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初你长心12》薇风细羽

3、第九十三站：心痛难止

　　榆林的风，带着榆溪河特有的水汽，吹在脸上，像一层薄薄的凉纱。我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眼睛渐渐失去了色彩。我的世界已经失去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余诗诗对着手机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电话那头是江明洋。她挂了电话，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于斯幸已经离开很久了。回到榆林后，很多天没有见到。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已经彻底从生命里消失了。

　　她记得年少时，他们常来这里。那时的榆溪河，水是清的，天是蓝的，笑声能传到很远。常在这里嬉戏打闹，也在这里闲坐畅聊，把所有的心事都讲给对方听。可如今，那些最初的美好，都成了过眼云烟。

　　“袁桃……”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猛地抬起头，看见于斯幸就站在不远处。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身形清瘦，眼神复杂。

　　心开始微微颤抖。

　　“你怎么来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没……我也就突然想来榆溪河散散心，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你。”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

　　死死地盯着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笑意的眼睛，如今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你看着我双眼，”一字一句地问，“你曾经不是口口声声都愿叫我姐姐的吗？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渐渐不愿意喊我姐姐了呢！”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如果真的在乎过，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地站在我身边？为什么每一次靠近，都带着犹豫和挣扎？

　　背过身去，不让我看见的表情。

　　“袁桃，够了……够了……”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疲惫，“我们已经该成熟点了。无论我性侵没性侵过你，我现在只想远离你。我想用我的方式保护你。我看见你被别人侵犯，我软弱无力的样子，我就特别痛恨我自己。”

　　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却笑了，眼角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

　　“斯幸……无论怎么样……你终于知道要保护姐姐了，我很高兴，我的于斯幸长大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你看，榆溪河旁的桃树开花了。桃花城的桃花也一定开得正盛吧？好像是为了我们而盛开的。笑和泪，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珍贵。

　　余诗诗看着，眼神里满是心疼。知道，于斯幸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最后一点温暖的念想。

　　“袁桃，你不必要这样三番四次为我做这样那样的决定，处处保护我，往往也让我保护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什么也不要，”冲了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我就要你好好的，我就要你学会坚强，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不要学会依赖地活着就好。”

　　眼泪浸湿了的后背。

　　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掰开了我的手。

　　还是不能接受。还是觉得，是的负担。

　　“怎么了……不就是……”

　　“袁桃，我们到此为止吧……”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我答应你，我会学会坚强，摆脱依赖。但，我们到此为止吧！我还是没办法亲自称呼你为……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

　　愣住了。

　　“于斯幸，你回头看看榆溪河，”几乎是哀求着，“我们曾经可是在这里许过承诺的，你要背叛我们的诺言吗？”

　　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向前走。

　　冲了过去，再次抱住了。

　　“松开……”

　　“我不松！”死死地抱住，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明明在乎过我的，你为什么不说你心里的想法给我听？你这些年做的所有……你说你不在乎我……那你为什么要为我去探望我们的妈妈袁春梅，还要缴纳高额的医药费和住院费，把自己穷得叮当响去奶茶店打工？你说你不在乎我……那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婚礼上，还要祝福我？你说你不在乎我，我被人侵犯的时候，你是多么的在乎我……还有……还有……”

　　泣不成声。知道，留不住了。要走，谁都留不住。可就是不甘心，就是不想放手。

　　“袁桃……那种情况下，谁会残忍看着不管……”残忍地回答，“我只是答应我爸爸去婚礼上祝福你罢了。你被别人性侵，我只是同情罢了……”

　　如果他看见她心在滴血，那么三亚一定在下雪。

　　“你骗人……你骗人……”哭着捶打的背，“你为什么和他们一样，那么自私，那么喜欢骗人？明明在乎着，却违心地告诉我不在乎我……”

