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撬佳人101》月十乔

12、明星医生

　　走到门口时，赵闻千还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那过于整齐、缺乏生活痕迹的书架和那盏光线调整得恰到好处的落地灯，内心疯狂刷屏，“这地方比我这‘假精英’人设还假，也不知道Vee从哪里搞来的，下次直播得换个真人居住区……”

　　而在前面的安柏，似乎隐约听到了他极低的嘀咕，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赵闻千敏锐地捕捉到，安柏那总是平直的唇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快得像是错觉，却瞬间点亮了他清冷的侧脸。

　　赵闻千心头一跳，快走两步与安柏并肩，侧过头，压低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喜问道：“安医生，你刚才是不是偷偷笑了？”

　　安柏目不斜视，耳廓却微微泛起了薄红，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没有。”

　　“我看见了！”赵闻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得意，“万年冰山这是……化开了一角？”

　　安柏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镜片后的目光没什么杀伤力地扫过他：“赵律师，你的想象力或许更适合去写小说。”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否认，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只是继续往前走，但那微微加快的脚步，似乎泄露了一丝被看穿后的窘迫。

　　赵闻千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心里那点得意和欢喜简直要满溢出来。

　　他能感觉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道冰墙，正在以能感知的速度融化。安柏不再是最初那个油盐不进、完全隔绝的“高岭之花”，他开始有了细微的情绪波动，会因为他的举动而产生反应，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

　　两人回到“Blue Brath”的主厅，Vee和Kenn正在吧台后忙碌。看到他们出来，Vee递过来两杯温水，笑着问：“效果如何？”

　　“非常成功。”赵闻千接过水，语气轻快，“多谢老板提供场地。”

　　“小事。”Vee笑了笑，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转，带着明示。

　　而此时，在酒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抱着平板电脑的年轻女孩——律所前台刘佳佳，正激动地捂着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作为本次直播的技术支持（兼头号CP粉），她圆满完成了后台监控的任务，但更让人兴奋的是，在直播过程中，已经偷偷用绘画软件速涂了好几张“千柏”CP互动图！

　　有赵闻千挡在安柏身前，眼神锐利的“护妻”瞬间；

　　有安柏在专业领域侃侃而谈时，赵闻千托着下巴，眼神专注又带着欣赏的“盯妻”画面；

　　还有最后两人对视，一个挑眉轻笑，一个微微侧脸，气氛微妙的那一幕……每一张都抓住了神韵，画风清新又传神。

　　她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内心疯狂呐喊，“啊啊啊！锁死了！这对CP我磕定了！赵律看安医生的眼神拉丝了！安医生耳朵红了！他绝对耳朵红了！这就是真爱！”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产粮”加密保存，决定以后要悄悄建立一个秘密相册，记录下“千柏”CP的每一个甜蜜瞬间（在她看来）一个大粉头子的养成之路，就在这个夜晚，悄然开始了。

　　赵闻千和安柏对此一无所知。

　　他还正想着该如何自然地延续今晚的良好氛围，是邀请安柏一起吃个宵夜，还是找个借口送他回家？

　　“安医生，时间还早，要不要……”

　　“不了，”安柏打断他，抬腕看了看表，“明天早班，回去还有一篇报告需要修改。”

　　又是论文，赵闻千内心哀嚎，“装什么学术虐我千百遍，我待学术如初恋啊”，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风度，“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地铁很方便。”安柏礼貌拒绝，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今晚，谢谢你。”

　　这次的道谢，似乎比微信上那两个字，多了一丝真切的温度。

　　看着安柏独自离开酒吧的清瘦背影，赵闻千没有再坚持。

　　直播澄清事件带来的正面效应持续发酵，医院领导层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们决定推出一系列以“专业、信任、人文关怀”为主题的推广，而形象好、专业过硬、且在近期事件中展现了沉着与担当的“安医生”，自然成了“明星医生”的不二人选。

　　于是，“男主角”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科室主任“卖”了出去，参与了一套医院宣传海报的拍摄。

　　赵闻千是从刘佳佳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小前台举着手机，兴奋地给他看医院公众号刚发布的预告：“赵律您看！安医生要拍宣传照了！好帅啊！”

　　赵闻千挑眉接过手机，预告图上只是剪影，但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安柏清瘦挺拔的轮廓。

