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居住》火火乐乐

1、一定之规

　　刺耳的铃声像炸了一样响着……
　　“谁啊！”
　　“请问是赵戈女士吗”
　　“你才赵哥，你们全家赵哥”
　　静音键一拨，塞在枕头下面，蒙上被子，继续刚才的梦。
　　咚咚咚！！
　　“1201有人吗”
　　咚咚咚！！
　　咚咚咚！！
　　“我他m……谁啊！！！”
　　“快递取件”
　　“放！门！口！啦！”
　　“取件码”
　　“贴上面了！”
　　一怒之下，翻了个身摔到了床下，赵弋心想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宿醉的早上又是电话又是敲门，因为怕被快递叫起来前一天专门打印好了快递码贴在盒子上，这一大早的好梦还是被搅了。
　　抓着手机走去客厅，用冰水解救一下宿醉的难受，看到微信里钱夫人的消息：
　　「昨天那弟弟的微信推你了啊 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别一喝多就到处拉着人家算命啊 害得我还得挨个送票给人赔不是说我这妹妹胡说八道千万别信」
　　赵弋一口水差点没呛死，翻着白眼想了白天，又算了么？
　　不能啊，明明年初约法三章，不付费的不算，不帅的不算，犹太人和日本人不算……懊恼的搓了搓脸，技多压身技术多压身。
　　赵弋站起来走了两步，发现竟然没喝多，头也不疼也不恶心，除了渴没别的毛病，看来酒量又涨了，不禁窃喜。本想着下午直接出摊，现在这一早上的美梦被搅的啥也不剩了，索性出门，去老妈那看看有什么好吃好喝可以蹭。
　　赵弋的妈妈是中医，但已经退休了，平时在家门口的诊所坐诊，和社区的老头老太太聊聊天，她们俩平时不住在一起，偶尔一起约约会吃吃饭，用赵弋的话就是「闺蜜式相处」，好吃的好玩的都随时分享，想起来就回，天上地下什么都能聊，对她的唯一要求是：“别和我住一起”，对了，她妈是摩羯座，而她是双鱼，谁黏谁可想而知。
　　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赵弋开始不打车了，可能因为是秋天吧，气候好，地铁、公交、共享单车，三倒两倒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到。
　　到诊所门口，戴好口罩全副武装，走近诊室，假装咳嗽：
　　“咳咳咳……妙手回春的大夫，请问几点下班呀？”摘下口罩露出一个鬼脸，
　　赵妈妈眼都没抬：
　　“怎么起这么早”
　　“这不是想念我的母亲大人了么”
　　“少来，没钱吃饭了？”
　　“怎么能是没钱呢，明明是想和我亲爱的老妈共进午餐”
　　“行，那你想想吃什么，还有半小时”
　　赵弋无聊的在走廊耍手机，等老妈下班，看到小红书上的推荐，想起来前两天路过的一个窗口，看起来很好吃，搜了搜发现是一家意大利菜，人均56，价格不贵，有点品味，就它了。
　　两个人不一会来到餐厅，各式各样的意大利面，什么形状的都有，虽然不会做饭，但也很让人有买下摆着的欲望，老样子一份罗勒面，一杯美式，看到还有青酱三明治，赵妈妈说：“想吃就都点了，吃不完带回去”
　　“不了不了，咱俩一份面够了，那个下次”
　　送咖啡上来的是一个和赵弋差不多大的女孩，虽然戴着口罩，但依然能看出来眉眼的好看和气质的不同，羊毛卷的头发，带了一个和灯芯绒衬衫呼应的头巾，全身的美拉德配色，搭配黑色的系腰围裙，一双蓝色鞋头的棕色camper，绝对搭了半小时以上才出门。
　　赵弋和妈妈对了个眼神，俩人都喜欢这姑娘，
　　“咖啡不错，怎么发现的这家店”
　　“前两天路过，觉得店门口好看，感觉就不一般”
　　“您好，您的蔬菜罗勒面”
