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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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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纱帘,在温妤眼皮上跳跃。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第一个感觉是口渴。睁开眼,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澄澈的蜂蜜水,杯壁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她撑起身,丝绸被褥从肩头滑落,露出珍珠白的旗袍——还完整地穿在身上。温妤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伸手摸了摸脸。皮肤清爽干净,毫无黏腻感,只有淡淡的护肤品香气。
目光扫过床边的垃圾桶,几片用过的卸妆棉静静躺在里面,边缘还沾着些许彩妆的痕迹。
昨晚零星的记忆碎片开始回涌:他落在耳后的吻,被解开两颗的盘扣,自己嘟囔着“要卸妆”……
她端起蜂蜜水小口喝着,温热的甜意润泽了干渴的喉咙,也让她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放下杯子,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客厅里,晨光正好。
沈叙白侧卧在沙发上,长手长脚的他睡在这个略显局促的空间里,看起来并不舒适。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只是解开了领口和袖扣,领带整齐地叠放在茶几上。豆包蜷缩在他脚边的地毯上,听到动静警觉地竖起耳朵,见是温妤,又安心地趴了回去。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沈叙白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底还带着初醒的朦胧,却已下意识扬起唇角:“醒了?”
“你怎么睡在这里?”温妤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旗袍下摆。
沈叙白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昨晚你喝得不少,怕你半夜不舒服。”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目光落在她依旧精致的旗袍上,“睡得好吗?”
温妤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豆包立刻凑过来,把脑袋搁在她膝头。
“我的妆……”
“用你洗手台上的卸妆水卸的。”他答得自然,仿佛这只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查了下卸妆步骤步骤应该没错。”
温妤想象着这个在法庭上言辞犀利的律师,深夜对着瓶瓶罐罐研究卸妆步骤的样子,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她抿唇忍住笑意,“沈律师学习能力很强。”
他微微倾身,指尖轻抚过她的眼下:“就是卸妆棉用得有点多。”
两人相视而笑,晨光在彼此眼中流转。
“想吃什么?”他站起身,挽起衬衫袖子,“冰箱里还有馄饨和鸡蛋。”
温妤跟着走进厨房,看着他熟练地开火、烧水、打蛋。阳光洒满料理台,他站在光里为她做早餐的背影,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她心动。
清晨的阳光透过厨房窗户,在餐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沈叙白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两人吃了一半,温妤放在一旁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妈妈打来的。
“喂,妈……”温妤接起电话,脸上的笑意在听清内容后瞬间凝固,“……什么?爷爷怎么了?……好,我们马上过来!”
她挂断电话,脸色有些发白,看向沈叙白的眼神里带着慌乱:“爷爷……上次的急性胃溃疡,检查结果不好,医生说情况恶化了,现在在医院。”
“别急,我们马上过去。”沈叙白当机立断,甚至来不及换下居家服,只抓起车钥匙和外套,揽着温妤就出了门。
医院病房里,气氛凝重。
才几天不见,爷爷仿佛瘦了一圈,虚弱地靠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打着点滴。看到他们进来,浑浊的眼睛才亮起一丝微光。
温妤快步走到床边,握住爷爷干瘦的手,声音哽咽:“爷爷……”
爷爷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气息微弱:“小妤来啦……叙白也来了……好,都好……”他喘了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床边的儿女,最后落在温妤脸上,像是用尽力气般喃喃道:“我啊……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就是……还没看到我们小妤穿上婚纱,成个家……”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温妤心上,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爷爷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天色也渐渐暗下来。爸妈让温妤先回去,明天再来。
沈叙白就先送温妤回家。
沈叙白能感觉到温妤低落的情绪,他知道她从小就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感情很深厚。他只能陪着她。又在她家沙发守了她一夜。
第二天又是一早去医院。
病房外的走廊转角,温妤靠在墙上,情绪低落。
