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一、稷谷晨昏录 ...
-
稷谷的清晨，是被岳磐浑厚有力的口令声划破的。
“一！二！三！四！”
广场上，护卫队的成员们随着他的号令动作整齐划一，呼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里凝成一片，岳磐站在队列前方，身姿挺拔如松，只是鬓角依稀出现几丝银白，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穿透渐渐苏醒的基地，也传到了正走出家门的苏方耳中。
苏方微微笑了笑，脚步转向城外，晨光熹微中，大片农田已初现绿意，他缓步行走在田埂上，目光扫过每一株禾苗，大部分稻苗、麦苗长势喜人，仅靠普通肥力便能茁壮成长，然而也有些羸弱的苗株需要一点额外的帮助，他蹲下身，指尖泛起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柔光，轻轻拂过那些蔫黄的叶片，生机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注入，苗株肉眼可见的精神了些。
基地人口早已突破五万，确保粮食的供给，依旧是他肩上最重的责任，也正因如此，他早已开始系统性地培养专精农业的技术人员，将经验与知识倾囊相授，尤其是在科学院公布“五十岁后异能可能消退”的消息后，他更相信稷谷的未来，终究要依靠普通人的双手与智慧来撑起。
日头渐高，他转身走向行政中心，一上午的时光，便在处理公文、听取汇报、协调物资中流过，他批阅着文件，心中盘算的是下一季的轮作计划，以及如何将农业技术更有效地推广到每一个耕种小组。
手边是一份来自总部的季度订单确认函，上面列着项目编号与品控标准：
“稷特供-03”：由裁缝团队根据总部反馈持续迭代的一千套符合最新人体工学的标准作战服与工作服。
“稷特供-07”：由纤维与物质重构异能者联合生产，核心材料是透气抑菌特殊纤维的五千套无菌级女性生理护理包。
“稷特供-12”：三十吨由餐馆异能者开发并标准化的配方的复合调味料与便携高能食物块，是前线战士和野外作业人员最期待的家乡味。
“稷特供-15”：源自养殖区精深加工的两千张经过特殊鞣制、柔韧轻便的变异蜥蜴皮，是制作高级防护服和内衬的关键材料。
这些产品早已成为稷谷与总部之间牢不可破的纽带，它们不仅为基地换回了宝贵的晶核配额、总部研发的稀缺药品和精密零件，更重要的是，奠定了稷谷的“优质生活保障与特色材料供应商”的独特地位。这些订单背后，是一个个成熟的工坊、一套套标准化的生产流程，以及几千名生活在稷谷的异能者与普通人稳定的工作岗位与尊严。
苏方熟练地签下批准意见，将其归入优先执行档案。他想起了十多年前，林越带着第一份授权文件回到稷谷，拉着他和岳磐彻夜规划生产线、讨论如何将个人异能转化为标准化产品的夜晚。如今这些当年播下的种子，已茁壮成长为支撑起稷谷繁荣的栋梁。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苏方在自己常坐的靠窗位置坐下，没过多久，岳磐便端着两个大大的餐盘穿过人群走来，额角还带着操练后的薄汗。
“今天有口福了，”岳磐将盘子放下，咧嘴一笑，露出被辣气熏得有些发红的牙床，“闻这味儿，肯定是阿柚的手笔。”
盘子里，红艳艳的辣椒堆里埋着焦香的鸡块，正是带有铁砦特色的辣子干锅鸡，曾经的阿柚姑娘，如今已是深受稷谷孩子们喜爱的阿柚阿姨，她带来的不仅是味道，更是一份关于旧日家园的念想。
岳磐夹起一块鸡肉，被辣得嘶嘶吸气，却还忍不住往嘴里送，一边含糊地嘀咕：“这辣劲儿……肯定是林越空间里的辣椒吧？咱们外面的地，还种不出这么霸道的东西。”
苏方笑了笑，夹了一筷子清炒土豆丝放到他碗里：“猜对一半，种子是她提供的，但这一批，确确实实是在我们自己的实验田里成功种出来的，成活率……还不错。”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欣慰，像是在说辣椒，又不止是辣椒。
饭后，岳磐便开启了跟随模式：苏方去温室指导学生观察作物杂交后的性状表现，他就抱臂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潜在隐患；苏方在实验室里记录数据、分析土壤样本，他就在外间安静地擦拭保养他的武器，偶尔抬头，透过玻璃窗看一会儿里面那个专注的身影。
这无声的陪伴，持续到下班。
苏方走出温暖的室内，傍晚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衫，轻声道：“有点凉了。”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立刻裹住他，岳磐捏着他冰凉的手指往家走，院墙里探出的柿树枝挂满小灯笼：“回去就给哥哥暖手，早上我数过，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一共三十七个果，都是你的。”
“是我们的。”苏方笑着被拉进柿树影里，两个人的影子在暮色中叠成青春时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