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爱上你》遇陈见晨

12、谣言与误解

　　食堂风波之后，安以恬变得更加沉默。她将自己更深地埋进学习和自我提升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配得上路泽衍那句“实力足够”的评价。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则关于她的谣言，开始在S大的校园论坛和小圈子里悄然流传。谣言有多个版本，核心内容却大同小异：中文系的安以恬，凭借打游戏接近校草路泽衍，心机深沉，死缠烂打，甚至利用弟弟安以琛的关系，企图攀附……

　　这谣言恶毒而精准，将她所有的努力和改变，都扭曲成了别有用心的算计。起初只是零星议论，后来却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匿名在论坛发帖，隐晦地描述一个“又胖又丑”的女生如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细节描绘得栩栩如生，引得下面跟帖无数，充满了恶意揣测和嘲讽。

　　安以恬是从室友欲言又止的态度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察觉到的。当她颤抖着手点开那个已经被顶成热帖的页面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些匿名的ID像一条条毒蛇，吐着信子，将她钉在耻辱柱上肆意羞辱。

　　“不是这样的……不是……”她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几乎将她淹没。她不明白，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只是想变得更好，为什么就要承受这样的恶意？

　　她试图不去理会，但谣言的力量是可怕的。就连她去图书馆，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一次小组讨论，同组的一个女生半开玩笑地对她说：“以恬，听说你游戏打得特别好，能不能也教教我，怎么才能让路泽衍那样的男生带着上分啊？”

　　那语气里的轻蔑和暗示，让安以恬瞬间脸色煞白，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在全组人诧异的目光中，冲出了教室。

　　她跑到教学楼的天台上，冷风吹着她泪湿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的冰冷和绝望。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给路泽衍打电话，想问他知不知道这些谣言，想从他那里寻求一点安慰和支撑。

　　然而，就在号码即将拨出的瞬间，她停住了。

　　告诉他有什么用呢？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他再次因为自己而卷入是非？谣言里说他被“纠缠”，如果自己此刻再去联系他，岂不是坐实了那些话？

　　巨大的自卑和退缩心理，让她缓缓放下了手机。她抱住双臂，蜷缩在角落，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可怜虫。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推开了。安以恬惊恐地抬头，以为是那些散布谣言的人找来了。

　　来的却是路泽衍。

　　他似乎是跑上来的，气息有些不稳，额角带着细汗。当他看到蜷缩在角落、脸上泪痕未干的安以恬时，眉头紧紧蹙起，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显然是听到了什么，才找过来的。

　　安以恬看到他，委屈更甚，泪水涌得更凶，却倔强地别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没……没事。”

　　“论坛上的帖子，我看到了。”路泽衍在她面前蹲下，目光沉静地看着她，“那些是无稽之谈，你不用在意。”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带着他惯有的理性。若是平时，这或许能安抚她。但此刻，处于情绪崩溃边缘的安以恬，却从他的平静里读出了另一种意味——一种事不关己的冷静，一种无法感同身受的疏离。

　　“不用在意？”她猛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嘲讽和受伤，“你说得轻松！被议论、被嘲笑、被污蔑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不在意！”

　　路泽衍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看着她激动的样子，试图解释：“我的意思是，那些谣言不值得你难过……”

　　“那什么值得？”安以恬打断他，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改变，都像个小丑一样可笑？我拼命想变得好一点，想……想能稍微配得上站在你身边一点点，可现在所有人都说我是心机婊，说我缠着你！就连你……你也觉得我只是在添麻烦，对不对？”

　　她的话语带着哭腔，逻辑混乱，却将她内心最深的不安和盘托出。

　　路泽衍的眉头锁得更紧，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我从未觉得你添麻烦。我也从未认为你可笑。”

　　“那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静？！”安以恬几乎是吼出来的，“为什么每次我难过、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你都像隔着一层玻璃在看戏？路泽衍，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真正在乎过我的感受？你帮我，维护我，是不是仅仅因为……因为我是安以琛的姐姐？或者，只是你路见不平的习惯？”

　　这句话问出口，连安以恬自己都愣住了。这是她一直不敢深想，却始终盘踞在心底的疑惧。

　　路泽衍沉默了。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解，似乎还有一丝……被误解的愠怒？但他终究不擅长解释，不擅长表达那些复杂的内心活动。

　　他的沉默，在安以恬看来，无异于默认。

　　心，像被瞬间掏空了一般，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我明白了。”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不起，是我情绪失控了。以后……以后不会了。”

　　她不再看他，踉跄着推开天台的门，跑了下去。

　　路泽衍站在原地，没有去追。冬日的寒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他紧抿着唇，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了拳。第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种情况，是连逻辑和事实都无法解决的。有一种距离，比物理的远近更难以跨越。

　　谣言并未因他的出现而停止，而两人之间那刚刚萌芽、尚未言明的感情，却因为这场风波和这场激烈的冲突，陷入了更深的误解和冰封之中。安以恬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甚至连游戏都不再登录。而路泽衍，则在她的疏远和自己的无措中，开始真正审视自己内心那陌生而汹涌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