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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落下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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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白沁璃在一家包子摊买了两个包子,热腾腾地,一边吃一边找着药铺。
到不是为了那帮重虚观的弟子,而是临走时小暮给她的那株变黑了的灵竺,想要把它配置成药丸还需要一些药材,为了在它完全变黑前研制好,只得自己偷空出来去买。
寻了几家,都配不齐全,就在失望地准备回去时在街角发现了一家二层楼高的药铺,门牌上书“素问斋”。
“规模倒是不小。”白沁璃看了看,走了进去。没想到给掌柜的讲明后,所有需要的药材都被取了出来,分类摆在案台上。白沁璃心里一喜,翻看检查着当中珍贵的药草。
“就这些了,给我包起来吧。”白沁璃点点头,摸到袖口突然顿住。自己身上带的钱只够买包子之类的东西,大钱都在小蒲和小扇身上……
眉头皱皱,看着包装着的到手的药,错过这次,下次就不好找了。
“掌柜的,这些一共多少钱?”算了,救了重虚观那么多人,让他们掏点医药费也是应该的,这笔帐就算在他们头上好了。
白沁璃已经打好了算盘,却没想到鼻子下方长着两撮小黑胡的掌柜笑眯眯地打量了她一遍,呵呵道:“如果在下没认错人,您应该就是鬼离君吧?”
白沁璃神情一愣,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不是的话,这些药一共八百两银子,要付现钱。”掌柜的捋了捋小黑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意地看着白沁璃手背青筋凸起,顿了顿继续道,“若您就是的话……这些药,免费。”
“什么?!”白沁璃眼睛瞪圆,嘴角抽了抽,“……为什么?”
“呵呵,主子说了,都是一家人,您的钱记他的帐就好,而自己收自己的钱未免太麻烦,主子怕麻烦,就嘱咐小的不必收您的钱了。”
白沁璃额上布满黑线,唇角抖了半晌,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呵呵,主子说了,都是一家人,您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
白沁璃咽了口吐沫,默默地接过包的有棱有角的药包,转身走出两层楼高的“素问斋”,身后还传来小黑胡掌柜的声音:“主子还说了,都是一家人,花的是自己家的钱,赚的也是自己家的钱,叫您不必替他心疼……”
正跨过门槛的某人被华丽丽地绊了一踉跄,有些仓惶地抱着腰包逃了出去。、
转过一个路角,白沁璃才停住脚步,转头神情复杂地望向那远远的门牌。
红底黑字,字迹洒脱不羁,就像那人飞扬的长发……
“沁沁,若我有一天开了最大的药铺,你愿意留下做女掌柜么?”
“留下来做啥?”
“想做啥就做啥……”
“我若不留,在你开的最大药铺里就不能想做啥就做啥了?”
“也不是……当然可以啊……”
“那不就得了?”白衣人瞥了瞥手指搅在一起的蓝衫少年,转过身走开,“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留下?”
“哎?不是这样啊……沁沁!!”
蓝衫少年咬着嘴唇看着越走越远的白衣人,诺诺道:“其实,是想问你……愿意留下来做……老板娘……吗……”
被身后跑过的小孩撞了一下,白沁璃回过神来,将视线收回在手中的药包上,半晌,嘴角微微上扬。
回到客栈,楼上的房门依旧紧闭着,白沁璃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些弟子是没有得到自己师傅的救命内力。
一楼已经冷清了很多,原先帮忙的其他帮派的弟子都不在了。易门主和孟庄主似乎正要告辞,恰巧被白沁璃看到,说话声音猛然降低了下来,神情有些不自然。白沁璃没有理会他们,朝着楼上走去,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带着愧疚说着什么庄内传书告知有急事……已经和鲸鱼帮约好要在武林盛会前进行小规模的武艺切磋,如今时日已近,不得不起身离去……
重九无奈只得感谢他们此时能出手相助,并亲自将他们送走。
白沁璃嘲讽地挑了下眉角。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道义。
在个人利益面前,皆为鸟兽去散,却又偏偏找出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是可笑。
但在弱肉强食的江湖中,这又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定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可厚非。
“师傅。”低低的声音透着暗哑,宜修扶着门框叫道,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见到白沁璃走了上来,视线漠然扫过,又转向了楼下,“师傅不必担心,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师弟们的身体也无大碍,只是时日的功夫……”
“宜修,你怎么又出来了?还不快回去躺下!”重九微愠道,大步走了上来,半拖着把宜修拽了进去。
门“嗵”地关上,不久里面出来宜修的低呼:“师傅您这是要做什么?!……不必……”
“住口!你难道要违背师命不成?……”
带着点挣扎,很快就安静下去了。
白沁璃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神情若有所思。
推开隔壁的房门进去,床上躺着的少年也已经醒过来了,看见来人吓了一跳,随即脸突地红了,张了张嘴小声嗫奴道:“你就是鬼离君么?”
