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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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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骆非寒命骆五收拾了一应物品,用过午膳便拉着君莫去休息。骆五瞧见主子歇下,吩咐了伙计不得上楼打扰,就拐去马厩刷马了。
午休后两人收拾妥当,左右无事,干脆出门踏青。过了午,街上行人毫不渐少,又有踏青归来的姑娘们加入,更是拥挤。这一路骆非寒都冷着面色,总算好脾性的不曾发火。倒是将骆五看的战战兢兢,生怕主子什么时候不耐烦了惹出点事来。
说是踏青,也不过是到郊外走走。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洛阳城,然三月三的盛会却是第一次见。洛阳民俗与扬州大同小异,许是因为经济较为领先,这上巳节比之扬州的温婉多了些大气。不仅仅是姑娘小姐们,四处也可见文人骚客来往行走,吟诗弄墨,几许风雅。
骆非寒二人出了城,终于脱离人挤人的“盛况”,不由得松了口气,面色稍霁。心情一好,也终于有了踏青的心思,看着枝头上初生的嫩叶,嗅着空气中早春的气息,渐渐感染了节气的喜悦,说笑之间,甚是欣悦。
且说且行,渐渐到了一处幽静之地。此处杨柳成荫,内里更有桃林遍布。满树的桃花影影绰绰,随风轻摆。两人走得近了,隐约听到一阵争执声,对望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那声音却越发近了。
“……我说了不去!哥你莫要勉强我。”这是个女子的声音,温柔中透着倔强,虽略显低沉,听起来却是别有一分奇异的味道。
“我怎么会勉强你呢?你是我妹妹,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另一个声音则是男声,微有些尖细,此刻强调一般拔高了声线,有些刺耳。
“照顾?”先前那女子似是笑了笑,“我不用你照顾,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是了,没事的话我先回府。今儿宅子里缺人手,我不能离得太久。”
接着一阵杂乱,女子声线跟着拔高:“放手!”
“好妹妹,哥哥难得与你独处,你怎忍心……”
“我说放手!明旭,你放开!”
“阿紫……”
争执间只见一男一女从桃林中拉扯着走出,走在前面的紫衣少女明显是想离开,却被身后的褐衣男子死死拉住手腕,久挣不脱。一出林子,正与骆凌两人撞面。八目相对,冷然者有之,温和者有之,尴尬者有之,羞恼者有之。
凌君莫见眼前二人尴尬的情状,微微颔首一笑,不欲与之交道。骆非寒却是挑起眉凌厉的瞥了眼男子紧握住女子手臂的爪子。那男子一惊,仿佛被烫到一般下意识抽手。随即不甘示弱的又伸手抓去。
少女怎会再给他这个机会?衣袖一拂随即闪开,向着二人微微点头道谢,转身向城门方向行去。那男子怎容她就此离开?忙大呼小叫的追过去,一口一个“好妹妹”“哥哥”如此这般。女子只是不理,脚下速度加快,转眼便离去了。
凌君莫好笑的摇头,才一转头,就见好友颇为兴味的轻笑:“这姑娘挺有个性。”
“嗯。”他看向少女离去的方向,那个女孩子脚步沉稳,并不似寻常女孩轻柔飘渺无骨一般,“似乎是个练家子。”
骆非寒挑挑眉,没什么兴趣的转过身。
无非是人生过客之一。
……
两人在外游玩了一下午,踏青玩闹比武饮酒一应俱全,倒是酣畅淋漓。入夜后回了客栈,抵足而眠,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两人梳洗好自身,骆非寒挑了件蓝紫色华服穿上,转头就见凌君莫系好身上浅青色的外袍,正欲抬手理顺弄乱的长发。他伸出手替他扯出被衣领掖在里面的发带,习惯性拍拍他肩膀:“走了!”
凌君莫回以一笑,捞过挂在床头的长剑,与之相继出门。
送往姜府的礼物出门时便已备好,昨晚骆五更是连夜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封存好。一行三人也不骑马,步行到了姜府外,远远便听见人声鼎沸,贺喜声道谢声络绎不绝。
凡是宴会,大体上都差不多的。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送上礼物誊了名帖便被主人家迎到了上座。席间客套奉承推杯换盏自是少不了的,两人应对得体,一骄傲一温和,让人望之便心生好感。
骆五在旁看得直是欣慰,总算这两位今儿表现正常,没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宴会近了尾声,渐渐有宾客藉醉告辞。凌君莫已有些熏然,感觉到衣袖被人扯了扯,心知其意,抬手饮了一杯,随即眯了眼歪倒在骆非寒身上。
接着一双有力的手撑起自己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耳中听到那人对着主人客套答话:
“君莫醉了,我带他回去,庄主莫送了,告辞。”
他微微睁开醉眼,看见斜对面栖霞山庄当代庄主姜学武正向着自己二人拱手告辞,嘴角微勾,作出强撑的样子“挣扎”着站直抱拳做足了礼数,而后坏心的将全部体重靠在身边那人身上,醉歪歪的被扶出去。
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阵杯盘破碎的声音,跟着一声咆哮:
“啊呀!你做什么?!”
