卷强。"
结果这"好地界儿"居然是夜场的游乐场。时祺站在大门口,瞅着里头闪瞎眼的霓虹灯和呜呜作响的旋转木马,嘴角直抽抽:
"您这唱的是哪出啊?"
"放松疗法。"郝既明麻利地买了两张通票,"成天不是案子就是迷宫,您这弦儿绷得比二胡还紧,就不怕哪天嘎嘣断了?"
时祺被他拽着往里头走,嘴上还不饶人:"合着您这心理诊所改游乐场了?下回是不是得在过山车上做咨询?"
"这主意不赖。"郝既明当真琢磨起来,"在最高点喊两嗓子,比在咨询室摔沙盘解压多了。"
俩人溜溜达达逛到摩天轮底下,郝既明突然站住了:"敢坐么?"
时祺抬头瞅了眼那慢悠悠转的大轮子,嗤笑:"当我三岁小孩儿呢?"
可真等座舱升到半空,时祺攥着栏杆的手指节都发白了。郝既明看在眼里,憋着笑没戳破。
等升到最高处,整座京城的夜景在脚底下铺开,灯火跟打翻的珠宝盒子似的洒了满地。郝既明突然开口:"听说在这顶上许愿特灵。"
时祺从窗外收回视线,挑眉:"您这学心理学的还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嘛。"郝既明转回头,目光在流光里沉沉的,"您有什么念想没?"
座舱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宽敞,这会儿更是挤得慌。时祺能看清郝既明睫毛在脸上投下的影子,能闻见他身上那股子熟悉的雪松香,还能听见自个儿的心跳咚咚敲着鼓点。
"我……"他刚张嘴,摩天轮冷不丁晃了一下。时祺下意识就往旁边抓,正攥住郝既明的小臂。
郝既明反手就把他手心包住了,掌心又干又暖:"恐高?"
"有点儿。"时祺嘴上应着,手却没抽回来。
就这么着,俩人跟连体婴似的挨着坐完了全程。直到工作人员在外头喊"到站了",时祺才猛地撒手,觉着刚才被攥着的地界儿跟烙了印似的发烫。
往回走的道上,俩人都没言声。夜风凉飕飕的,可时祺总觉得刚才攥过的手心还在冒汗。
快到公寓楼下,郝既明突然蹦出来一句:"下周我得回老爷子那儿住几天。"
"哦。"
"得三天。"
"知道了。"
车停稳当时,郝既明解了安全带,侧过身瞅他:"会惦记我不?"
"美得你肺疼。"时祺推门就要下,临了又补了句,"早去早回。"
瞅着时祺钻进楼门的背影,郝既明摸出兜里刚在游乐场摊上买的钥匙扣——俩小人儿脑门抵着脑门,跟他们在摩天轮上内会儿一个德行。
时祺进屋头件事,就是把那个像素仙人掌挂件串钥匙圈上。小玩意儿在灯底下晃悠着,映得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模样。他摸出手机,给置顶联系人发了条:
「游乐场票钱多少?转您」
那边回得飞快:
「拿别的抵吧」
时祺盯着屏幕笑了,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窗外京城华灯初上,他忽然觉得,这日子要是天天这么过,好像也挺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