　　“谢谢”
　　“确实不一般”赵妈妈一个挑眉
　　“老王，你说我能去认识她一下吗”
　　“怎么不能”
　　“我有点不好意思……”
　　赵妈妈喝了口咖啡，摇了摇头“真怂啊”
　　赵弋不爱听的转了转眼珠，又看了看吧台，“我去了”
　　赵弋走到吧台，看美拉德姑娘正在给咖啡拉花，美拉德以为她有什么需求，眼神递过来，
　　“有什么能帮您”
　　“啊……那个，我想加个微信可以吗，（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和朋友一起来也许会提前订餐厅”
　　美拉德把二维码递过来，
　　“可以”
　　“yes”赵弋加完微笑谢谢转身回到座位，心里得意的不行，
　　“我就说没有老娘拿不下的姑娘”要不是一大早被钱夫人骂过，瞬间就有给人家算一卦的冲动，忍住了。
　　“我明天、后天都有事情，如果你想找我吃饭逛街，周五可以，这顿我请了”赵妈妈丝滑的扫码付了款
　　“好的母亲大人”赵弋开心的装乖
　　“还有你每天早点睡，别弄太晚”
　　“知道了母亲大人”
　　“行了，走吧”
　　“再见母亲大人”
　　和赵妈妈分开后，赵弋如常去店里摆摊，路上给钱夫人发了个微信，
　　「今天吃了一家意面，老好吃了，下回咱们来这」
　　钱芙回了一条语音
　　「鸡飞蛋打了我一会说」
　　「哦哦好的，咋了（可怜害怕表情包）」
　　「晚上演出的乐队延误了」
　　「HVOB么 （哦漏表情包）」
　　「有我在没事 晚上见」
　　那可是最近赵弋最喜欢的乐队，千万要到啊，毕竟下次赶上奥地利乐队再来不知道猴年马月，赶上自己去奥地利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钱芙，也就是赵弋微信里的钱夫人，有一家livehouse，每天都得应付鸡飞蛋打，相当常见，但是她都能解决，没人能耽误她挣钱，人来杀人鬼来杀鬼。
　　乐队本来应该演出前一天晚上就到达，没想到因为前一场演出误了飞机，又赶上起飞城市突降大雪。屋漏偏逢连夜雨，改签后的飞机还没降落，也不知道会不会备降，感觉怎么都无法准点开始了。
　　要是按照往常赵弋肯定主动给钱芙算一卦，但这次她自己心里也很在意，就不敢起牌了，只能听天由命。
　　钱芙有点焦虑的刷着航旅纵横的航班信息，chech着设备和一切入场准备，live里的帮徒之前配合hvob调过一次设备，大差不差的能提前准备出个六七分，但这样也无法让他们进门就演啊。
　　心里焦虑，表面还得淡定的一批，门口点了一根烟，看着人来人往准备排队的人，拨通了电话。
　　“是我”
　　“能帮忙暖个场吗，顶一会儿”
　　“对，准点是没戏了，看看能不能多拖一会”
　　“费用比平时加两成，嗯对不卖票了，来不及了，已经开始排队了，我自己给你……行么”
　　“好……麻烦了，那我等你，演出信息给你写上了”
　　挂了电话，长长的吐出一口烟，天冷所以雾气久久不散。
　　电话那边是本土电子乐，不说头把交椅吧，也差不多，相当冷漠难请的孤独大师，也是钱芙刚分手的前男友。
　　赵弋今天生意好的不行，因为旁边有演出的原因，都是算塔罗的红男绿女，连点杯奶茶的功夫都没给赵弋留。
　　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要去排队了，还能再接待最后一位客官，抬头进来一个人，短头发皮肤真好，几乎是素颜，但是也很精致，口罩往下一拉，哇好美的一张脸，
　　“还能算吗”
　　“可以的”
　　“你也是来看演出的吗”
　　“嗯对”
　　“想算什么~”
　　“算算今天”
　　“今天？”
　　虽然今天也不是不能算，但是算卦这个事，算的越近风险越高，毕竟现世报很快就来了，还好只见一面，后面老死不相往来。