　　他心里有点与有荣焉的小得意，看，他看上的人就是这么优秀。但更多的是一种好奇，这个总是白大褂、黑框眼镜，恨不得把“生人勿近”刻在脑门上的安医生，拍宣传照会是什么样子？

　　几天后，“恰好”来医院附近办事，鬼使神差地就把车开了进去，美其名曰“顺路看看安医生工作环境”，实则想看看那宣传照拍出来没有，顺便……嗯，送一杯他“顺便”买的、据说是安柏唯一能接受的黑咖。

　　他停好车，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向门诊大楼。刚进大厅，一抬头，就被正对面墙上巨幅投屏钉在了原地。

　　海报上的安柏，罕见地摘下了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露出了完整清晰的原貌。

　　五官原生脸本就好看，眉目疏朗，鼻梁高挺，只是平日总被镜片和清冷气质掩盖。

　　此刻，在专业打光下，他穿着熨帖的白大褂，里面是白色的衬衫，纽扣扣到喉结下方，没有笑，眼神平静地望向镜头，那目光却如同浸过雪水的和田玉，沉静、专注，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粹学术气质，又因唇线那抹自然的、微不可查的柔和弧度，奇异地糅合了一丝禁欲的温柔。

　　海报下方一行艺术字：「以专业守护健康，用真诚赢得信任——男科安柏医师」。

　　赵闻千只觉得呼吸一窒。

　　他知道安柏好看，但不知道摘了眼镜、稍作打理后，会是这般……品貌非凡。这和记忆中那个酒吧的模糊侧影、诊室里冷静专业的医生形象，甚至直播时那偶尔流露窘迫的样子，都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被专业加持过的、极具赏心悦目的美，虽有距离感，可望而不可即，但真该死的迷人。

　　他还没来得及细品这份悸动，就被旁边几个小护士的窃窃私语打断了。

　　“哇，安医生这张海报绝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
　　“是啊是啊，摘了眼镜简直像换了个人！”
　　“我昨天还看到有好几个病人家属偷偷打听安医生有没有女朋友呢……”
　　“嘻嘻，这下安医生要成我们医院的院草了……”

　　“院草”？“打听有没有女朋友”？

　　赵闻千听着这些话，看着海报上那个清冷禁欲、仿佛对情爱一无所知的“纯情小处男”，再想到可能有无数的男男女女会对这幅模样的“安医生”产生想法，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酸溜溜的醋意，猛地窜了上来。

　　手里那杯“顺路”买的咖啡，此刻好像变得格外烫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维持着表面的风度，没有去找安柏，甚至没有再多看那海报一眼（尽管眼角的余光还是不受控制地瞟了过去），转身就往外走。

　　回到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才允许自己卸下那副精英面具。

　　“哼！”他一拳不轻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搞什么“明星医生”，好好上班不就行了……”他低声抱怨，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味，“拍得那么……招摇！”

　　“还摘眼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得好看吗？！”

　　“那些小护士懂什么？那些打听的人懂什么？他们见过安柏对着医学论文眉头紧锁的样子吗？见过他因为医闹而紧绷苍白的脸吗？见过他被他逗得耳廓泛红、脚步仓促的窘迫吗？”

　　“没有！他们只看到了这张皮囊、肤浅！”

　　而他呢？他赵闻千，堂堂律所王牌，情场……呃，前情场浪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让冰山融化了一角，得到了几个“嗯”和一句温度稍高的“谢谢”，结果这家伙转头就去拍了张这么“祸国殃民”的海报，招蜂引蝶！

　　最关键的是，他连“撒泼打滚”的立场都没有。

　　他和安柏现在算什么？
　　追求者和被追求者？

　　连朋友关系都还透着股生疏劲儿。他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对安柏的工作指手画脚？并且去质问他为什么拍那么好看的海报？

　　无能狂怒。

　　赵闻千靠在驾驶座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感觉自己像个守着绝世珍宝却又没正式名分的“守门人”，眼睁睁看着掩盖的光芒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他拿起手机，点开“柏油路”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后只发出去一句看似无比正常的话：
　　「路过医院，看到宣传海报了，很专业。」
　　附赠一个系统自带的[强]表情。

　　发完，泄气地把手机丢到副驾驶，发动了车子。

　　引擎轰鸣声中，脑海里恶狠狠地想，“看来，得追到手。这名分，得尽快落实才行！这种看得见摸不着、还得提防别人觊觎的日子，他赵闻千一天也不想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