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金星天蝎

9、第九章

　　隔天秦丽一反常态,很晚才进办公室,开了邮箱,看到那封打着红色感叹号并且抄送给全公司的邮件,想,外企不愧外企,就算是办高级职员的辞职,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她拨了下属的分机,一个一个叫到办公室道别.
　　“Claire,我都没有想到.” 岑诺欲言又止.
　　“什么没有想到,大家好聚好散, ” 秦丽摆摆手, “你的婚礼我还是会去的,我们还是朋友.”
　　岑诺点点头,又问, “那你接下来会去哪边?”
　　秦丽凝神想了想,答, “我有找到下家.你放心, ”
　　岑诺又讲, “今天一大早采购的老大就被Joe叫到了办公室,貌似关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秦丽不以为然, “你们等一下选吃散伙饭的地方,挑好点.”
　　岑诺抿着嘴,一脸的舍不得,她一入职场就跟着这个老板,一路走过来,她欣赏老板强硬的作风,她知道圈子里头的人叫她秦纳粹,她耳闻老板还只是经理级别的时候骂新来的副总裁没常识,她还亲眼见过老板当着广告公司设计总监的面,甩了对方的提案,骂那设计是垃圾.可是,一切都是有理有据,事出有因的,但流言蜚语一传, 便成就了眼前的秦纳粹.她听得出,这个称呼里面有褒有贬,有惧有羡.
　　“Nora,不要这个样子嘛,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秦丽笑笑,想了想,又讲, “新来的Kelly是我以前的老板,她是个好老板,跟着她,你会学到更多.不过,你快结婚了,听我一句, 多放点心思在经营家庭生活上,不要像我这样.工作不会伴你一辈子,老公小孩才会陪你一生到老.”
　　“Claire.” 岑诺低低喊了一声.
　　“你可千万别哭出来, ” 秦丽抽了张面纸,递过去, “不要到时候楼上的陈曼生还来找我算帐.”
　　秦丽还了电脑,从信息部走出来,推开消防楼梯的门,就看到正在抽烟的男人,男人一脸憔悴失落.
　　Michael看着秦丽,捏紧了拳头,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秦丽朝后退了一步,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叫保安.
　　Michael狠狠抽了口烟,冷笑, “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是我自己不好,谁不能招惹,竟然会去招惹你.”
　　秦丽不作声,点了烟,她想,和这个男人一起抽最后一支烟也好.
　　Michael看着秦丽,他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楼道里,她抽烟的样子很漂亮,就像一只高贵傲慢的猫咪,她会眯着眼凝神,嘟着嘴,微微仰起下颌,慢慢吐出烟圈,然后手一挥,拍掉那些烟圈,就像挥去什么烦心事一样,随性潇洒.
　　秦丽捻了烟,看着Michael,讲, “你的东西我已经都扔了,还有,我会搬家, 拜拜.”

　　秦丽中午带着Team的人吃散伙饭,然后约了人在咖啡馆喝下午茶.
　　“Kelly,我对不住你” 秦丽看着眼前的前任顶头上司,开口就用粤语赔了声不是,又解释道,“我走得这么突然,留下的烂摊子,还要你来收拾.”
　　Kelly素来爽气, “你觅得好出路,想开了,我高兴都来不及.”,然后又耸了耸肩,自嘲, “我还是没有想开.”
　　“Joe老大找你回来的?”
　　“你说呢?”
　　秦丽不作声,公司上上下下都晓得,前任的营销总监是现任总裁的红颜知己,只是知己来知己去,总裁都结了两次婚,又离了两次婚,可知己仍然是知己.
　　“你多保重,少喝这种咖啡,” Kelly指着秦丽面前的爱尔兰咖啡讲,又敲了敲她的烟盒子, “少抽烟.”
　　秦丽点点头.
　　“容氏是你的下一站?” Kelly又问, “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秦丽摇摇头,苦笑着,缓缓解释, “其实工作开心就好，我也知道不要那么拼，可我那么拼,是因为我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要拼了，好像是一种惯性，除了工作，我已经不知道我要什么了，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证明自己,很可悲.”
　　Kelly碰了秦丽的咖啡杯,讲, “我们都是痴线,痴线敬痴线.”

　　孔济礼还是看着秦丽,想到昨晚那个女人讲的那番话,他至今没有想到答案,他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人,没有原因.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是在飞机的头等舱里头,他们在看同一部电影,乔治克鲁尼的Up in the Air,电影说的是一个工作狂的故事.
　　他看到那个女人不停在笑,但他并不觉得那电影是喜剧,然后他瞄到她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陷入沉思,最后一脸落寞.可他也没有觉得那电影是悲剧.
　　他昨天半夜又看了一遍,才晓得,原来那电影写的就是她.

　　秦丽在Kelly离开后继续在咖啡馆发呆,她望着玻璃屋顶,一层一层地数, 断断续续,怎么也数不到她之前办公室所在的那层,最后放弃,看向窗外.
　　“请问,要续杯吗?” 侍应俯身问道.
　　“不用,谢谢.” 秦丽摆摆手,就听到手机在响, “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Claire,我和陈曼生晚上想找你吃饭,不晓得你没有有空?” 岑诺在电话那头问道.
　　“好啊,我在楼下咖啡馆等你们.”

　　秦丽扫了眼咖啡馆,空空荡荡,抬眼看了看手表,才四点.她想,如果是平时,那她可能是在开会,可能是在回邮件,可能会在某个城市出差,可能躲在楼道抽烟,也可能在灌一杯特浓咖啡再接再厉.这些可能统统成为空想,因为她正在发呆.
　　她起身走到书报架旁,随手抽了本财经杂志, 翻看起来.
　　人物专访写的是容氏的掌门人,赵言,她下个礼拜要见面新任上司.
　　照片里面的男人有点发福,微微显出双下巴.秦丽撇撇嘴,啧了一声,又摇摇头.她向来秉持人靠衣装,就像产品靠包装一样,这男人明显没有意识到这点,正朝肥肠满脑的趋势前进,这样很危险.
　　报道里头写到,容氏有计划明年上市,所以今年一定会做几个漂亮的楼盘,第一炮就是已近在西郊破土动工的住宅区.
　　秦丽细细看了报道,自己心中初步有了想法,可还是打算听完老板亲口简报再说.
　　她又抽了一本八卦杂志,巧了, 封面仍是容少.
　　几个明黄色的美术字在封面上横七竖八, “容少碍于家族压力,有意明年再娶.”
　　秦丽翻开第一页,完整的一列淑媛名单,外加身家简历.这算什么,猪八戒娶媳妇? 不对,搁古代这容少就是那抛绣球的闺女? 秦丽继续自娱自乐,想到一张面带羞涩的猪头脸, 憋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最后,悻悻合上八卦杂志,内心忏悔,这样YY未来上司有违职业道德.

作者有话说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看Up in the air的时候也很感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