　　她以为可以挽留，现实却告诉我，早就失去。他的名字，深深刻在她的骨子里。总在梦醒时分，她止不住从心蔓延而来的痛苦。就算她再怎么哭，也止不住……

　　“袁桃，不要哭了……你还有我……还有我们……”余诗诗跑过来，抱住我。而舒瑶，追着于斯幸去了。

　　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在榆溪河的另一边，林染和严辞正躲在树后，偷偷地看着。

　　“严辞，真的要那样做吗？”林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是的，”严辞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不也是很恨袁桃吗？怎么不见你把她伤得体无完肤？你也不想想，曾经袁桃怎么对你的……”

　　林染沉默了。无话可说。知道说的是事实。也心甘情愿听着，不反驳，也正常。

　　抓着自己心脏位置的衣服，脸色苍白。明白，母亲曾经帮做心脏手术，虽然谢过，但母亲不久后因为火灾去世，并没有去的葬礼上祭拜。现在跟养父生活，养父就是榆林的小林（化名）警官。父亲忙，没空陪很正常。但养父却不知道，养子林染已经渐渐走上犯罪的道路。

　　————

　　如果有一天，抓捕我的人是你，也心甘情愿。也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如何教子无方。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让你看看的儿子，如何变成眼里最讨厌的罪犯。

　　“林警官，总有一天，你养子会让你看看，你养子他如何犯法，被你绳之以法。我要让你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教好自己的养子。”

　　林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准备再一次绑架和性侵。因为和，水火不容。如果不是，林染也不会走到和闹分裂的这一天。

　　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眼睛里满是遗憾。薛凛文在世时，曾梦想一家三口坐在榆溪河的长椅上，听着榆溪河的细水长流，看看桃花树盛开的模样。

　　余诗诗扶起我。

　　裙兜里掉落出一张明信片。捡起来，上面写着魏音宁的联系方式。忘记是谁放在我裙兜里的，也许是舒瑶塞的。

　　始终想不明白，舒瑶为什么会背叛。突然想回去找。不想和长达二十年的友谊，就此结束。想给一个机会，至少，要听听的解释。

　　只懂和已经认识二十年了。之间，没有什么是瞒得过对方的。一切都已经被彼此知道得一清二楚。请有话直说，敞开的说。

　　舒瑶接起我的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和不安。

　　只想得到一个从舒瑶口中，完美的理由。虽然知道是受妈妈指使，但还是相信，对我，是不忍心的。

　　知道于斯幸已经去接于心以后，就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看着镜子中头发凌乱的自己，觉得自己像个疯婆子。

　　真讽刺，因为，就会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对于她而言，真的太重要了。回望一路走来的二十年友谊，第一次背叛时，的心就已经害怕得要命。害怕的，就是和他从此撕破脸皮，做不成朋友。真的害怕极了。

　　知道，舒怡宁的海市蜃楼在身后。那只是一场幻影，不敢回头看妈妈一眼。一旦看见，妈妈的担忧就会让更加心痛。

　　听到这，二话不说地跑了出去。心里只想着。知道，一定在来的路上。

　　无论过了多少个春秋，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过了多久，的心还是这般舍不得的缘分。不管能够在一起相依相偎多久，能陪你一天，算一天。

　　榆林，万达广场。

　　她和余诗诗在必胜客点了一盘意面。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却藏满了心事。吃东西的时候，悲伤还是止不住地涌上来。

　　余诗诗回过头，看见了江明洋和的女儿江卿桀。立刻把江卿桀抱在怀里。看着他们，心里满是羡慕。的孩子还活着，而的女儿，却再也不在这个世上了。

　　江明洋走出广场外面。接到于斯幸的电话。因为不想见，就单独约江明洋出来。

　　江明洋连于斯幸的名字都只字不提。就怕知道后，又开始激动起来。现在心情处于低谷，瞬间可以走向死亡那种。

　　于斯幸为什么不说你那一句“姐姐”给我听？曾经还口口声声喊着，多么的动听。可他在逃避什么？袁桃明明什么也没有怪他……他为什么还在乎着？他在乎的，又是什么？

　　余诗诗把一块披萨递给袁桃。

　　袁桃连笑也没笑。因为自从她女儿死后，笑容，就在脸上再也没有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想起她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讨他欢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着必胜客。那个画面，多么温馨。但是转眼间，世间只存在孤苦伶仃。而她和女儿，也已经与她阴阳两隔。

