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标记你的所有者》酱卧虾仁蒸蛋

34、记忆

　　日子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回了既定的轨道，依旧平静地流淌着。
　　晨光中的美味早餐，下班归来时亮着的暖灯，偶尔的亲吻和拥抱，都成了日常的一部分。
　　表面看来，那晚在萧渊怀中关于记忆与选择的沉重对话，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陆止安能感觉到。
　　他们在用他们的方式，珍视着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那份潜藏在强大外表下的害怕，如同水底暗流，无声却有力地冲刷着陆止安的心。
　　他们害怕失去他，害怕那个未知的、拥有完整记忆的陆止安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这种被如此珍视、甚至被害怕着失去的感觉，让陆止安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
　　他不想看到他们这样，不想他们永远活在一种不确定的等待和担忧里。他也想知道，那个被遗忘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那段与有着萧渊、萧烬的过去，又是怎样的光景？
　　陆止安悄悄联系了顾影深，没有选择在别墅，也没有约在外界，而是直接去了顾影深的住处。
　　顾影深坐在陆止安对面，平静地注视着他，再次确认：“你想好了吗？”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当初，是你自己选择忘记的。”
　　陆止安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有些发白，但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知道。全部。”
　　顾影深不再多言。他使用了催眠，引导陆止安放松，深入那片被自我封锁的记忆深海。
　　意识的迷雾逐渐散去，破碎的画面如同老旧的胶片电影，一帧帧在陆止安脑海中闪现、连贯。
　　他看到了小小的自己，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被带入一个冰冷、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恐惧和无助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幼小的心脏。
　　后来，研究人员带来了两只更小的、毛茸茸的雪豹幼崽，它们依偎在他身边，带来了唯一的温暖。他很喜欢它们，那是灰暗童年中仅有的光亮。
　　再后来，他意识到了这个地方的可怕，鼓起勇气，带着两只小雪豹拼命逃了出去。
　　他们在陌生的地方奔跑，雨下得很大，冰冷的雨水模糊了视线，也冲散了彼此的气息。
　　他和它们走散了。他在大雨中哭着、喊着，找了很久很久，直到体力耗尽，发着高烧昏倒……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干净的床上，高烧退去，却也带走了关于实验室、关于小雪豹的所有记忆。
　　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告诉他，他昏倒在他的地盘附近。男人说，他的眼睛很像自己已故的妻子。这个男人，在黑白两道都很有势力。
　　男人收养了他。
　　男人死后，将庞大的商业帝国和错综复杂的□□势力都留给了他。
　　他花了巨大的力气，历经无数明枪暗箭，才勉强将这一切稳定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变得不爱笑，学会了隐藏所有真实的情绪，成了外人眼中神秘莫测、手段凌厉的“设计师”。
　　在一次处理□□纠纷时，他发现有人冒用他集团的名义贩卖毒品。这是他养父在位时就严令禁止，他也绝不容触碰的底线。他亲自找到了那伙人的主窝点。
　　在那里，他第一次遇见了画师。
　　那个清瘦苍白的青年，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周围是浓重的血腥味，可他身上却干净得不染尘埃，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陆止安极度防备他。一个能单枪匹马闯入，在他之前杀光所有人的人，太危险，像在灭口。
　　画师却平静地告诉他：“我没杀人。他们是被高浓度毒品影响，产生幻觉自相残杀而死的。” 他顿了顿，看着自己的手，补充道，“他们的血很脏，我不会碰。”
　　陆止安不傻，知道敢贩毒的高层不可能自己去吸食。
　　但画师就这样坦然地告诉他，自己偶尔算是警方的线人，只是传递消息。这次是因为这群人绑了隔壁毒枭的制毒师，设备简陋导致毒品泄露。
　　画师甚至看着他说：“我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你愿不愿意杀了我？”
　　陆止安只是沉默地看了他很久，然后说：“那你跟着我吧。”
　　陆止安将他带了回来。
　　后来，他们成了彼此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存在。画师用他超凡的头脑和冷酷的手段，帮他进一步稳固了集团。
　　再后来，□□上崛起了新的势力，首领是萧渊和萧烬。
　　外界都以为他们会分庭抗礼，爆发冲突。
　　但实际上，萧渊和萧烬从未真正对他出手。一次手下人发生摩擦，萧渊和萧烬甚至亲自登门道歉，还带了甜品，很好吃。
　　就这样，萧家两兄弟开始偶尔、毫无理由地出现，看看他在做什么，顺手带些好吃的。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他们就是当年那两只走散的小雪豹，只是对这两份突如其来的、小心翼翼的好意感到困惑，又无法抗拒那一点点温暖。
　　在公司和集团完全稳定下来之后，内心深处对丢失记忆的渴望再次涌现。他暗中调查，找到了实验室的线索，也推测出了萧渊和萧烬的身份。
　　最终，他与画师联手，策划并摧毁了那个实验室。
　　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天际，可他却没有感受到预期的解脱，只觉得无尽的疲惫和空虚席卷而来。
　　他逃避了这一切。
　　他将名下所有的资产、势力，留给了萧渊和萧烬。然后，他请求画师，最后一次帮他。
　　“催眠我，让我忘记这一切。” 他对顾影深说，“我想作为一个普通人，重新开始。”
　　顾影深照做了。
　　于是，“设计师”陆止安，在实验室的爆炸现场，彻底“失踪”。
　　催眠结束。
　　陆止安缓缓睁开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那些沉重的、痛苦的、挣扎的、温暖的、最终又被他亲手抛弃的过往，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想起了他是谁，也想起了，他当初为何要选择忘记。
　　顾影深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递过去一张纸巾。
　　陆止安接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他抬起头，看向顾影深，声音沙哑而哽咽：“抱歉，丢下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