　　赵弋在算命这件事上，虽然也不是纯骗，但就是个二把刀，多半是靠直觉靠感觉靠眼缘，综合分析结合一点点牌面知识，多少也有点猜的成分在。
　　“对就…算算今天”
　　感觉她语气里有点犹豫，但又好像最后下定决心。
　　“好的那我们先走一个简单的仪式，这是清净水，先净手”
　　算塔罗的姑娘安静的清洗手。
　　“这是今天的磁场香，在这三小瓶中选一个让你最舒服的，静心”
　　她闻了闻，三个像试管一样的小瓶子，选了中间的那个。
　　赵弋接过来，发现是木香，配香的时候在这里面放了白芷、龙脑、苍术，果然每个人选择的香气和自己的气质都很像。
　　“然后要安静的闭上双眼，双手平放，想想你的问题”
　　赵弋用这个女孩选择的香，熏过手中的牌之后，开始洗牌，然后平铺在桌面上。
　　“慢慢睁开眼睛，任意选择四张牌”
　　女孩顺序把牌给赵弋，赵弋把它们放在桌面对应的格子里面。
　　第一张，代表女孩自己，高塔正位
　　第二张，他者，审判逆位
　　第三张，彼此的关系，恶魔逆位
　　第四张，未来，星星逆位
　　赵弋看到牌面，深吸一口气，这位高塔姑娘今天晚上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高塔姑娘听到赵弋的呼吸，轻轻笑了
　　“不好是吧”
　　“没有绝对的好和不好”
　　“我们先来解一下你自己，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情，最上面这张是你的本我，它代表的是觉醒”
　　“也就是说，在这样的自我意识影响下，就算遇到再不好的事情，都是你的一道课题，必经之路，因为经历之后你就升级了”
　　“虽然过程可能有点难，但记住结果是好的”
　　“下面的三张牌是你想算的今天，似乎不愿意改变什么，会挣脱这种不愿意改变的束缚，在挣脱之后你不会马上获得重生，可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迷茫，需要一段时间的疗愈。
　　这三张牌如果是别人可能我会劝她可以再逃避一段时间，但因为你的本我是高塔，所以我觉得不要躲，你要相信自己是可以战胜它的，无论是什么”
　　高塔女孩看着牌面好久，然后看着我说可以把这张高塔送给我吗。
　　一般来说赵弋是不送牌的，因为每套牌都有自己的灵性，赵弋手里这套是最灵的，但是似乎这张高塔在此刻有了不一样的力量。
　　“嗯，给你。可以带在身上，它和你很有缘”
　　“谢谢”
　　高塔女孩扫码付款之后，准备出门，赵弋想起来自己也要去看演出，就和高塔女孩一起出去了。
　　“我也去那边，咱们一起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两个人裹着风衣，走到live门口，前面已经有了一段队伍，两个人站在队尾等着扫码进去。
　　赵弋拿出手机，哆哆嗦嗦的给钱夫人发着微信：
　　「怎么样啊钱老板，我来门口排队了，哥几个来了么」
　　钱芙可能在忙，还没回她，她听着前后有人说。
　　“听说XX来了，我的天这不是赚了么”
　　“加钱么，咱们这票也能进吗”
　　“不知道呢，没听说卖票啊”
　　“一会去前面问问”
　　“那HVOB也没多久要开了啊，这俩怎么一起演”
　　“管他呢能一晚上看他俩，到几点我都行啊”
　　“哈哈哈哈哈哈，对”
　　XX？那不是？我的妈呀
　　「钱芙，我听说……」赵弋打完字又删了，心想别惹事了
　　“老公，好冷啊，前面队好长啊”
　　“嗯没事一会就到了，你进来我抱着你”
　　这恶心的对话，飘进赵弋的耳朵里一激灵，抬眼看到了一对狗男女，这种话小点声说会死么。赵弋拉了拉口罩，只漏了两只眼睛，恨不得用无声的骂声怼走他俩。
　　“孙晓，你怎么在这”