　　她无法告诉他，该怎么忘记。忘记留给他的温柔和回忆……他只是不想再夜以继日地痛苦下去罢了。

　　在隔壁桌，林染和尚悦悦在吃着牛排。

　　尚悦悦目光转向这边，突然停顿了下来。对林染指了指，林染才反应过来看向我们。

　　“怎么了……”林染问。

　　“你看一下那边。”

　　林染回过头，才发现也在这里吃饭。但的神情，和往日看到的并不一样。上一次见，还是在婚礼上，和大闹。

　　想不明白，自己的女神，居然也会失去任何笑容的一天。记忆中的，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只是假象。

　　舒瑶奋力地奔跑着。在满天雪花纷飞的榆林，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不怕被寒风吹着像割肉一样的痛，就怕失去这个，二十年来之不易的朋友。

　　也许他知道后果怎么样，但这一次，他不会错过。他怕错过，就再也挽留不回和她做回朋友的机会。

　　不断地奔跑，脚步没有一刻休息的机会。他知道，现在比谁都需要。所以，他必须赶去见她。

　　于斯幸的声音里满是冷漠。

　　舒瑶什么也不说，推开于斯幸，奋力继续奔跑。怕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袁桃，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独自一人痛苦？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看看，你的世界，至少还有我关心你……”舒瑶哭喊着。

　　也许这个世界，已经让你他望透顶。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对这个世界，还保留着希望，还有想活下去的勇气。

　　榆林市，万达广场，必胜客。

　　林染在那里，盯着看了很久很久。的眼神里，曾经是多么让他着迷。可如今，这番模样，却让他也心生伤感。

　　“林染！林染！”

　　“啊？”林染才反应过来。

　　“我倒想问问你，你曾经和严辞都是袁桃最好的朋友，可到最后，为什么你们会背道而行……”尚悦悦问道。

　　沉默间，林染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和认识的那个夏天，是那时买东西忘记带钱，帮付的钱。所以，林染记得特别清楚。

　　在榆溪河神话传言下的榆林市苏州中学，曾经，也是多么的恩恩爱爱地玩耍过。隔壁班的人，还以为我追你，到处询问是不是和是情侣关系。班主任也问过，是不是追的时候，心底问着自己无数遍，只是同学关系罢了。因为怕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林染知道自己比谁都在乎过。只不过临走的前一天，隔着玻璃，看着和于斯幸开始搞暧昧关系。后来，更是收到被于斯幸性侵的消息。的心，一下子崩溃了。喜欢多年的女神，居然被别人给糟蹋了。

　　后悔和相处的时候，并没有好好保护。让这样被人残害。责怪自己的软弱无力。

　　并不知道，策划第一次假性侵的，正是舒瑶和楚意墨。都想受到伤害，都想获得让自己心满意足的结果。

　　林染那天，差点在精神恍惚之下，走向马路，让车了结自己的生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说到底，都是青春里的女神。

　　“你为什么要让他们伤害你？连我都不愿意触碰你的冰肌玉骨……你却……”那时候，可痛苦了。

　　多想那时在身边，可以为抵挡一切人间锋利。但没办法做到。回到身边，继续保护。责备这样软弱无能的吗？

　　“林染……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伤心……”严辞的来到，让林染从回忆的悲痛中，拉了回来。

　　他可不知道自己原来每一次看见袁桃，就会想起他们被侵犯的样子。多么不可饶恕。还曾和他们一样，以为早就是那种不洁身自好的女生。

　　“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如果不和你走……她就不会被人残害了……你现在还要拉我下水，一起伤害她？”

　　严辞怕林染的声音，被隔壁的听见，就把林染拉出门外。幸亏从头到尾，没有被看见。

　　心痛难忍，因为他怕自己爱得她深沉见不得她受伤，只想保护她，可他违背了自己和她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