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金星天蝎

11、第十一章

　　齐敏挎着背包,没有朝电梯走, 而是上了消防楼梯,来到天台.
　　天台很大,一个水箱将空地隔成四块, 东西南北各有一番风景.
　　齐敏望着西面,太阳已经下山, 风很大,很冷,可是这面有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传来阵阵暖意.
　　她做了个深呼吸, 仿佛闻到了饭菜香,笑开来.又伸手散了盘着的长发,踢了高跟鞋,赤脚在空地上绕圈圈.
　　她停下脚步,又嗅了嗅,什么味道那么香.

　　董煜看到齐敏从水箱一角探出头,小兔子似的嗅了嗅, 便敲了敲烤炉架子.
　　齐敏穿上鞋子,走到董煜身旁,看着一架子的烤肉,咽了口水,赞道, “董先生,你好会享受.”
　　董煜递过一支玉米, “空腹先吃这个.”
　　齐敏道谢接过,捧着玉米啃了起来.
　　真像只小兔子. 董煜看着齐敏吃玉米的样子,宠溺地笑着.
　　“上班忙吗?”
　　齐敏继续啃着,没有答话,只是摇头,想,玉米又甜又脆,这个资本家太有口福了.
　　董煜翻着烤牛舌,拿过一个盘子,装了四五片,涂了酱,又添了生菜,递过去.
　　“谢谢.” 齐敏用生菜卷了牛舌就朝嘴里送,然后对董煜竖起大拇指.牛舌烤得又嫩又香,酱汁也很鲜美,裹了爽脆的生菜解腻,口感太丰富了,美味程度和小酒保调的酒有的一拼.
　　董煜看着齐敏鼓着嘴,心满意足地享受食物,也感到一种满足,他想喂饱这只小兔子.
　　齐敏吃完那盘生菜牛舌,又喝了葡萄汁.
　　“生活真美好.” 齐敏夸张地咂咂嘴, “对不对? 董先生.”
　　董煜点点头, “你可以叫我董煜.” 他想,改变关系要从称呼开始.
　　“你是我们的客户,不可以的.” 齐敏擦擦嘴,解释道.
　　“你叫你老板什么?” 董煜好奇.
　　“大老板,小老板.”
　　“不叫他们的英文名字?”
　　齐敏摇摇头, “大老板的英文名字太难念,有很多同事叫他杰拉德,不怎么好听.可我想,杰拉德总比拉格菲尔德好听,小老板不常进公司.” 齐敏说了,又捂住嘴, “我不应该在老板背后议论老板,尤其是在客户面前.”
　　董煜摆摆手,夸张地压低声音, “我会替你守住这个秘密.”
　　齐敏想,这个董煜也是个幽默的人.她再次打量眼前的男人,一身低调的名牌,精壮身材,一看就是健身房的常客,说不定还有私人教练一对一指导,他烤肉手势熟练, 对女士细心体贴,绅士风度十足,所以,初步结论是,该男子是一名家教超好的二世祖.
　　齐敏又重重点了一记头,最终结论是,他们不是一路人.

　　“谢谢你的晚餐.” 齐敏笑道,准备道别,又礼貌道, “改天我请你吃饭,当作答谢.”
　　“好啊,” 董煜点头,他不是没有听出改天两个字的礼貌意义大于一切,可还是问, “你明天有没有空?”
　　齐敏 “啊”了一声,点点头.
　　“吃火锅怎样? 我知道有家很棒的店,吃潮汕火锅的.不油不腻,也不辣.” 董煜再接再厉.
　　齐敏只能再点头.
　　“我等你下班载你过去.”
　　齐敏想,她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突然开口, “我们能不能直接在店里碰头?”
　　“为什么?” 董煜皱紧眉头,倏地想到孔舟仁.
　　“你是客户,给同事看到总归不好.”
　　董煜松了眉头,了然, “那我停在路口,既然有车,再不坐,就是能源浪费,很不环保哎.”
　　齐敏听到那台湾腔的普通话,微微打了个颤,连忙点头, “那就路口等.明天见.”
　　“明天见.”

　　“知心姐姐,” 齐敏一把抱住马瑞莲,又朝吧台内的张斌看去,讲, “小酒保,你的Marilyn借我一下下,你不要吃醋.”
　　张斌看着马瑞莲不动声色,黯了眼.
　　马瑞莲撸了齐敏的散发,轻轻掐了一记, “讲什么呢,你怎么一身烤肉的味道.”
　　“因为晚饭吃的是烤肉呀.”
　　“和谁啊?” 马瑞莲顺着齐敏的头发,手里的头发又长又软,只有好脾气的人才会这样.她觉得,齐敏看着脾气有些急,可该耐心的时候还是很耐心的. 比如画画的时候.小时候,她来家里学画,他们一同画素描,她一坐便是一上午.那个时候,她缠着自己叫姐姐,现在,她还是缠着自己叫姐姐.
　　“哎呀,你晓得吗,我被一个二世祖缠上了.” 齐敏怪叫一声, 鼻子眼睛扭作一团,讲, “那人还是我们的客户,要命哇.”
　　“二世祖请你吃烤肉?”
　　“姐姐英明,我明天还要请二世祖吃火锅. 二世祖还来过这里,喝过小酒保调的酒.”
　　马瑞莲有模糊的印象, “那天和你一道走的人?”
　　“嗯, 董家的小开.”
　　“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你的终生大事了.”
　　齐敏摇摇头,继续撒娇, “你和小酒保先办了再说我的.”
　　马瑞莲叹了口气.
　　“你不要叹气呀,十岁算什么, 二十岁都不算什么.你想,国父和国母差几岁,老蒋和宋女士又差几岁,再看看你的本家玛当娜阿姨,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什么本家?” 马瑞莲发噱.
　　齐敏嗫嚅,眼皮在打架, “都姓马呀. 多好,活脱脱一本男版源氏物语.”
　　张斌听着面前两个人的对话, 盯牢其中一个.那个人正在沉思,轻轻拍着靠在怀里的人,神情慈爱得像个妈妈.他很羡慕齐敏,能够这样亲近那个人.
　　马瑞莲抬头,就看见张斌移开目光时的慌张,她垂下眼笑着想, 分明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