　　赵弋听到刚才对话的男生的声音在自己脑顶响起，抬头一看，高塔姐姐和狗男面面相觑。
　　不是吧……赵弋瞪着俩大眼珠子看着高塔姐姐和那男的。
　　“嗯我和朋友来看演出”高塔姐姐看了看旁边的我。
　　我礼貌的拉下口罩点了点头，问到“这位是……”
　　“我男朋友，和他的，第三者”
　　赵弋头皮发麻，瞬间想给高塔姐姐点个赞，赵弋心想，好的姐，您的逆位恶魔来了。
　　后面是狗女的狂轰乱炸，嗷嗷乱喊，什么谁是小三，你才小三，差点就要上手了，高塔姐姐冷漠的看着她演独角戏，狗男的拦也拦不住，压低声音控制狗女不要大喊了…排队的场子马上就不冷了。
　　小三也不说了一句什么“老公你帮我出气啊 这个老女人拿什么跟我争你”
　　赵弋这个暴脾气瞬间就火了，“有完没完了！给你脸了是吧”推了一把狗男女。
　　狗女竟然哭了。
　　赵弋袖子都撸起来了，这时候钱芙来了，“怎么了”钱芙瞪着赵弋，示意她别闹事，往后站。
　　钱芙把大家拉开，听着那边叽叽歪歪的投诉。
　　赵弋把口罩一拉继续排自己的队，“他们不是在这的，应该去队尾”赵弋跟钱芙说。
　　“请大家按需扫码，今天人多，大家靠墙排队”
　　“老公，人家没心情看了”
　　“行，我们走吧”
　　狗男女走之前也不忘在高塔女和我面前扭扭捏捏狠狠瞪了一眼。
　　我安静了一会，周围的人细细碎碎的看着这边，我问高塔
　　“你，还看吗”
　　“看，我最近很喜欢他们，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异常平静
　　高塔女孩安静的在赵弋眼前扫码，她们开始了今晚愉快的live时光。
　　最后在JACK美好的旋律中结束了今晚的靡靡之音，wave的好爽，每次看完赵弋都要在钱芙这里蹭酒喝，等到清场再走，说不定还能喝乐队的人一起喝一杯。
　　live里很黑，也不知道高塔这一晚上心情好不好，但至少目前看起来还行，赵弋总觉得她不管怎么样都会想喝一杯的。
　　“散场的人很多，要不要喝点东西，错峰再走”
　　“嗯好啊”
　　两杯Dry Martini,可能因为旋律太上头，几乎两个人同时一饮而尽了。
　　又和钱芙的小徒弟john要了两杯，这次得慢慢喝了。
　　“又蹭酒，小约翰你少给她点，别一会又在我这耍酒疯了”演出成功，钱芙开心的声音飘过来，走到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女孩，举杯示意“嗨~”
　　高塔女孩举杯回礼。
　　“赵弋这位是你朋友？”
　　“啊对我的好朋友 ……”
　　“孙晓”
　　“对我的好朋友孙晓”
　　钱芙皱眉看了看赵弋。
　　“拜拜，白总，今晚辛苦了”
　　“嗯，bye”
　　赵弋的后背瞬间有了一股凉意，这前姐夫的招呼是打还是不打，这头是回还是不回，
　　“钱芙我撤了”
　　“嗯我送你”
　　赵弋低头喝酒，小声嘀咕“拜拜前姐夫”
　　老白似乎听见了，“嗯拜拜”
　　钱芙把老白送到门口，递了根烟，老白相继给自己和钱芙点了烟，一整套动作丝滑的不行。
　　“东西收好了，但一直没时间给你寄”
　　“嗯没事，都不是紧要的”
　　老白一直在静静的抽烟，凌晨似乎降温了，除了烟的雾气，人说话的雾气也变得更明显了。
　　周围的路上回荡着，嬉笑打闹的男男女女的声音，还有大概喝多了才会有的大声。
　　这应该是这个城市在这个冬天，第一个低温突破零下的夜晚。
　　北方在这样的时节，无风轻微的凛冽，很难得。
　　一根烟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拿出手机，抽完，点头再见，老白走到街角尽头，钱芙搓搓手，回到live.
　　"小约翰，你下班吧，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