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金星天蝎

68、第二篇

　　赵言和秦丽都已经是生平第三次来民政局这个地方了,他们看着满地的人, 纷纷想到,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既然两人都已经分别离婚十多年了,自然,这个政府机关老母鸡变鸭也是有可能的.如今□□是要拿号排队等候的,两人朝取号处一站,负责的工作人员扫了他们一眼, “办离婚啊,不用领号的”,他手指前方一大块空空荡荡的区域, “就在那里.”
　　赵言脸色一沉.
　　秦丽一别苗头,不对劲,立刻笑道, “我们是来办结婚的.”
　　工作人员也好歹是个经过培训的人民公仆,立马道歉,给了号.
　　赵言看着那个号码,又纠结了起来, 111.单数, 而且是个彻底的单数.
　　“我本来要穿那套正红色的套装,你不让,现在好了吧.你么黑西装,我么灰色运动服,难怪人家会误会.” 秦丽看着大堂的人山人海,觉得自己和身边这个男人实在是和大环境格格不入.
　　首先是两人的穿着打扮,秦丽因为怀孕,很自觉的没有再涂抹任何化学品武装,可早晨在换衣服的时候想还是要穿喜庆一点的颜色,即使两人都是第二春.
　　可她正红色的套装刚往床上一摆,男人就开口了, “你穿套装就不勒得慌?”
　　秦丽摇头, “我穿这种套装十几年了.”
　　男人也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你不慌,小孩会慌.”
　　秦丽觉得莫名奇妙,两人拿超声波照片那天,男人还指着上面的白点,讲, “还没一颗黄豆来的大,跟颗绿豆似的.”
　　男人扫了眼她的衣橱,拎出一套运动服, “穿这个.”
　　秦丽不是不晓得男人的顾虑,他怕,她也怕,两人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都是战战兢兢的,第一是因为她的年龄,第二是因为她之前的那些经历,第三是因为男人事隔将近二十年再做爸爸,说五味沉杂是夸张了点,可忧喜交加还是很确切的.
　　秦丽只能套上运动服,两人出门时, 对面的门也开了,她未来婆婆语重心长地讲, “言言啊,要好好照顾秦丽.”; 公公又接道, “言言啊,要有担当,晓得哇?”
　　两人进了电梯,秦丽开口揶揄男人, “你怎么长那么大爸妈还是叫你言言啊?”
　　赵言本就尴尬,想,孩子出生以后大概自己就可以摆脱这个小名了.他搂过女人,回道, “你也可以叫啊,我不介意, 宝宝出生后,你还可以叫我大言, 宝宝可以叫-” 他偏头一想,吐出两个字, “小言.”
　　秦丽听到那两个字,立马联结到某类文学形式,面部表情开始扭曲,然后支了一招, “你蛮想的出的,回头可以和对门的语文老师切磋一下.”

　　再来是两人的年龄,这大堂里头的人大多是年轻小夫妻,秦丽想,她和赵言,一个老男人,一个老女人, 表面尴尬,内心纠结, 而且不是一点半点.
　　再再来是两人的面部表情,秦丽觉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不像是来□□的未婚夫妻,却像是来谈合作的甲方乙方.她脑子一转,也对,婚姻说到底就是一场合作,双方互未谋面的陌生人,却因各种狗血以及经典的桥段走到了一起, 比如一见钟情的偶遇,日久深情的青梅竹马外加同学朋友,亲友介绍的相亲撮合,等等等等.甲方乙方起点平等,然后在未来的生活里互相付出,相互贡献,有的合作案可以谈一辈子,有的合作案谈到一半谈崩了,原因可能是插入了丙方或者丁方,或者因为不可抗力临时取消.秦丽最后的结论就是,她和赵言原本就是很有默契的甲方和乙方,所以从一份劳动合同衍生出了这场合作案,她到目前为止,还是有信心的,他们或许真的可以谈一辈子.

　　秦丽看身边的男人许久不作声,她瞄到那个号码,又看了看男人的脸色, “不是蛮好的,每一个1都代表我们家的一个成员, 对吧?”
　　赵言想,做企划的是不是都有本事把白的说成黑的,再把黑得掰成白的,不过,这句话他听了却无比舒服,每一个1都代表我们家的一个成员,我们家.

　　□□的公仆十分热情,估计是见到了偶像的原因.那公仆看见赵言,脱口而出, “容少.”
　　秦丽发噱,这个就是炒作过头的后遗症,她眼尖,瞄到公仆的工号, 138.估计她的八卦劲道比八一八周刊来的更加足.
　　赵言彬彬有礼,讲, “麻烦快一点,我们赶时间.”
　　公仆取了两人的身份证件复印,看着手里的两本离婚证愣住,心中腹诽, “都是二婚呀.” 回过神,又自言自语, “和谐,很和谐.”
　　秦丽想,原来今天纠结的不止她和赵言,还有别人,她看着公仆的表情,忍不住抓了男人的手臂,轻轻笑着.
　　赵言揽过女人,亲她额角,然后问, “很开心吧?”
　　秦丽顿住,然后答, “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