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ＣＨＡＰＴＥＲ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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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这种东西很奇怪。
所有人都有过各式各样的梦境。
那种梦境来自何方很难说清，这不仅仅会是现实中所遇的象征和警示。
总之，就像是种奇妙的体验，有别于现实生活的一种可享尽各种光怪陆离之事的冒险。
沉浸在潜意识中的无数莫名思想间的碰撞。
具体，会碰撞出什么。可能都取决于做梦者本身。
威廉梦见一个人，似乎骑着一只很巨大的动物？
从远远的地方走来，他看不清周遭景象，那是做梦者都有过的感受，
一大片一大片的模糊雾气，使人分不清身在何处，对方从何而来。
那人越行越近，等到只离开自己只几十步路的时候。
他身边的雾气慢慢散开，像是在显示他本身的存在一样。
威廉看到他竟坐在一头黑熊的背上，那头黑熊张开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眼神极为凶恶。
坐在上方的人脸上戴着一只貌似狮子脸的面具，瘦骨嶙峋得赤裸着上身，看得到一棱棱的肋骨严重地突出，他双手朝上举过头顶。
手里举着什么？
那是一条蛇！
一条浑身呈银白色的细长体型的蛇，正吐着红信嘶嘶地吟叫。
威廉有点惊愕，但倒不至于会惧怕。
他很庆幸有的时候人会在梦中保留现实中的意识。
他知道他在做梦，所以似乎能够肆无忌惮地对梦中的事物进行大胆的观察。
但还是怪，他离得还算远，为什么他还是能看得如此清晰？
果然是因为做梦的缘故吗？
所以，他会是梦境的主人了。
他看到那骑着熊的怪人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行来。
终于，当他走到威廉身边的时候，威廉感到呼吸里有一种血腥味，带着野兽口腔特有的
腥臭扑面扑来，威廉感到自己正紧紧捂着鼻子，但却没有手接触到鼻子的感觉。
奇怪，当真很奇怪。
为什么他能闻到熊嘴里的臭气却无法感知皮肤与皮肤间的触感？
更加重要的是，呼吸这种事可能在现实中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而当这样的‘自然’出现在梦境之中，
介于虚与实之间的那条分界线，仿佛能看到微微波动的迹象。
这个梦，简直诡异到极点。
威廉觉得自己应是梦的主宰，但现在却发觉可能对方才是真正引领自己思考的人。
他认为那奇怪的人会在自己身边停下来说会儿话。
但是，对方却像是没察觉到他一样。
笔直地往前继续前行。
那头熊和狮面人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接着，仿佛过了好长时间，威廉感到他走得离开自己好远了。
对方什么话都没对他说，这就像是个可笑的过场。
已经分不清到底谁在谁的梦里，谁才是梦的主人了。
那到底是什么呢……
“……少爷，少爷，该醒醒啦！”当威廉睁开眼睛感受到刺眼的强光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贾斯汀叫他起床的声音，那种充满了准备一天认真干活的能量和特属于她那开朗的元气女声。
“贾斯……汀……？”威廉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否还身处梦中，但当他感到对方已经用手在轻捏他鼻头时，他算是梦醒了。
“别糊涂了，‘布沙斯普’早就离开了。”贾斯汀好玩地再捏捏他的脸颊，说道。
威廉下意识地摸上脸，揉弄了几下双眼，问：“谁是‘布沙斯普’？”
贾斯汀顺势将他抱起来，让他坐起身，掀开被子，帮他换起衣服，她回答道：“那可是专门能让你睡懒觉的妖精。知道吗？每天都会在你该起床的时候悄悄的催眠你：‘嘿嘿，小宝贝儿威廉，起床的时间还早哦。’她的任务就是让你变得越来越懒惰，到时候，你连吃甜点都觉得麻烦，这样可糟糕了呢！你不觉得吗？我的宝贝儿。”
