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魂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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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临疑惑道：“树上？你们可去找过。”
“我本来只当是胡言乱语。可是后面实在没法儿了，于是便派人把山上和林子里的树都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别说是树了，就连江里都找了呀，一无所获。”
线索断了，也许秦茗还有更多细节没来得及说出口。
季知临原打算先以秦茗为筹码，向秦秀荣逼问玉的下落，然后再施救。不料线索探究下来，竟成了必须先救秦茗，才能得知玉佩踪迹。
她在秦茗房内环视一圈，见其中竟摆放了不少符篆、铃铛、八卦盘与桃木剑之类的物件，不由笑道：“看来你家小女儿，对数术玄学颇有兴趣啊。”
秦秀荣点了点头，回忆道：“茗儿抓周时，一把就抓住了两枚铜钱，当时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只道这孩子长大后能帮她姐姐分担些压力，一同挑起钱庄的担子。谁料如今长大，算盘打得噼啪响的本事半点没学着，摆弄两枚铜钱占卜问卦，倒是熟练得很。”
季知临闻言轻笑：“这抓周还真灵验，不管怎么说，终究是用上铜钱了。”
此时她心中已大致有数，秦茗之所以失魂疯癫，多半是靠着血脉感应，自行出窍寻亲时出了差错。
所幸解决起来不难，季知临的叫魂法子简单有效，只是施法之前，须得尽可能了解秦茗本人，特别是她的性格喜好、讨厌什么、又喜欢什么...
季知临转头看向秦秀容，语气温和道：“秦掌柜，能不能把暖神玉失窃、秦苑失踪，最后秦茗失魂的来龙去脉，全都给我讲一遍？”
“那...就从我和秦苑发现彩亭偷了玉跑路之后说起吧...”
郭彩亭偷玉跑路后，秦苑第一个反对用假玉顶替。
她做事向来直来直去，说一不二，连秦秀荣这个当娘的都奈何不了。
“娘！这玉再贵也不是原来那块，咱们这是造假！”秦苑当时颇为愤怒。
秦秀荣被她吓了一跳，忙压低声音：“小点声，让人听去了怎么办？这玉和原来的一模一样，那主人十六年来都没露过面，兴许早忘光了，你何必死咬。”
“娘，您不能怀有侥幸之心啊。您从小教我，咱们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名声。”
秦秀荣：“我就是为了名声才这么干！还不是因为小郭那个王八蛋！要是传出正荣钱庄监守自盗，我脸往哪里搁？我还不如赌一把！”
秦苑一愣，随即摇头：“彩亭不是那样的人。我去把她找回来，玉也带回来。”
秦秀荣慌了：“苑儿！郭彩亭跑哪去了都不知道，你怎么找？苑儿！别走啊！”
秦苑执意离开，那之后再没有她的消息。
听完秦秀容这段回忆，季知临忍不住感叹道：“你家大女儿，虽然性子直了些，但挺有担当的。有她在，正荣钱庄不愁后继无人。”
秦秀荣感慨道：“苑儿从小就把钱庄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可我那茗儿，就完全不一样了。”秦秀荣抬袖擦泪：“苑儿失踪多日，正当我急得要命时，茗儿又非要离家求学...”
