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之墟》》半壶泡泡茶

26、秩序的余晖与谨慎的窥探

　　昨夜的枪炮声密集而短暂，像是一场激烈的遭遇战，发生在别墅区靠近边缘的方向。不同于以往畸变体造成的混乱，这声音带着明显的纪律性和强大的火力，最终以几声沉重的爆炸和逐渐稀疏的枪声告终。这给死寂的社区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是军队？官方力量终于触及到这里了？

　　果然，第二天上午，透过监控，艾琳娜和苏玲儿看到了一支小型车队驶入了别墅区。两辆军用吉普车护卫着一辆涂有政府标识的卡车，缓慢地沿着主干道行驶。卡车上装着一些箱子，几个穿着混合制式服装、手持武器的人站在车斗里，通过扩音器反复广播：

　　“政府救济！幸存者请到指定地点领取基本口粮！重复，政府救济……”

　　声音在空旷的社区里回荡，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秩序时代的权威感。

　　一些紧闭了许久的别墅窗帘被悄悄掀开一角，隐约能看到后面窥探的眼睛。但敢于立刻出门的人，寥寥无几。

　　“教授，我们要去看看吗？”苏玲儿看着监控，有些心动。救济粮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这或许是一个了解外界官方情况、获取信息的机会。

　　艾琳娜凝视着屏幕，眼神锐利地分析着那支队伍。人员构成复杂，不全是军人，装备也算不上最精良，但确实打着官方的旗号。

　　“可以去看看，”艾琳娜沉吟片刻后做出决定，“但保持距离，只观察，不接触。带上武器，随时准备撤离。”

　　两人迅速做好准备。艾琳娜佩戴好手枪，苏玲儿也将一把匕首藏在顺手的位置。她们没有走正门，而是通过别墅后方一条隐蔽的小径，迂回靠近社区入口处的临时发放点。

　　她们选择了一栋距离发放点几十米远、视野良好的废弃别墅，躲在二楼的窗户后面，用望远镜仔细观察。

　　发放点设在一个小型广场上。卡车停在那里，几个持枪人员在外围警戒，眼神不断扫视着周围，显得十分警惕。另外两人则从卡车上搬下纸箱，里面似乎是压缩饼干和瓶装水。确实有零星的幸存者鼓起勇气，从附近的房子里走出来，大多是面黄肌瘦、神情惶恐，他们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沉默而迅速地领取了那一小份口粮，然后立刻低着头快步返回家中，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交流。

　　“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救济？”苏玲儿小声说。

　　“未必。”艾琳娜的望远镜焦点落在那些发放人员身上，“你看他们的眼神和姿态，与其说是救助，更像是在……执行任务，或者，搜寻什么。”

　　她注意到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人，并没有参与发放，而是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的设备，不断扫视着周围的别墅，似乎在记录或者比对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领头的人似乎接到了什么通讯，低头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然后目光锐利地扫过艾琳娜和苏玲儿藏身的方向！

　　艾琳娜心中一凛，立刻压低声音：“后退！我们被注意到了！”

　　两人迅速而无声地从窗口撤下，沿着原路快速返回自己的别墅。直到重新进入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后，反锁所有门锁，拉紧窗帘，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不是在单纯发放救济，”艾琳娜语气肯定地说，“更像是在摸底，或者……寻找特定目标。”

　　苏玲儿回想起那个领头人审视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教授，您觉得他们是在找……像我们这样的觉醒者吗？”

　　联想到布鲁斯关于官方可能搜捕觉醒者的警告，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不确定，但风险很高。”艾琳娜眼神冰冷，“看来，官方力量并未完全消失，但他们的目的，未必如同广播里说的那么单纯。”

　　这一次谨慎的窥探，让她们意识到，外面的世界不仅有着步步紧逼的畸变体，还有着目的不明、需要警惕的“自己人”。

　　艾琳娜和苏玲儿回到别墅后，并未完全放松警惕。艾琳娜调整了外部一个隐蔽摄像头的角度，使其能更清晰地观察到远处那个临时发放点的情况。

　　透过监控屏幕，她们看到了更令人心悸的一幕。

　　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那支队伍并没有立刻离开。那个领头的男人拿着平板设备，似乎在核对着什么，然后指向了斜对面的一栋别墅。几名持枪人员立刻上前，敲响了那户的门。

　　门开了，里面住着一对看起来还算体面的中年夫妇。领头男人与他们交谈了几句，似乎出示了什么证件。随后，令人意外的是，那对夫妇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甚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激动。他们匆忙回屋收拾了一个小包裹，然后便在那些武装人员的护送下，登上了其中一辆军用吉普车。

　　这一幕被附近其他一些偷偷观察的幸存者看到了。立刻有人从藏身处跑了出来，情绪激动地围了上去。

　　“凭什么他们可以走？”
　　“你们要带他们去哪里？”
　　“我们也需要帮助！把我们也都带走吧！”
　　“是不是去那个西山基地核心区？凭什么只带他们？”