威廉迷迷糊糊地抓抓头，说：“那是你编的吧……贾斯汀。为了要叫我以后别贪睡使出的小计俩。”
“我要是有这种时间，你可就吃不到我做的布丁蛋糕了，亲爱的少爷。为你研究各种甜点的做法可是我最乐于做的事。你要剥夺我这样的时间专门来编造些人名，和神话故事来哄你？而且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句‘噢，贾斯汀，别傻了，你以为我会信？’，你要我这样吗？”
“……不，当然不了，贾斯汀，我只是做了个梦……噢！”威廉的脖子正巧被贾斯汀勒了一下，那是在穿戴一根硬领巾的时候，对方结得似乎有些紧了。
“……对不起，少爷……”贾斯汀有点慌张地重新解开系在脖间的领巾，接着说，“少爷，你不适合结这种硬的领巾，像你那样可爱的脸蛋，那种东西和你不衬。”
威廉对这些倒没所谓，他耸耸肩，只摸了摸受痛的脖子，道：“没事的啦，只是，你下次给我穿衣服可得要小心些了，你那麽大力，我真怕有个万一我会晕厥在你手上。”
贾斯汀说：“噢，还好你说的不是最坏的情况，但那已经是很糟的结果了，少爷。”
威廉笑笑，继而转了转脖子，发现摆在小台子上的那本科纳柳斯的《人体炼金术》。
他记得昨天是把它枕在了头底下……接着，便丢脸地睡过去了。
昨晚倒是一顿发泄，虽然这种东西可能不能解决任何现状。
但现在感觉却比昨天要好多了。
“贾斯汀，是你把书帮我放在台子上的吗？”威廉问她。
贾斯汀此刻正在帮他在衣柜里找一条淡蓝色的领结，她觉得那可很适合威廉，很简洁又显得俏皮的一种衣着装饰，既然装饰无论是对于大人孩子而言都很重要，那选择更适合自己的是最应该尝试的事。
“贾斯汀，我在问你呢！”
“噢是的少爷，我正帮你找领结呢，再等会好吗？那本书也许是爱乱搬东西的小精灵放的。”
威廉锤锤脑袋，道：“到底是谁老是灌输一些奇怪的东西给你的？你真以为我会相信那种说辞？这可是最小的事，并不是什么连大人听了都难以解释的问题。你干嘛老要用些妖怪什么的说法来糊弄我呢？根本没必要不是吗……”
“噢，噢，找到了找到了，”贾斯彤哗地’抽出那根领结，兴奋地晃了晃，仿佛全然没听到对方的话，她对威廉说，“嘿！少爷，这比那古板的领巾要好上太多了吧。”
“……贾斯汀……”威廉拧着眉毛，对她的‘不理会’抱有些微的不满。
对方笑眯眯地走过来，帮他穿上外衣，灵巧地绑上领结。
在为他穿上小靴子的时候，她告诉威廉：“我昨晚看你睡了，可就没去打扰你的美梦时间，虽然我很想为你盖好小被子，让你正过身子睡觉……噢，可惜，那些事儿全让维克多少爷做了。”
威廉顺势地点点头，他也并不是要对这问题刨根究底。他下了床。
但紧接着，“你，你说什么？？贾斯汀？！”威廉转过头，那双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要是耳朵也能表现情绪，那么这时的他就该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两只小耳朵会高高弹跳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可不仅仅是维克多少爷来过呢，”贾斯汀回想般地抬了抬眼，道，“在我上楼给伊丽莎白小姐送夜宵的时候，还看见埃尔方斯老爷进了你的房间呢。”
威廉张大了嘴巴，声音莫名有些颤抖，道：“那，那，谁动了我床上的书？”
贾斯汀回答：“嗯……那可能是维克多少爷吧，我要进你房间时，他拦下我，说我母亲在找我，我就赶紧走了。但当我发觉上当后，想再次上楼——”
“怎么了吗？”威廉问。
对方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你要知道平常我会说些胡话来糊弄你，其实那都不是我的错。要是你知道那些‘妖怪’‘小精灵’这些故事都是从何而来的，你可能会很吃惊。我的母亲在我要上楼看你时，她告诉我说，维克多少爷在你房间里。我就没去了。”
威廉呆了一小会儿，说：“莫里兹太太看到维克多进我房间了？”
“噢，我可不知道她是否有看见，要知道我在被维克多少爷骗去楼下的时候压根没见着我母亲一点影子。她就是那么神神秘秘的。那个‘专门让人睡懒觉的布沙斯普’就是我小时候她告诉我的。”
