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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之后一段时间,江昭旭和江砥平每天就是,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想江棠的时候就去看看她。

      前几次去的时候,江昭旭总是忍不住哭,每次都要问有没有想他。后来也不问了,拉着江砥平坐在妈妈面前,要给她讲故事听。

      江昭旭不愿意再听《绿野仙踪》,找了个周末没事的时候拉着江砥平去书店买了几本自己想看的,那本被江砥平拒绝的《十万个为什么》最终还是出现在他们家的书架上。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江昭旭十一岁的生日。他自己对过生日兴趣不大,因为蛋糕不合他口味,甜腻腻的,不太喜欢。

      不过江砥平倒是很重视,这是小孩在他身边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爸妈不在身边的第一个生日,当然要让他过得舒心过得高兴。

      这大半年,江昭旭总是往警局跑,警局里的人都认识了他,也都跟他玩得好。并且,他们发现,这小孩在的时候,他们平时张口就是骂的江队竟然也会变得安静,因此对江昭旭更是喜爱。

      凌粒也知道江昭旭快要过生日的事,最近天冷,警局倒也不算忙,她给江砥平提议,不如让大家一起给孩子过个热闹的生日。

      江砥平想了想,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两个人在家大眼瞪小眼,不如一大群人一起闹一闹,正好警局这大半年来也没什么活动,不如凑着这个机会大家吃个饭。

      “行。”

      说干就干,到了江昭旭生日那天。

      早上出门前江砥平给他穿上羽绒服,尽管他自己能穿,但是江砥平愿意给他穿,他为什么要拒绝,所以这事还是让给江砥平做了。

      “今天晚上不回家了,下午我接你回警局,你凌粒姐姐要给你准备个大惊喜。”

      江昭旭围巾里抬头,“什么惊喜?”

      江砥平跟他卖关子:“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提前告诉你那还叫什么惊喜。”

      “好吧,那我不猜了。”

      说是不猜,其实江昭旭也大概清楚是生日派对的惊喜,他不是很想过生日,但是江砥平看起来很想过,所以他也可以过。

      等下午江砥平把人从学校接到警局,一进门就是一大捧气球扎成的花直勾勾冲着人来了,有人在旁边拧纸花礼炮,红红绿绿撒了江昭旭一脑袋。

      “江昭旭小朋友,生日快乐!”

      几个嗓门大的先开嗓,吓得江昭旭一颤,江砥平在他身后抱着胳膊笑。

      一个大蛋糕摆在中间桌子上,上面用花体字写着:年年快乐,岁岁开心,旁边还写了个江昭旭的名字,跟合同一样。

      大概也能具有法律效力吧,至少江砥平希望的是这样。

      大家围着江昭旭闹了一阵,订的烧烤外卖也到了,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聊天,考虑有小孩子在场,喝得都是果汁。一顿水足饭饱后,到了吃蛋糕,寿星许愿的时候。

      11根蜡烛尽量均匀地分布在蛋糕上,周围灯光被熄灭,只剩蜡烛头上微弱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江昭旭今天很开心,因为他感觉到了很多的爱和关注,他喜欢感受爱,就像感受风吹过脸颊那样。

      在大家的视野中,他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了个小小的愿望。

      “希望妈妈爸爸一直想我,希望我快点长大。”

      “呼——”

      蜡烛熄灭了。

      室内的灯光再度亮起,灯光从头顶出发到达桌面,蛋糕上的数字蜡烛写着16。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走着,江砥平坐在他对面,“许的什么愿望啊?”

      小孩早已长成了少年,声线也有了改变,听到他又问愿望,江昭旭不理,清朗的嗓音怼他:“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砥平也笑了,六年的时光太快,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不过性子倒是变得更恶劣了。

      “你年年这么说,哪次不是过后又偷摸暗示我想要什么。这次想要什么直接说。”

      江昭旭还是不说,等到墙上的时钟走到十二点,他突然起身走到江砥平身后,双手搂住他脖子,脸颊亲昵地贴在他脸边,拉长了声音撒娇道:“爸爸,我想要养一只小狗,可以吗?”

      江砥平哼笑:“刚才还说不告诉我,现在怎么又说了?”