秦茗性子温和，但骨子里甚是要强。
那天，秦茗背着包袱站在院子里，眼睛亮亮的：“娘，听星阁来年开春就要开门收徒了。上一次还是二十年前...孩儿不想错过。”
秦秀荣一听差点哭出来：“茗儿，你姐姐失踪了，现在钱庄就靠你了，你还要走？听星阁那地方不过教些打卦算命的假把式，还在那么远的明州，我怎么能放心？”
“娘，我不是姐姐不在时你随便拿来顶替的替补。你们总说我不如姐姐能干，只会研究那些玄学，现在倒要我继承钱庄？”秦茗第一次顶撞她，声音压得低却带着委屈。
“孩子你怎么这么说娘呢，娘不是这个意思啊。”
“既然您不让我走...我就去把姐姐找回来，我能感应到她，我知道她还活着。我一定能找到她在哪...到时候我再走...”秦茗眼眶微红，不再辩解。
“感应？什么感应？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秦秀荣急得直跺脚，“娘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你靠什么找？不会又用那些旁门左道吧？万万使不得啊！”
秦茗只是冷冷道：“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回忆至此，秦秀荣已泣不成声。
季知临两手一摊，“秀荣啊秀荣，一碗水端不平就是这个结果。”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茗儿就成了这副样子。”秦秀荣抹抹眼泪。
季知临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行，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就去通知那三位天使，让她们明天上门给秦茗叫魂。”
“多谢财神娘娘！”秦秀荣赶紧起身。
“嗯嗯，走了。”
季知临蹦跶着跳出门槛，冲着月灼和南宫溯做了个鬼脸，三人趁着夜色溜出了正荣钱庄。
翌日清晨，三人再次来到钱庄后宅，秦秀荣笑脸相迎，招呼仆人端上点心和茶水。
“来来来，诸位别客气，吃点喝点。”
互相正式介绍一番后，季知临假模假式道：“你的事情，财神娘娘都和我们说了。”
“那就有劳您诸位天使了。”秦秀荣点头哈腰，全然不似昨日的傲气。
季知临嘱咐秦秀荣等到中午，把秦茗叫到院子里，搬一张床让她躺在正中央。
然后又让仆人搬来香炉点上，再去秦茗房间把她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篆拿出来，贴得满院子都是。
趁没人注意，南宫溯悄悄问：“阿临，你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何用意？”
月灼道：“叫魂不需要如此繁琐。”
如果月灼灵力完好，仙剑无损，只需要挥剑就能把魂魄召回来。
季知临解释道：“我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但不像仙修那么上得了台面，拿剑唰唰几下就搞定了，所以我要用这些花招糊弄一下秦秀荣她们。”
“小心思真多。”南宫溯白了她一眼。
季知临对月灼说，“等下还要麻烦仙君帮忙舞剑造个势。”
月灼点头：“可以。”
南宫溯挑眉：“你怎么这么多花活？到底行不行啊？”
季知临摇了摇从秦茗屋里搜罗来的铃铛，“行，当然行。其实我真正需要的只有这个。”
月灼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季姑娘，这法子可能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我仙剑无力护持，你要小心。”
季知临用力点头。
待到正午，一切准备就绪。
秦茗被五花大绑放在床上，随后连人带床被搬到院子中央。
“娘！娘！茗儿好害怕！放开我啊啊啊！”
秦秀荣心疼得捂着胸口，“我可怜的孩子你就忍忍吧。”
“忍不了啊啊一点也忍不了。”秦茗鬼哭狼嚎。
“秦二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吵啊。”南宫溯实在忍不了了，一根银针飞过去，秦茗立刻昏过去了。
“为了她好，也为了我好。”南宫溯揉了揉耳朵。
接着便轮到月灼舞剑为季知临造势。
此刻，香炉中青烟正袅袅升起，给庭院铺上一层朦胧的纱幕。
月灼静立其间，白衣微垂，神情冷若寂月。她缓缓抬手，抽出背后的来因剑，动作从容无声。
她足尖轻点，身形随之而动。初起的剑势舒缓，仿佛春风拂柳般柔和美妙，白衣飘扬间不带半分烟火气。
随着她动作渐展，剑光开始在周身流转，划出一道道丝绸般的弧线，将她清逸的身姿包裹其中。
正午的阳光穿过淡淡烟霭，落在她身上。光影和烟雾交织，衬得她犹如那上古祭祀般不可逼视，没有人见过神，但是人们见到她就如同见到神。
起初，众人只是屏息看着。很快，压抑不住的惊叹声从四周炸开。
“这、这真是天人下凡了吧...”
“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哎，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心一下被洗空了似的。”
秦秀荣嘴里不住地低声念着：“有救了，我茗儿这次真的有救了...”