　　抱怨和质问声隐约透过监控传来，充满了不公和绝望。

　　发放队伍显然对此早有准备，持枪人员立刻上前，用枪口和严厉的呵斥驱散了围上来的人群。那个领头男人只是冷漠地扫视了一圈，没有做出任何解释，随即下令车队收队离开。

　　吉普车和卡车引擎轰鸣，载着那对“幸运”的夫妇，在众多幸存者复杂、嫉妒乃至怨恨的目光中，绝尘而去。只留下原地一些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身影，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更加浓重的绝望感。

　　别墅内，苏玲儿看着屏幕上这一幕，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下意识地靠近艾琳娜，声音带着后怕：“教授……幸好我们没出去……幸好我们没被他们发现……”

　　如果刚才她们贸然前去接触，如果她们的能力或者仅仅是她们相对良好的状态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被带走的，会不会就是她们？

　　而被带走，真的意味着幸运吗？去所谓的“基地核心”，真的是去享福吗？布鲁斯的警告如同警钟在耳边回响。

　　艾琳娜的脸色同样凝重。她关掉监控屏幕，沉声道：“看来，那个西山基地，确实在进行某种筛选。而被选中的‘资格’，恐怕绝不简单。”

　　可能是身份背景，可能是特殊技能，也可能……就是对觉醒者的搜罗。那对夫妇被带走时脸上的惊喜，在艾琳娜看来，更像是无知者踏入未知陷阱前的盲目乐观。

　　“从现在起，我们必须更加低调。”艾琳娜看向苏玲儿，眼神严肃，“所有可能暴露我们储备和实力的痕迹都要彻底隐藏。非必要，绝对不离开别墅范围。”

　　“嗯！”苏玲儿用力点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警惕”二字的重量。那不是杞人忧天，而是血淋淋的生存法则。

　　她们庆幸于自己的谨慎，但这份庆幸背后，是对外界更深的疏离与不信任。秩序的余晖并未带来温暖，反而投下了更加浓重、意图不明的阴影。她们的孤岛求生，在增添了来自同类的威胁后，变得更加如履薄冰。

　　末世进入第三个月，某种缓慢累积的崩溃，终于以一种直接而残酷的方式，显现在她们面前。

　　这天清晨，苏玲儿像往常一样，拧开水龙头准备接水洗漱。

　　“咔…嗤……”

　　一阵空洞的气流声后，水龙头只艰难地滴落了几滴浑浊的水珠，随后便彻底陷入了沉默。

　　苏玲儿愣住了，又用力拧了拧，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跑到厨房，打开另一个水龙头——同样的情况。

　　“教授！”她有些惊慌地喊道，“没水了！”

　　艾琳娜闻声赶来，她显然比苏玲儿更早预料到这种情况，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有一片沉静。她检查了一下连接市政管道的总阀门，确认不是局部问题。

　　“市政供水系统，大概率彻底瘫痪了。”艾琳娜的声音冷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维持一个现代城市运转的脆弱脉络，在持续数月的混乱、缺乏维护和可能的人为破坏下，终于断裂了。

　　水，生命之源。它的断绝，意味着一个阶段的结束，和更加严峻的生存考验的开始。

　　幸好，她们有所准备。

　　两人来到地下室。角落里，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大型密封储水桶，里面是她们之前储存的饮用水。此外，别墅屋顶还安装了雨水收集和简易过滤系统，几个大桶里也存着不少经过初步沉淀的雨水，这些可以作为非饮用水使用。

　　“从今天起，实行严格的配给制度。”艾琳娜立刻制定新规，“饮用水仅用于饮用和必要烹饪。洗漱、清洁全部使用过滤雨水。每人每日饮用水定量分配。”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储水桶，心中快速计算着。即使加上雨水，在无法补充的情况下，这些水也支撑不了无限期。

　　“我们需要开始寻找稳定的替代水源。”艾琳娜看向苏玲儿，“别墅区附近有一条景观河，但水质无法保证，需要复杂的净化。更远的地方有山区，可能有山泉，但路途危险。”

　　苏玲儿看着那些水桶，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坐吃山空”的压力。之前充裕的物资带来的安全感，在水龙头断流的那一刻，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我明白，教授。”她郑重地点点头，“我会更节约用水的。”

　　日常的生活习惯被立刻改变。刷牙只用少量水，洗脸用湿毛巾擦拭，洗澡成了奢侈的念头，需要经过申请和批准。每一次用水，都伴随着精打细算。

　　窗外，阳光依旧，但别墅内的气氛却因为“水”这个最基本元素的短缺，而变得更加凝重。她们不仅要面对外界的怪物和心怀叵测的同类，还要开始与最基础的生存资源进行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