      “刚才是说给我自己听的,现在是说给你听的。”

      江队还是不发话,这几年他倒是越活越年轻,一有不高兴了就要表现在脸上,就等着江昭旭过来哄他。

      江昭旭知道他又开始拿乔,脑袋埋在他脖颈蹭,搂着他轻轻晃,拉腔扯调:“爸爸——你就答应我吧——”

      “我会好好养它的,绝对不让它拆家,行不行——”

      他脑袋一直在江砥平身上拱,柔软的头发在他皮肤上作乱,弄得人发痒。

      “行~明天就去买。”江砥平勾着唇角偏头躲他的头发,这些年也习惯了他时时刻刻都想要贴在一起的亲昵。

      听见他答应,江昭旭抬起头,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眼角弯弯:“谢谢爸爸。”

      说完起身回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切蛋糕,切下第一块放在江砥平面前:“爸爸你先吃。”

      江砥平接过他的蛋糕,舀了勺奶油放进嘴里,“你不爱吃就说不爱吃,还说得这么好听。”

      江昭旭给自己切了小小一块,大概是江砥平那份的四分之一,他替自己辩解:“但是我还是把第一份给你了啊,你要学会知足。”

      江砥平30岁正是大好年华,现在一个16岁小孩天天让他知足常乐,谁听了不笑。

      “现在人口老龄化怎么影响你了?整天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小心长皱纹。”

      “我又没有到30岁,怎么会长皱纹。爸爸你才更应该注重保养。”

      “我三十岁怎么你了,我这警局一棵草,出门全是给我介绍相亲的,抢手的很。”江砥平就听不得别人说他岁数大,一听就炸。

      听到“相亲”两个字,江昭旭放下手里的叉子,脸上本来轻松的笑意消失,突然认真看着江砥平的眼睛问:“你去了?”

      他本来声线就不算低,比平常男孩子要高一些细一些,现在用轻飘飘的语气说话,听得人心里悬浮着不踏实。

      “没有,局长给我介绍了一个,我没去。”江砥平本来还想逗逗他,不过看他现在这样也收了心思,生怕一会儿哄不回来。

      手里的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蛋糕,江昭旭本来就不喜欢,现在更是没心思吃,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凳子腿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转身回卧室了。

      江砥平眼睛跟着人走,直到房门被人关上,他深深吸了口气,蛋糕也不吃了,走到主卧门口,抬手轻轻敲门。

      “昭昭,我错了,别生气。”

      江砥平其实不清楚自己错哪儿了,因为江昭旭处理事情的思路总是跟正常人的思路不同,而他又不能每次都精准把握。

      但是江昭旭生气了,那就是他错了。

      “我真的没有去相亲,以后也不会去,你把门开开,好不好?”

      屋里的人趴在大床左边,那是江砥平经常睡的一半。江昭旭趴在床上,怀里抱着不属于他的枕头,脸埋在上面,上面带着洗发水的味道,他们用的是同一个,但是他就是觉得江砥平用起来更好闻。

      江昭旭闭着眼闻着他的味道,耳边敲门声断断续续,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为什么会想要这辈子就他们两个生活?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想要时时刻刻跟江砥平在一块儿呆着本就不现实,如果他有了女朋友,那自己分到的时间会更少。

      他想,江砥平简直可恶,给江砥平介绍相亲对象的人也可恶。

      他们非得要江砥平和他的生活中掺进来一个女人,让江砥平和那个女人组成家庭,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明明他们两个现在的生活足够充足。

      他确实是可怜的。

      门外又传来男人的声音,被木门板隔断,闷闷的。

      “宝贝,我们不是说好了明天去买小狗吗?你这样关着门我怎么睡觉,这都十二点半了。”

      江昭旭这几年一直要求和他一起睡,说是没安全感,晚上没人在身边会做噩梦。侧卧就被他改成了书房,方便江昭旭学习,现在江昭旭把门一关,他还真没地儿睡了。

      并且,“宝贝”这个称呼是江昭旭12岁生日的时候要求江砥平喊的。他在学校门口听见一个女孩的妈妈叫她“宝贝”,就此学会了。回到家后偏要江砥平也这么喊他,不答应就问为什么。

      江砥平说:“肉麻。”

      他说:“哪里肉麻,这只是一个称呼,就像我喊你爸爸,你叫我宝贝,这有什么不对?”

