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金星天蝎

1、第一章

　　齐敏今天第一天到新公司上班,她在一栋商住两用的大楼前停下脚步,仰头.楼很高,一眼望不到顶层,她觉得很安心, 便正首,在玻璃门前拉了拉套装下摆,最后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双高跟鞋,内心顿时涌上更强大的信心,她踏前一步,门自动向两旁滑开.

　　大楼电梯分成两组,隔得很远, 二十层以下为住客, 二十层以上为商务客.今天几架商务客电梯前无比热闹,貌似有公司搬家还是卸货,大大小小的箱子堆了十来个.齐敏扫了眼那些箱子,并不理会, 按了电梯,直接上顶层.
　　电梯门没关,硬是被挤了开来,齐敏眉头一皱,就看到门口的搬运工人手里拿着单子,朝她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 “请问是齐小姐?”
　　齐敏点点头,有些纳闷.
　　“舟济咨询的齐小姐?”
　　齐敏继续点头, 而后反问, “这些都是顶楼的箱子? 你要我做什么?”
　　那人一愣, “哦,能不能帮忙搬一下?”
　　齐敏瞠目结舌之余,忍不住给电梯门外的人一个白眼,惊问, “你们来了多少人?”
　　“就我一个,我打了电话上去,你们前台小姐说,这些都是你们老板的东西,你是老板的私人助理, 都由你来负责.”
　　齐敏又一怔,这活脱脱就是一个下马威,想,姑且不论庙宇大小,新来的尼姑总归是难念经的,她憋了一口气,又重重一叹,斜挎了背包,捋了套装袖子,讲, “一起搬,速战速决.”
　　搬运工人看到齐敏那样爽气,又想到先前楼上前台的扭捏推脱,不禁感叹佩服,还是有女中豪杰的.

　　齐敏蹲着马步,和工人正准备将一只大箱子往电梯里面挪,就听到有人讲, “你们为什么不走货梯?”
　　齐敏偏头,那男人一脸纳闷, 盯着他们.她立刻站起身,并拢两只脚,问, “货梯在哪里?”
　　男人扭头,抬手一指, “里面直走朝右转.”

　　齐敏照着那五个字,直走是二十秒,右转再是二十秒,她看看自己的高跟鞋,想,这不是要她老命.她回到客梯前,看了眼大理石地面,脱鞋赤脚,和工人一起将大箱子一只一只朝货梯搬.

　　董煜看着那个女人,想,她脱了高跟鞋原来那么矮,跟个小矮人似的,只不过小矮人穿了正统的套装,画了精致的彩妆,活脱脱像个穿大人衣服唱戏的小孩.
　　“这位先生,不帮忙就不要挡道,这样很没公德的.” 齐敏站在董煜面前,仰头,柳眉倒竖,要不是这男人告诉她货梯的位置,她早就开骂了.
　　“你为什么要帮忙? 这原本就不是你的事情,你帮了,没有人说你好,你不帮,也没有人说你的不是.” 董煜其实早先就听到那工人打电话请上面公司的人下来, 对方再三推脱,才有了现在这一幕.他可以猜到个大概,这女的不是新来的就是和全公司的人有仇.
　　齐敏觉得好笑又稀奇,解释道, “我今天第一天上班,这是老板交待的第一个任务,我不敢怠慢.”
　　董煜眯了眼,凝神一想,手直指齐敏,肯定道, “你是Gerard和Jason的助理.” 又笑开来, “他们怎么找了个小朋友?”
　　齐敏后退一步,像只小刺猬一样, 摆出防备的架势,撇撇嘴,不作声,心里骂,这人实在可恶,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小姐,差不多了.” 工人看看眼对眼的一男一女,出声打断.

　　董煜看着齐敏别过身, 对他说了拜拜,走进商务客梯, 便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号码接通, 董煜先听了一阵轻音乐,然后对方劈头就骂, “我在上工,你找死啊?”
　　“你在哪里上工,上你哪份工?” 董煜闲闲问出口,话语中能听出一丝嘲讽.
　　“咖啡馆.” 对方压低声音.
　　“我过来找你.” 董煜盖了手机,甩了两圈车钥匙.

　　齐敏坐在一只大箱子前,再次打量了新公司的办公室.一眼扫去,满目的灰恻恻.淡灰色的地毯,淡灰色的墙壁,抬头一望,炭灰色空调管道,简陋得有点惊悚.
　　“这位姐姐,请跟我来.”
　　齐敏先是看到一双人字凉拖,十个脚趾甲十种不同的眼色,然后是听到一个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再抬头一看,以为自己看到了电影风云中的文丑丑,不禁抖了抖.她看着面前一米处不停扭动着的小蛮腰,想,这个男人身材真好,这么有特色,不去参加好男儿,实在可惜.

　　那男人在两间大办公室门口站定,看着她,啧啧两声,一脸俾倪,摇头摆尾地讲, “我本是两个孔少的助理,你也知道,公司扩展,我被掉去了设计部,可他们偏要换女助理,快把这些整理整理,明天他们就进来了, 对了,大老板箱子里头的照片可要当心,这是他最宝贝的,小老板箱子里面的咸蛋超人也要摆摆好,那是他的吉祥物. ”
　　其实齐敏的思绪只停留在那人讲的第一句话的头三个字, 而后她把那句话自动听成了, “我本是个女娇娥,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中间自动省略,最后才听到咸蛋超人.她想,这什么跟什么呀.

　　原来,很多时候,人生充满着巧合与缘分,当然,如果是孽缘,那就很悲摧了.将近下午一点,齐敏整理完两间办公室,瘫坐在大老板的沙发椅上,看着照片里头的男人,想,人变起来也是很快的.七年之间,老母鸡变鸭,男人成了家,立了业,有了小孩, 对了,还外带一只硕大无比的黄金猎犬,现下,那只大黄狗正透过镜框龇牙咧嘴地朝她笑,一脸的无害.她最早认识照片里的男人时,他也是一脸无害,斯文有理,当然, 彼时人家是人民教师,要讲师德的,要有害,那也只不过是花花大学里面的小姑娘, 比如自己.她又想,当初猎头骗了她,为什么这个公司的老板有两个,当时电话面试分明是个女人,要是她听到了孔舟仁也是老板之一,打死她,她也不会来.
　　齐敏蹙着眉头, 盯着那张全家福老半晌,嗤笑一声,捏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对自己讲,有害无害早就不关你的事了,领了人家薪水,打好这份工才是真理.

作者有话说

　　存稿文，放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