两人下意识转身,厅中乱糟糟的一片,东边某桌前一个长相粗豪的汉子正气急败坏的擦着自身,他身上一片狼藉,脚边还有打碎的盘子与残羹冷炙。那身灰白色的衣衫上沾染了各种颜色的菜肴,青瓜肉片汤汁各自不遑多让的绘着图,还有多余的“墨汁”滴滴答答蜿蜒而下,甚是喜人。
他身边的丫鬟显然便是那绘图之人,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连声道歉。汉子在众多江湖同道面前出了这个丑,一腔怒火难抑,口沫横飞的全都冲着那丫鬟去了:
“你他奶奶的长没长眼睛?走路不看道是不是?那双招子不想要就剜了去,别他X的给大爷我惹麻烦!”
“哧!究竟是哪个没长眼?”骆非寒冷笑一声,“在人寿宴上骂人祖宗,打狗不看主人,这哪儿来的蠢货?”
出了这状况,凌君莫也不好再装醉,作出被惊醒的样子扶着骆非寒的肩膀,微微歪了头无力一般凑过去低笑:“他哪儿来的我不知道,不过当面甩了栖霞山庄一耳刮子,有理也没理了。”
仗着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厅中那场热闹上,两人放开胆子谈笑,也不虞被人注意。一旁骆五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形,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莫少啊莫少,怎么你那温文尔雅的形象只要一与主子单独在一起就毁的半点都不剩?三小姐若是知晓估计都要挠墙了。
前面两人全然没感受到可怜的小厮抓狂的心情,兀自看着热闹。看情形明显是那丫鬟不慎扣了饭菜在那壮汉身上,接下来那莽汉如此无理取闹,姜学武调解几句,脸上的神色已然有些僵硬了。
看了一会儿,骆非寒忽然眯起眼:“那个丫鬟你不觉得有点眼熟?”
凌君莫侧目望去,那个可怜的丫鬟正被姜学武严厉斥责着,只是低了头道歉,却不见小人物常有的瑟缩。他打量着对方陌生的轮廓,耳边骆非寒一击掌:
“想起来了,是昨天那个紫衣服的姑娘!原来她是栖霞山庄的人。”
昨日两人见到的时候,那个少女一身紫衣,说话举动颇有个性,今日却是身着常见的丫鬟服饰,被人指着责骂,天壤之别的待遇。凌君莫细细看了几眼才认出来,道:“原来是她。”
骆非寒饶有趣味的笑了起来:“相遇也算有缘,罢了,我去给大家一个台阶吧!”说着命骆五扶好凌君莫,向着厅中走去。
凌君莫一怔,摇头推开了骆五的手,看着骆非寒走入厅内,先是向着姜学武拱了拱手,接着说了几句抬出身份让那莽汉忌惮三分,而后伸手扶起那个丫鬟,几句客套话下去,莽汉便悻悻然接受了少女的道歉,却也坐不住了,草草向着庄主招呼一声离席而去。
骆非寒在处理事情上向来游刃有余,这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君莫心知肚明,但他也知晓这个人性子懒散,很少会主动去管闲事。今日此举——他下意识的转头看看那个站在一旁的丫鬟。眯了眼不着痕迹的打量。
昨日匆匆一见,未及细看,今日才注意到,眼前这姑娘长得很不错。一头如瀑的黑发轻巧挽了个小髻,颊边两缕碎发衬出一张讨喜的瓜子脸;黛眉轻佻,双眼微垂,睫毛又弯又长,忽闪着掩住一双秋水眸;琼鼻小巧,粉色的唇微微抿起,划出一道倔强的弧度。
她的个子不算高,才到非寒下颌,被这般斥责半天,也不曾弯下背,只是低了头默默承受——这个很讨喜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作为丫鬟,只能由着主人家打骂。他想起远在骆府的骆三小姐,摇了摇头:相似的年龄,截然相反的遭遇,这样的女孩,很能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那厢骆非寒轻松帮助主人家解决了一场纷争,自然免不了与姜学武又是一阵寒暄。望着姜学武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凌君莫微微勾了唇,道:
“骆五,我们走罢。今日你家主子怕是要晚些走了。”
说罢不待骆五应声,当先一步走向正门口。这类场景,不是他喜欢应付的。与其留在此处,不如早些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