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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契阔騑服 ...

  •   雍正十三年八月。
      宝亲王弘历和和亲王弘昼守在圆明园好几天了,皇阿玛突染急病,太医轮番诊治,只是日渐病重。
      内室里走出高无庸,他低首向弘历和弘昼行个礼,就走到屋子中央,朗声道:“皇上宣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领侍卫内大臣丰盛额、讷亲,内大臣户部侍郎海望入内受命。”
      众人皆噤声,齐齐看向弘历,弘昼的心里也是一紧,看着弘历:“四哥,这……”弘历神情凝重地看着墙上一幅挂屏,不发一语。宣到的几位大臣对视一眼,跟着高无庸走进了内室。
      屋里还坐着十来个人,却不闻一点声响,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看着坐在正中炕上的兄弟俩。明摆着,皇位肯定是四阿哥的,只是他们兄弟一向亲厚,这个五阿哥将来的地位不会低于故世的老怡亲王。大家一面等着里面的消息,一面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真正为皇上着急担忧的,只有弘历和弘昼。
      不多大功夫,进去的人排着队又出来了,有几个脸上还带着泪痕。高无庸走在最后头,恭身对弘历和弘昼道:“皇上宣宝亲王、和亲王入内受命。”
      弘昼先跳下炕,高无庸不着痕迹地朝他看了一眼,弘昼立刻明白了,站定脚等着弘历下得炕来,才跟着四哥走进了内室。所有有品级的嫔妃也都抺着泪跪了一地。
      胤禛躺在明黄龙床上,有点疲倦,有点释然。
      一生就要走到头了么?这些年来他活得太累了,象是一枝两头燃烧的蜡烛,早熬尽了生命,这一回,终于可以真正放下一切,回到他最美丽的梦里去,只是,终归无缘再见她一面么?
      弘历弘昼看见皇阿玛一脸的病容,痛楚地跪倒在地:“皇阿玛……”
      胤禛看着弘历,点头轻笑:“弘历,有你在,朕放心得很。”
      “皇阿玛!”弘历膝行着,扑到胤禛床边,抚被痛哭,室内顿时悲声大起。
      胤禛耳边的哭声却渐渐隐去,似有似无的一阵花香冲淡了屋里的药气,昏暗的光线也变得明亮起来。眼前一片白茫茫,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
      这是哪儿?他闭闭眼,再睁开,竟然是热闹的乾清宫。他站在宫门口,看着一个中年男子手里牵着个小女孩停在他的面前。怎么是皇叔?胤禛吃惊地看着那个手里抱着只青绸小包袱的女孩,苍白倔强的小脸上满是故做的镇定。
      这不是……曼萦?
      胤禛伸出手去搀她,却抓了个空,他张着口惊讶地看着小小的曼萦一步一步走进乾清宫,然后,就是地毯那端轰然的一声响。胤禛顾不上看其他的,他快步跑到曼萦的身边,再次试着拥抱她,可一次次地落空。
      “曼萦!曼萦!”你怎么变回了童年的样子?我又怎么拥抱不到你?
      胤禛着急的时候,就看见胤礻我一把扯开了曼萦的包袱,然后,一个人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去,从地下拾起了玉屏的指甲,装进玉瓶里递还给了曼萦。
      这个少年,赫然竟是年少的自己!
      胤禛呆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这是……闯到了哪里?
      白光又亮起,胤禛吃不住,伸手挡住眼睛。光线平复的时候,他来到了一片旷野。
      星星很多,也很低,一颗颗在漆黑的天幕上闪耀,吹进鼻子里的风,带着泥土的芳香和青草的清新。
      这又是哪儿?胤禛一回头,看见了两手相牵的自己和曼萦。
      曼萦还是个小姑娘,却已经有了夺人的风姿,她站在风里,裙摆猎猎起舞,凌乱的发丝底下,是一双犹豫徘徊的眼。那双眼睛偷偷地看着自己,又是欣喜又是迷茫。自己那会儿在想什么?胤禛看着他侧过头,对曼萦笑了一句:“傻孩子,看什么呢?”
      曼萦也笑着,飞快地甩开他的手,向前跑去,直直穿过胤禛虚无的身体,胤禛抬起手想拦她,却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触到了什么,抬起来一看,手心里,只有一滴水珠。
      水珠突然折射出万丈光芒,胤禛心里有些明白了,他闭上眼,平静地等着光芒褪去。
      这一回,还是夜晚。
      畅春园的霰华亭外。
      一个身影静静立着,不知立了多久。
      他突然转过身想离开。胤禛想也没想就去推当年的自己。怎么能离开?不能离开!一步,就会错过一生!