      他总是这样,为了达成目的会找到一百个不算理由的理由,直到江砥平答应他。

      江昭旭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那个枕头摔在床上,黑着脸拉开门。

      江砥平见他开门,先是用手挡在门框上,防止他再度关门,然后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跟他道不明缘由的歉:“我错了,向你道歉好不好,别生气了。”

      江昭旭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清楚他根本不知道错哪儿了,也不知道自己生气的点究竟在哪。

      换做平时,他会认真负责地告诉江砥平生气的缘由,可是这次他没有。

      准确来说,是他也说不出来。

      难道要直白地告诉他,自己不想这个家里出现第三个人,不想江砥平跟女生结婚,不想他的时间和关注分给另一个人。

      他清楚,相亲这件事不是江砥平的错。

      哪有人会因为去相亲,找结婚伴侣而被定罪,尽管那让江昭旭伤心。

      他不会这么说,那只会显得他无理取闹且莫名其妙。

      既然江砥平道了歉,那他也不能再生气,这是他们很早之前达成的约定。一套公式化的赔礼道歉后,得到的就该是原谅。

      江昭旭放开门板,一言不发转身回到床上,继续生他那没名没分的气。

      看着床上施舍的一个背影,江砥平走到右边,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块,他伸手还没搭上对方,江昭旭就换了个方向躺,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江砥平暗暗叹了口气,把手放在江昭旭枕头边上,俯身凑到他耳边:“宝贝,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哪里让你不高兴了,我这么干猜真的猜不到。”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在江昭旭耳廓,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江昭旭抬手摸了摸耳朵。

      江砥平趁机把他的手抓住,手上用力带着人转过身面对他,眼神交汇,江砥平伸手把他眼睛上的几根发丝拨开。

      手还牵着,“你总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我又猜不中。”说着他跟江昭旭玩笑似的说:

      “就像你13岁第一次梦遗一样,一睁眼就哭问也不说,后来才知道你以为自己尿床了。”

      “你不是很喜欢跟我说一些奇怪的话吗,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反倒成了闷葫芦了?”

      在明亮的卧室里说着轻柔的话,江昭旭被头顶的白光闪了下眼,刺得眼底发晕,他偏头不再看光,转而看江砥平。

      “爸爸。”

      “嗯?”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不想你去相亲。”

      他左脸压在柔软的枕头上,眨巴着眼睛。那里似乎写了很多,有江昭旭读过的书,有白天天空飞过的鸟,有和朋友嬉笑时的快乐,还有江砥平。

      他看着男人愈发俊朗的脸,没由来的想流泪。

      如果他头顶有一个心情指示牌,现在不知道写的是委屈还是憋闷。

      他想,人真是太难了,难以触摸、难以交流、难以控制。人之所以是为人,是因为人的心在动,动着的东西很难让它安静地待在一个地方,或者是某一个人身上。

      江昭旭没办法让江砥平的心全部划给自己,他有工作有朋友有邻里街坊,这些都会分走他的心。

      头顶的白光被人用遥控调节成了暖白色,暗了下来,打在人脸上形成一块快阴影,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深邃如海。

      “爸爸,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是一棵树?”

      如果是一棵树,他就不用每天思考这些不该思考的事情,只等着每天江砥平给他浇浇水,聊聊天,感受风的温度,顺便给小鸟个做窝的地儿。

      思考有关“如何独占江砥平”这件事,太伤脑筋了,他的身体和心理都不能承受这种莫名的感情。

      江砥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的问题,指尖轻轻描过他的眉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是一棵树。但是如果你变成了树,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话岂不是没处可说了?”

      “宝贝,你变成什么都行,我都没意见。就算你变成了树,那也是最聪明最话痨的一棵。”

      “你嫌弃我话多。”

      “没有,我只是想你多跟我说说话。”

      江砥平说完自己都愣了,随后低低笑了两声。这几年受江昭旭影响太大了,他竟然连这么肉麻的话都说的出来。

      江昭旭不太满意他的回答。“想要变成树”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想思考。

      他觉得要给江砥平一些时间,对方的神经太过粗糙,说不定时间久了他就可以理解了。

      “我困了爸爸,先睡觉吧。”

      江砥平拉着他的手臂,把人从床上拽起来,“刚才吃了蛋糕,刷了牙再睡。”

      两人又刷了遍牙,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一点,江昭旭已经不用人给他讲故事,江砥平躺下,白天上了一天班,第二天早上还要早起,他没再多聊,只跟江昭旭说了晚安就呼呼睡着了。

      床头柜上的小灯还亮着,江昭旭睡前要看书,这灯一向是等他自己关。

      他刚才还在说困,可现在躺在床上、躺在江砥平身边,听着他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他突然又睡不着了,伸手拿起床头那本蓝色封皮的书,翻开书签的位置,接着看,掌心托着书脊,拇指按在封皮书名处,上面写着:

      《倾城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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