就连深知内情的季知临和南宫溯也一时忘了原本的计划。
南宫溯抱着胳膊，低声道：“别说，你这花架子请来的台柱子，是真有两下子。”
季知临看着那抹绝尘的身影，喃喃道：“这家伙...要是去街头卖艺，估计能赚得盆满钵满。”
秦秀荣没忘正事，问道：“季姑娘，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当然。”季知临笑了笑，缓缓摇动铃铛，叮叮当当的声音煞是好听。
众人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突然，季知临大喊道：“喂！废物秦茗！你在哪！快滚回来！”
众人：“？？？”
激将法！这就是季知临的办法，简单高效。
“你看看你姐，多能干，整个钱庄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再看看你，除了打卦算命你还会干啥！”
没有反应。
“哦哦，我说的也不全对，其实打卦算命也是本事，只是你好像不太行啊。”
突然，季知临耳边传来簌簌的声音，接着听到混沌的人声：“我怎么不行了？”
有反应了！
季知临乘胜追击，“你行你怎么出个窍把自己搞疯了！”
“我被暗算了！”那声音有些遥远。
“少找借口！就你这水平，就算千里迢迢去了听星阁，人家也不会要你！”
像是被戳中了痛点，那簌簌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突然，一团白色光球出现在季知临面前，怒气冲冲地说：“你说我不行，我偏要证明我行！”
季知临眼疾手快抓住光球，“抓到你了！”再迅速塞进秦茗嘴里，“行行行，你可太行了。”
“搞定。”
众人欣喜若狂。
季知临正掐腰得意，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呼啸声。
众人脸色大变。
“小心！”
季知临一回头，一团黑雾扑面而来。
就当她惊慌失措时，一把剑“咻”地冲来劈散了黑雾。
是月灼的来因剑！
季知临定睛一看，月灼单膝跪在地上，她灵力涣散又失去剑魄，这一剑似乎用尽了全力。
季知临赶紧上前想扶她，月灼摆了摆手，倔强地用剑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月灼喘着气：“脏东西跟过来了。”
季知临神色凝重：“我们被发现了。”
月灼：“免不了一战。”
秦秀荣惊慌地问：“三位天使，那黑雾是什么东西啊。”
月灼搪塞道：“无碍，只是顺带招来的山野孤魂。”
秦秀荣松了口气：“多谢三位！请问我家茗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季知临和月灼纷纷看向南宫溯。
“呃...放心，最晚明天早上，她肯定是个活蹦乱跳的正常人了。”南宫溯有些惭愧，刚才那一针好像下手有点重了。
秦秀荣笑了：“三位今晚就留在寒舍吧。我想等茗儿醒来，让她亲自向各位恩人道谢。”
季知临眼睛一亮：“好呀好呀！那晚饭我们也能在这儿吃吗？”
“当然可以。”
省了房费又省了饭钱，季知临乐开了花。
南宫溯瞥她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季知临立刻怼回去：“你有出息你别吃！”
南宫溯抬下巴：“我肯定比你有出息。”
晚饭后。
“天呐，阿临，我觉得我要走不动道了。”南宫溯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这钱庄的饭菜也太好吃了。”
季知临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嗝——我也是。这一路粗茶淡饭，今天居然吃到这么好吃还免费的饭菜...真是不虚此行，嗝。”
“月灼，你是病人，多吃点。”南宫溯给月灼夹了个鸡腿。
月灼点头：“谢谢南宫姑娘。”
“仙君，怎么见你没怎么动筷子啊？这几天跟着我们一路吃糠咽菜的，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好的饭菜，赶紧趁机多吃点嘛。”季知临歪头看她。
月灼神色平静：“这饭菜的味道，似乎与前几日吃的，并无太大差别。”
“什么？！”季知临和南宫溯异口同声，一脸难以置信。
季知临瞪大眼睛：“你是说，这一桌的山珍海味，跟前几天的野菜干粮一个味道？”
月灼点了点头。
真乃神人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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