      他忘了自己触不到任何人,正举着失望的双手焦急地时候,离开的胤禛却站住了。他慢慢转回来,一步步向亭中走去,擦身而过,胤禛分明看见,自己掌心中那滴曼萦的泪,正挂在他的眼角。
      亭中的胤禛抱住曼萦的时候,胤禛又被白光扯进了虚空里。这次翻转漂流的时间很长,胤禛快要虚脱无力了,双脚才站到实地上。
      他就站在炭盆后,看着曼萦光洁身体上被炉火映得殷红的光,当时不觉,现在看着,却象是血光。胤禛痛苦地看着曼萦在那个自己的怀里呻吟娇喘,看着她喜极里泣出的泪,看着她倦极时唇边的笑,看着她披拂开来的缕缕青丝,变成无边无际的网,兜头罩住他,让他一辈子宥于她的情,让他一辈子害怕梦醒。
      胤禛闭起眼睛,干涸多年的眼泪里滑出了泪。泪水落在脚下的火焰上,嗤地一声响。
      眼泪被灼出的烟雾渐渐扩大,变成了无远弗届的漫天彤光。这彤光静静地、悠悠地拥住胤禛,他睁大眼睛,看着光影慢慢清晰,慢慢落在他的肩头。
      原来,是一片一片海棠花瓣。
      除了自己,还有一个胤禛也站在海棠树下,任花瓣落了满肩,象是被她的眼神包围。
      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是突然一阵旋风,吹起海棠花,在他和自己的脚下浮转,转出了长春宫。胤禛急了,追着花瓣,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穿过了厚厚的宫墙。他来不及多加思忖,只是跟着花瓣在宫里狂奔,最后,来到了绛雪轩。
      风住了,花静了,绛雪轩的红门也开了。
      胤禛按捺住胸中的心,缓缓跨过院门。
      只是院外还是深雪,院内却是春意盎然,棠红柳绿,美得妖娆。斜斜长廊上,走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曼萦穿着当年她在金陵城穿过的那条白色裙子,微笑着向胤禛走来,行动间,她脚上穿的步步生莲的鞋子还叮当轻响。
      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是提醒我分离有多残忍么?胤禛明知不能,还是忍不住迎上前去,停在了曼萦的面前。
      “胤禛。”她微笑着唤他的名字。
      胤禛回过头看一看,身后并没有自己。
      “傻胤禛!”曼萦笑了,又唤一声。
      胤禛转回来,不解地看着曼萦美若春花的眼睛里沁出了一颗露珠。
      她抬起手,颤抖着抚过他的脸庞:“胤禛,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弘历边哭,边看着皇阿玛脸上浮现出的神采,他嘴唇轻轻开阖了几下,仿佛说了一句什么,渐渐笑得灿烂。

      雍正十三年八月,胤禛逝于圆明园,享年五十八岁。
      同月,奉大行皇帝遗命,皇位传皇四子弘历,以允禄、允礼、鄂尔泰、张廷玉辅政。以遗命尊奉弘历生母熹贵妃钮祜禄氏为皇太后。奉皇太后懿旨,册立弘历嫡福晋富察氏为皇后。
      十一月,上雍正帝谥号为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诚宪皇帝,庙号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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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帝登基,朝中一派新鲜气象。
      唯有和亲王府,还是死气沉沉,弘昼沉浸在丧亲的悲痛里,不能也不愿自拔。当年自己曾经那么地恨皇阿玛,恨他拆散了自己和星河,可皇阿玛真的去世了,才追悔莫及。世人都道新皇必定委他以大任,可弘昼心里明白得很,自己最好的出路,就是当一名闲散王爷。与其出门担惊又受累,不如躲在自己家里伤心来得安全。
      弘历也是个明白人,让他赋闲了很久,才开始给他派一些轻便的差使,例如这次博尔吉济特氏璘沁郡王带着自己的长子德勒克作为代表来京朝贺新皇登基,他就让弘昼去接待。
      早年在喀尔喀一同打仗的时候,弘昼就跟璘沁打过交道,两个人颇惺惺相惜,这回一见,别的不说,先痛饮了三百杯。弘昼生性阔朗,也不让璘沁回驿馆,抓着就回了自己的亲王府,通宵对饮,抵足长歌。亲王府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乌札库氏等人见了生得俊俏的小德勒克也都喜得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又是痛又是爱。
      德勒克虽说只有七八岁,可性子里已经有了蒙古人的彪悍之风,对整天扎在女人堆里很不耐烦,总是刻意躲着亲王府里的女眷,实在躲不过,就拉着府里的小厮出门去逛街。
      “世子,慢着点儿!”小厮跟在后头撵。
      “你快点儿!”德勒克跑出府门,回头边着急地朝着小厮招手,边退着不停步。回头间,看见王府的石狮子边站着个三四岁大的小丫头,梳着两个抓鬏,手里攥根糖葫芦,正吃得津津有味。
      满头大汗的小厮冲出来,迎面看见正往台阶上走的一个少年,吃惊地停下脚步:“怎么是你?”
