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是个杀手》白菜当当

2、第二章 end

　　第二章梁斯盛
　　【1】
　　“你看，他的状况有了根本的好转。”
　　“从拒绝一切活物，到完全接受了饭团。”
　　“而且，林乐有了饭团以后，就没再想那个墙壁里的前男友了。”
　　“他潜意识有自我保护，却不愿意想任何细节，所以会以为冰箱里的菜都是他自己屯的，不会去想食物怎么来的。”
　　“他也不会去想地里怎么凭空长出青菜萝卜来。”
　　“不过他不去纠结细节，他自己能逻辑自洽，这一点很好，他不会内耗，对他是有好处的。”
　　“至于你这个陌生的邻居，暂时还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一席之地，所以每次他见了你，转眼就忘了。”
　　“好处是以前他看到你会防备，你大概率是个奸诈的陌生人。”
　　“现在你起码是个友善的陌生人了吧。”
　　“质的飞跃呢。”
　　“三年了，他终于忘了自己杀手的身份，现在他只是一个失业在家种地的小社恐。”
　　“挺好的，保持状态，没准再来三五年的，他能记住你。”
　　【2】
　　梁斯盛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笑得还是有点点勉强了。
　　【3】
　　梁斯盛有一次犯了个错误，他给林乐的冰箱塞了新鲜的肉骨头，本意是让他自己炖汤喝。
　　但是林乐砍了半天，砍不动，却想歪了。
　　梁斯盛有一点点自责，他总是担心林乐会多想，不过后来医生告诉他，问题不大，林乐有很强的自我保护功能，他会调节自己的，要相信他。
　　要相信他。梁斯盛就带着这句相信活着。
　　【4】
　　不过后来他还是更细致了些，摸索好林乐出门的时间了，梁斯盛把一份份切好的小肋排码进林乐的冰箱，整整齐齐，贴上标签。
　　字还是仿照林乐的字。
　　其实林乐看不出来，不过梁斯盛乐意，一笔一笔模仿林乐的字迹。
　　【5】
　　林乐没出门的时候，梁斯盛就躲在林乐的菜地里，锄锄草，杂草也不能锄太多，还得给林乐留点。
　　【6】
　　梁斯盛花了很长时间，弄明白了一小部分林乐的过往。
　　梁斯盛又花了很长时间，慢慢咀嚼这些过往。
　　有的过往里，会有梁斯盛的影子。
　　【7】
　　梁斯盛大学是学计算机的，曾经也觉得代码很无聊，一串一串的，只是为了更好谋生的工具。
　　不记得具体什么时候认识林乐这个人，总之有那么一天，梁斯盛看到了林乐，心里装下了林乐。
　　林乐学的是会计，两人不在一个学院，隔老远了，梁斯盛在图书馆蹲守林乐。
　　然后有那么一天，他忘了具体日期，那一天梁斯盛在林乐的笔记本上看到一小串一小串的代码，他还听到有同学问林乐是不是计算机专业的，林乐说不是，只是自己学学，想多条路。
　　那天以后，梁斯盛眼里无意义的代码好像活过来了。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跟林乐探讨一下。
　　【8】
　　林乐挑食，不爱吃青菜。
　　梁斯盛在食堂观察出这个结论。
　　【9】
　　毕业在即，梁斯盛听到林乐跟室友聊天说想去南方，那边机会多。
　　梁斯盛默默拒绝了中部一个大厂的offer，只身南下。
　　【10】
　　学生时代以为，工作以后，会有自由和金钱的支撑。
　　实际上，工作以后，只有加班。
　　【11】
　　梁斯盛所在的行业并不好“混”日子，工作实在太卷，同事心眼实在太多。
　　也辗转从同学的同学那里听过林乐的半嘴消息，梁斯盛不是很确定，隐约知道林乐在一家小公司写代码。
　　梁斯盛偷偷做过计划，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也许可以用自己的专业，接近林乐，或者尝试把林乐招到自己这边，虽然很难，他想试试。
　　很久以后，梁斯盛才知道一些事。
　　林乐所在的小公司氛围极差，领导压榨员工，加班是常态，同事之间勾心斗角是常态。
　　在一个平常的一天，林乐的性向在公司爆发，不知道哪位同学揪出来林乐偷偷在看耽美小说。
　　按理说这个城市的包容度没那么小，但是再加上这个根本没有包容度可言的小公司呢？林乐就这样被压倒。
　　在这之后，林乐唯一的亲人，他的父亲去世了。
　　梁斯盛曾经以为，就只是亲人去世的悲痛。
　　又过了一段时间，梁斯盛才知道，林乐回家向父亲坦白了性向，却被骂“不检点”。
　　【12】
　　梁斯盛长久观察林乐。
　　有时候他远远看到林乐站在窗边，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
　　梁斯盛会在心里默默祈祷：林乐，再坚持一下，我会陪着你。
　　有时候梁斯盛能看到林乐抱着萨摩耶转圈圈，一人一狗笑得非常开心，梁斯盛也久违地笑出来。
　　【13】
　　梁斯盛守着林乐，也守着自己的一厢情愿。
　　【14】
　　夕阳西斜，梁斯盛远远看着林乐带着饭团，一人一狗摘了一篮子白菜，其实也就一大颗。
　　林乐在跟饭团说着什么，偶尔伸手揉它一把，饭团的大脑袋晃一晃。
　　饭团最先看到梁斯盛，嗷呜着朝他跑过来。
　　林乐带了一点点疑惑看向梁斯盛，又看向饭团。
　　“你是…梁…”林乐努力回忆，好像是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
　　梁斯盛笑笑：“我叫梁斯盛，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家就在那边，我家有个池子，上次饭团滚了一声泥巴，你带饭团去我那边机会洗过。”
　　梁斯盛放慢语速，说出自己的名字，盯着林乐的反应。
　　林乐张了张嘴，重复：“梁斯盛……”
　　“嗯，”梁斯盛看着他，又看看饭团，“饭团你都脏成另一个颜色了，要不要去洗洗？”
　　林乐看着撒欢的饭团，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夕阳拉长两人一狗的身影，橙黄越发温暖。
　　【15】
　　梁斯盛打开了一道门。
　　渐渐跟林乐熟悉起来。
　　这几年里，梁斯盛一直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地追随着林乐，他不知道林乐也曾暗恋自己，更不知道林乐口中“被砌进墙里的前男友”从未存在过，那只是他潜意识里，把父亲离世的创伤和职场的压抑，扭曲成的一场自我保护的幻想。他只是凭着心里的执念，放下了自己熟悉的一切，守在这个偏远的山坳里，只希望林乐能慢慢好起来。
　　【16】end
　　直到那天，林乐午睡时，电脑忘了关，屏幕亮着。梁斯盛本来是想帮他把电脑合上，却无意间碰开了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面，还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lss。
　　梁斯盛一开始没有在意。
　　但是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文件，有一个他很熟悉的运行项目，梁斯盛知道林乐从事过写代码的工作，他点开了运行。
　　屏幕卡了一瞬，运行完后跳出来三个字：
　　梁斯盛。
　　梁斯盛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这肯定不是林乐近期写的代码，梁斯盛颤抖着手去查代码写下的时间。
　　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那一刻，梁斯盛僵在原地，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这几年他都不曾哭过。
　　原来，很早很早以前，林乐心里，有一个叫梁斯盛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