沈叙白静静陪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沉默片刻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他特有的条理:“妤妤,我有一个提议。”他看着她,“为了安抚爷爷,我们可以先配合一下,把婚礼办了。让老人家安心,比什么都重要。”
温妤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他继续清晰地说道:“我们可以先只办仪式,领不领证,看你意愿。如果你同意领证,我会在之前安排好一份婚前协议,将我名下的主要财产做清晰的约定,最大限度地保障你的权益,绝不会让你在这段关系里有任何经济上的吃亏。”
他的话像一阵清醒的风,吹散了温妤心头的部分迷雾。他没有趁人之危,反而将所有的选择权和保障都给了她。这份尊重和体贴,让她原本纷乱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看着他镜片后真诚而坦荡的眼睛,想到病床上爷爷期盼的眼神,又想到这段时间以来沈叙白点点滴滴的可靠与温柔。纠结的情绪在内心翻涌,最终,对爷爷的爱与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信任占据了上风。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们……办婚礼。”
当两人将这个决定告知守在医院的家人时,原本沉闷压抑的病房外,瞬间被一种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笼罩。
温妈妈捂着嘴,眼泪掉了下来。
温爸再次问道:“小妤你真的想清楚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
“爸妈,我想好了。”温妤确认。
奶奶老泪纵横的握住温妤的手:“好,好啊,她爷爷你听到了吧,孙女要结婚了,你可要好起来啊。”
为了爷爷的身体,婚礼的一切都开始加速筹备,定在年前尽快举行。两家人全都动员起来,沉浸在忙碌与期盼中。
温妤家在筹备婚礼的消息很快小柚和念念就知道了,赶忙微信轰炸温妤,温妤回不过来,就约她们在医院外面的咖啡馆见面。
温妤刚坐下,小柚就迫不及待地探过身子:"温小妤你给我说清楚,怎么这么突然就要结婚?"
念念温柔的目光里带着关切:"是沈律师那边提出的吗?我们只是担心你太仓促。"
温妤捧着温暖的茶杯,将爷爷病情恶化、以及他们决定用婚礼让老人安心的事娓娓道来。
"所以是为了爷爷?"小柚握住她的手,"那你自己的心意呢?"
温妤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倒影:"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念念先开了口,语气温柔而担忧:“小妤,我们当然希望爷爷好起来。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是你的婚姻,不是你送给爷爷的礼物。”
小柚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问:“是啊宝贝,我们知道你孝顺,但沈律师他……你爱他吗?还是只是因为,他是在这个时候最合适出现的人?”
面对闺蜜直指核心的问题,温妤停顿了一下,眼前闪过沈叙白提出建议时冷静又体贴的样子,闪过他这些日子忙碌的身影。她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他……很好。而且,我相信他。”
小柚和念念互看了眼,知道这婚是非结不可了。
正如温妤所说,婚礼的筹备几乎全压在了沈叙白肩上。
温妤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医院里,陪伴、照顾爷爷。于是,选定婚礼场地、确定仪式流程、设计请柬、试菜……所有这些琐碎而重要的事,都由沈叙白一力承担。
他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律所和婚庆公司之间高速旋转。白天处理繁重的并购案,夜晚核对婚礼的每一个细节。他发给她看场地照片,是庄重典雅的酒店花园;他问她请柬喜欢烫金还是浮雕;他甚至连婚礼上播放的背景音乐都精心挑选了好几版。
而温妤的回复,大多时候只是匆匆一眼,然后回一个:「好的。」、「听你的。」、「你定就好。」
这些简洁的回复,在沈叙白看来,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他炽热的心湖,却连涟漪都未曾激起。他们见面的时间变得极少,偶尔在医院走廊碰面,话题也紧紧围绕着爷爷的病情和婚礼进度,像两个紧密协作的合伙人,却少了恋人间的亲昵。
越是临近婚期,沈叙白心里那份不确定感就越是汹涌。
深夜,他独自在书房对着婚礼流程表,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害怕,万一……万一爷爷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遭受巨大打击的温妤,她还会需要这段因爷爷而起的婚姻吗?到那时,他们这个建立在“冲喜”基础上的、甚至可能还没来得及实质发展的关系,该如何自处?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乘人之危的小人,利用温妤对爷爷的爱与焦虑,用一场“交易”捆绑了她。如果不是爷爷病重,那个自由、随性、像风一样的温妤,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答应嫁给他?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温妤那个简单的「好的」回复,内心充满了苦涩。她或许只是把他当作安抚爷爷的一剂良药,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而他,却在日复一日的筹备中,将对婚礼的期待,悄悄置换成了对与她共度余生的渴望。
这份渴望,此刻让他倍感煎熬,仿佛窃取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他站在精心策划的婚礼中央,却像一个即将被拆穿谎言的孩子,充满了患得患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