      吕之韧朝他点点头,笑道:“是我,不认识了?”
      这个小厮与他很交好,忙亲热地上来搂抱:“小韧子,这两年你死哪去了?王爷那么样找,愣是没找见你!”
      “嗨!别提了!”吕之韧打着哈哈:“王爷在府里么?帮我去通传一声,我有要紧的事找他。”
      “不巧了,王爷跟璘沁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福晋倒是在!”
      吕之韧看了一眼阶下的小丫头,笑道:“算了,我还是在这儿等等王爷吧。”
      小厮面有愧色:“小韧子,不是我不通情理,只是你如今已经不是府上的人了,若让你进府等,只怕……”
      吕之韧拍拍他的肩:“说什么呢,这点儿规矩我还懂。看你还有事,先忙去,不用管我。”
      德勒克折回来,走上台阶去催小厮,路过小丫头身边时,闻到一阵扑鼻的药香,和着她头上戴着的茉莉花的香味,分外地好闻,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丫头是个热心的,看见这位大哥哥盯着自己,便把沾满口水的糖葫芦朝他一伸:“给你吃一颗?”
      “瑟瑟顽皮!不能把吃剩的东西给别人。”吕之韧见了德勒克身上的服色,知道是个贵人,只恐他一时发怒伤了小丫头,忙三步并做两步跨下台阶来,一把把小丫头抱起。
      德勒克笑着摇摇头:“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小丫头也笑了,张开小嘴就包住一颗糖葫芦,用力吸吮外面的糖壳。
      见吕之韧抱着这个名叫瑟瑟的小丫头,向门房借了一条凳子坐在亲王府门边,德勒克也没了上街的兴致,他腼着脸跟他们凑到一起,把自己荷包里收集的古怪玩物全掏了出来,在瑟瑟跟前献宝。小姑娘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逗弄得咭咭直笑。
      齐心被福晋们差着来找小世子,寻寻觅觅地到了大门口,看见跟着世子的小厮,气得上去一脚:“又带着世子瞎跑,害得老子一通好找!世子人呢?”
      小厮白他一眼,气抖抖地朝门外边一指,齐心伸出头去一看,几乎惊掉了半个下巴。
      这不是小韧子么?
      那个小姑娘……
      他一直跟在王爷身边,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所以脑子里只转了一小转,便飞快地明白过来,几乎是跌跌爬爬地滚下了台阶,冲到了吕之韧的面前。
      “她……她她她……她是谁?”
      吕之韧看着冒出来这个面红耳赤的齐心,站起身来,抿紧薄唇。
      齐心把两个人带回了王爷的书房,一溜烟地去找福晋。
      第一次走进这么富丽堂皇的厅堂,瑟瑟有点害怕,紧紧抱着吕之韧的肩头不松手,头也不敢抬高,只斜着眼睛偷觑屋里精美的陈设。乌札库氏是小跑来的,花盆底在砖地上敲出急促的响声,她冲进书房里,一眼看见了吕之韧抱在怀里的那个小丫头。
      瑟瑟听见脚步声,悄悄回头来看了一眼,又吓得扭头埋首,动也不敢动。乌札库氏慢慢走过来,伸手轻抚着瑟瑟脑后拖着的一根细黄的辫子,激动难抑:“这……这是……星河……”
      吕之韧抱着瑟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福晋,这是星河阿姨的女儿,我好不容易找着她,求福晋收留!”
      乌札库氏全身一战:“星……星河她……人呢?”
      吕之韧痛苦地摇摇头:“奴才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乌札库氏一向沉静的声音也拔高了:“你都找着她女儿了,怎么还说不知道她在哪儿?”