白沁璃走近几步,看清了这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年龄,长得倒还算清秀。正是那日客栈中领头讨论武林盛会的小弟子,名字似乎叫……什么来着?
白沁璃歪头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宜兰。”少年抬眼不好意思地看去,支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却软软地使不上力,“那日在客栈……我……我们不……”
未等话说完,一双冰凉的手触到了额头上,剩下的话咕咚一声咽了回去。
“烧已经退了,却还有些出虚汗,嗓子痛么?”
“不痛……但是好像有些痒?”
“哪里?这儿?还是……这儿?”
手指轻轻划过喉咙,嗓音低低的却很温和,宜兰感到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滑过心口,讷讷指着喉结上方一点道:“这里痛。”竟带着一丝撒娇的气味。
“张嘴。”
“啊——”嘴乖乖地张大,细长的丹凤眼眯缝起来,一副乖顺的样子。白沁璃不禁失笑出声,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云缈峰上的白虎小乖。
记得有一次小乖不知乱吃了什么牙痛的拱在地上哀嚎,自己蹲在它面前好说歹说,才终于哄它张开了大嘴,让自己替它检查……
等到牙治好舒服了,那长长的眼睛也是这样眯缝了一条缝,喉咙“噜噜”地滚动着。
“真乖。”白沁璃忍不住摸了摸宜兰的脑袋。
宜兰愣了愣,眨巴了下眼睛,突然乐了出来。
接下来的三天,人们只要看见鬼离君,一定能在他身后找到一蹦一跳的宜兰。几日相处下来,宜兰似乎对白沁璃有着格外的依赖和亲近,而白沁璃也觉得宜兰性子很讨人喜爱,便由着他跟屁虫似的缠着自己。
每当白沁璃上街,宜兰总会跟在后面,帮忙提东西也好,去餐馆付账也罢,都是乐此不疲。但白沁璃再也没敢再踏入“素问斋”半步,有时不得以从外面路过,总能看到掌柜的捋着两撮小黑胡,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有时在某家很贵的酒家吃完饭,白沁璃也会问道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重虚观还发银两不成?宜兰笑嘻嘻地摸了摸腰包,说这是家里给的,随便花他还有好多……
看着宜兰笑得很无辜很灿烂的稚嫩脸庞,白沁璃心里暗暗又想到了那一个同样家财万贯却“吝啬”的好比铁公鸡的人……
那人总是克扣她的花费,虽说这些花费也是他掏的腰包。
一旦她出声反抗,他总会板起一张脸严肃道:“沁沁,你可知你面前的这把纸扇可以顶得几户平民一年的伙食么?”
“人各有命,若我可怜他们,那我还不如也抱个破碗随着丐帮蹲墙角去了!”
“当你有能力去帮助他们,又为何不去做呢?”
“哼!……给你,谁稀罕啊……”抄起袖口的银两朝他头上砸去,扭头走开。
“哎?沁沁痛啊……别走!那个、那个是赝品啦……你若喜欢子墨的字,我叫他亲自给你写幅可好?……”
现在想来,七年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任性可笑。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将一个人的锋芒磨平,亦可以把一个人的率直浸的圆滑。
宜兰粘白沁璃的程度足以令重虚观上下众师兄弟发指。
某次宜兰最敬爱的大师兄宜修站在二楼楼梯口唤他,声音虽不大,但足以使大厅里的人听清楚。
可宜兰依旧在众人的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继续冲着白沁璃唧唧歪歪不知说着什么,狭长的眼眸弯起,眉峰扬入鬓霄。
“真乖。”听后白沁璃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而宜兰仿佛很受用地眯缝起眼睛,就像白虎小乖一般。
“离哥哥,那我们说定了,明晚去游船?”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去叫人给我烧桶热水来。”
“好的,我这就去~”
“真乖。”
不知道是不是谁越和鬼离君走得近,谁的身体就恢复的越好?总之,大家已经渐渐发觉,宜兰的身体恢复速度已经超过了体质最好的宜修。当其他人还躺在床上呻吟之时,宜兰已经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粥了;当宜修在院中开始舞剑的时候,宜修也开始追着白沁璃满大街跑了;当宜修每日还需重九的内力补助时,宜兰已经强壮的像头牛……
这一切,重九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救的都是自己的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敢开口让鬼离君也使宜修尽早恢复,只得每日都给他灌输内力,毕竟正月十五的武林盛会靠得还是这个弟子。
白沁璃看着宜兰瞬间消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扫过一脸不可思议的众人,上扬的唇角渐渐收回,挺直腰板走上楼去。
就在打开房门的一刻,一只手倏地按在了自己手背上。
白沁璃冷眼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握住自己,感到那人微微有些颤抖。
“你和宜兰关系很好?”低低的声音道。
白沁璃不屑与之交谈,使劲甩了甩手,没能逃脱。回过头直视那人的眼睛,点点头道:“是有怎样?宜兰是全重虚观唯一一个有良心的。”
宜修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像是隐忍着什么:“但你还是救了这一群‘没良心的’,为何?告诉我,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呵……”白沁璃轻笑,“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想从我口中听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成?”
宜修默然不语,薄唇抿的死死的。
“哈哈哈……哈哈……”白沁璃噗哧放声大笑出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引得楼下不少人的窥视。
“住口,你!……你别这样笑!”宜修皱眉,手中更加使力,白皙的手腕顿时出现一道红红的印迹。
“恼了?宜修,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因为你。”待看到宜修脸上肌肉紧绷后,又闲闲开口道,“因为你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我一时心痒就救了几个没良心的……”
笑容戛然而止。
白沁璃抬头,木然冷声道:“宜修,其实我恨不得你死。”
手腕的力道顿消。宜修失魂落魄地走开,正碰上乐呵呵提水上楼来的宜兰,宜兰疑惑道:“咦,大师兄您这是?……”没有理会他,宜修走出了客栈。
宜兰缠着白沁璃,宜修不知所踪的日子又过了一天。
第五天清早,白沁璃刚刚睡醒睁眼,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店小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客观,有人来……接、接您了。”说到“接”这个字时,店小二好像突然变成结巴了一般,支支吾吾。
白沁璃揉了揉眼睛,有些没有癔症过来。
直到她走下楼去,看见重九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宜兰哭的成了泪人,眼睛红红、鼻头也红红,见她过来一个虎扑就献了过来,那架势还真把自己当成老虎了……
白沁璃静了静心情,推开宜兰,目光朝门外望去。
雕刻精致的巨大马车停在那里,一个黑衣人牵着缰绳站在马头处,见到她来咧嘴笑了笑。
马车的门帘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掀开,翠色的锦袍服帖的穿在身上,像是去参加宴会,长发认真的梳理起来,不见先前的凌乱,面目眉清目秀、神清气爽之极。
那人悠哉悠哉地下了马车,朱唇轻启,微微带着歉意:“重掌门,在下无意打扰各位,此次前来,只因有东西落下而已。”
说罢,令人如沐春风的黑眸摄入白沁璃的眼中,和她怒气冲冲的目光搅在了一起,一场激战在无声中进行着。
“落下的……东西……”
她终于理解为何店小二通报时说到“接”字打绊儿了,天知道这人是怎么传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