      吕之韧叩头:“福晋,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奴才找到瑟瑟的时候,星河阿姨就已经不知所踪,我问过收留她们母女的智海大师,大师只说她去了云深不知处。福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哪里是云深不知处。福晋!”
      “云深……不知处?”
      乌札库氏听怔了,嘴里念着这一句,泪如雨下。
      “小齐子……”她抱着瑟瑟哭了很久,才哑声唤站在一边同拭泪的齐心,吸了吸鼻子道:“准备车,我……我们这就进宫。”

      乌札库氏与弘历静立着,看着小小的瑟瑟一步步走进书房,瘦弱的背影在风中轻颤。
      书房里一如既往只在榻边点了一枝烛,在日暮时分里显得格外昏黑。瑟瑟过了一会儿才敢抬起头在屋里打量,顺着光线找到了窝在墙角一张榻上的人影。她心里有些胆怯,早把漂亮阿姨吩咐她的话抛到了脑后,一动不动地光顾着害怕。直到那个人影在榻上哼着翻动了一下,瑟瑟才想起来要逃。只后退了一步,背在身后的双手就撞在了门板上,腕上的玉镯敲出叮当一声响。瑟瑟听得如雷轰鸣,瞪大了眼睛看见榻上人影翻身坐起。
      烛光正好照在弘昼的脸上,光线虽不强,但措不及防地射进了眼睛里,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挡。
      “什么时辰了?”
      没有人回答他,弘昼心中恼,抬眼看了看门口,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你是谁家的?怎么闯到这里来了?”弘昼宿醉才醒,眼前还有些发花,揉了揉眼,看见小女孩紧贴在门上一副吓得魂飞魄散的架势,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过于严厉了,他摇头笑叹了下,对小女孩招招手:“来,到这儿来。”
      瑟瑟紧张地摇了摇头。
      弘昼低声笑了,双手撑在榻上:“别怕,过来,陪我说说话。”
      瑟瑟还是摇头。
      “不愿意?”弘昼朝她挤挤眼:“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瑟……瑟瑟……”
      “涩涩涩?哈哈,你这个名字倒有趣,谁给你起的?古怪得紧!”
      瑟瑟突然想起了她到这里来的任务,瞪了弘昼一会儿,猛地抬高声音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会唱歌!”
      “喔?那你唱个来听听,好的话爷有赏!”
      瑟瑟张口欲唱,跟着漂亮阿姨身边的漂亮姐姐现学的几首歌怎么一句也想不起了?她试着哼了几个开头,都不对。眼见着那个人坐在榻上大笑,瑟瑟急了,也不管什么安排不安排,张口就来了一首她最熟悉的。
      “柳丝青青柳丝长,
      阿囡困觉阿娘唱,
      唱支船歌水当当,
      驾只小船下河浜。

      河水青青河水长,
      阿囡困觉阿娘唱,
      唱支茶歌上山岗,
      背起竹篓采茶忙。

      茶山青青茶山长,
      阿囡困觉阿娘唱,
      唱支嫁歌入洞房,
      揭开盖头看情郎。”
      熟悉委婉的江南乡谣,由这张稚嫩的小口里唱出,还带着湖风荷韵的软糯,象是要提醒他心里从未忘记过的刻骨深情,提醒他,原来与她就象两颗擦肩而过的流星,望眼欲穿了千里万里,只等到一次比誓言还短的交会。
      弘昼惊呆了,不期然在这样的情况底下听到这样一首歌,这个小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他跳下床,几步走到瑟瑟身边
      瑟瑟本来唱得瑟瑟,在看到弘昼在她面前蹲下后,更是细若无声。
      弘昼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吓得面色失常的小女孩,不放过她从头到脚的一丝一点。在看到她的衣角时,弘昼的眼睛突然瞪大,好容易强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隔着泪帘,瑟瑟淡荷青色衣角上绣着的两只碧绿蚂蚱和几竿绿叶还是那么鲜亮,那么一下子刺进了他的心。伸出手,弘昼轻抚着瑟瑟的衣角儿,颤声问:“这是什么?”
      瑟瑟有种夺门而逃的欲望,可是弘昼脸上的泪,不知怎么地让她的泪也从眼中流出,大滴大滴地落在了衣角上,落在了弘昼的手上。
      “娘说,这……这是我们乡下人的野趣儿……”

      听着不远处书房里传来的号啕哭声,乌札库氏用帕子捂住嘴,转身便走。弘历背着双手,抬头看天。
      天边,一抺残阳如血。
      原来,太阳每次升起,都是为了最后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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