“……维克多……来我房间干什么呢……？”威廉喃喃自语着，仿佛还是不太敢相信听到的事实。更加令他惊异的，竟连爸爸也来过他房间了。
事实证明他昨天睡得到底有多熟……
是来看看他的吗？
威廉摇摇头，觉得这种猜想对自己而言有点奢侈。
而奢侈的背后应该布满着无数失望的阴云的。
“少爷，你叫维克多少爷的名字吗？”
“什么？”威廉随即反应过来，他还记得昨天他哭着说再也不想叫维克多为大哥哥了。
“不，这个，可能……还是该弄清楚才对。”虽然维克多是令他感觉到难过了，但是，他觉得，或许，有那么点可能，对方一定是觉得内疚了，觉得后悔了。
所以才来找他，要跟他道歉的？
哦不不，谁能让他将这种‘自以为是’般的想法再次丢出脑外？
或许，维克多是来找那本书的，因为被自己拿走了，他要他还回来……
至于爸爸为什么会来，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导致精神昏沉，走错了房间？
他紧紧地皱眉，想着无数种他们来自己房间的各种可能性。
“好啦！我亲爱的少爷，你能洗漱准备下，然后下楼吃早餐了吗？”
在贾斯汀的叫唤声下，威廉回过神来。
但只片刻功夫，他就又在担心自己该如何度过早餐了。
他觉得，如果是爸爸的大儿子回来的第一个早餐，大家都是不会缺席的。
无论有多么繁忙的公务或者研究。
***
长桌上的主位坐着埃尔方斯，他的右手边是伊丽莎白，左手边坐着维克多。
当威廉被贾斯汀牵着走到饭厅的时候，看到伊丽莎白正朝自己微微笑着招手。
他看到维克多坐在椅子上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瑟缩起来，但紧接着，埃尔方斯却唤他：“早上好，我亲爱的宝贝儿，昨晚你还睡得好吗？”
威廉感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这种用词可能不该出现在父子之间。
但是，换在平常，埃尔方斯可从来没跟自己的小儿子主动打过招呼，往往都是经由别人间接的无意识的言语中，提及了一些关于孩童的事，比如大人之间除了谈工作，都会聊聊自己的孩子的琐事之类的。
而每当那种时候，埃尔方斯总是谈不了几句话。
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小儿子不是吗？
所以，威廉觉得会有那样的感受是很正常的，他向埃尔方斯打招呼：“是的，爸爸、我很好。”觉得这样的回话也许有点平板，他接着加了句：“谢谢爸爸。”
就慢慢低下头，踱着僵硬的步伐向伊丽莎白走去。
埃尔方斯本来还想着多说点带着使气氛变得愉快的话，事实上，方才他对威廉说这些基本的问候就已经有些局促不安了。
之后，威廉说着的那句‘谢谢爸爸’却着实令他心中刺痛不已。
维克多抬起头，看着那个表现得战战兢兢的小男孩子，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意。
管家布鲁斯从门外走进来，他看到威廉靠近了伊丽莎白身旁的座位。
他大步，却很沉稳地走过来，轻轻地拉住威廉的小手，对他道：“威廉小少爷，您的座位不在这儿。”
威廉疑惑地看着他，没来得及回应，便被对方牵到了对面，维克多身旁的位子上。
他脸色有点发红，感觉像是要在脸上做烧烤似的，他紧紧抓着布鲁斯的手不肯放。
他不想坐在这里，坐在伊丽莎白旁边不好吗？
为什么，就一定得靠他那么近呢……
那太难堪了……
“小少爷？”布鲁斯轻轻地动了动手心，唤他。
威廉抬起头，正看到维克多将视线投向自己，他立即咬紧了嘴唇。
重重地垂下头，仿佛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布鲁斯先生，我来吧。”维克多笑笑，伸出手，拉过威廉的另一只手。
他感到握在手心中的小手立刻反射性地抽了一下，但他接着更紧紧地将它捧在手心。
威廉却还是不愿放开布鲁斯的手，头还是垂得低低的，搁在胸前。
“威廉？你怎么了？见到哥哥，你这是在害羞吗？”伊丽莎白轻轻笑起来，觉得对面那对兄弟将时间耽搁太久，或许不是时间的问题，事实上，时间是最泛滥的东西，对她而言。而是，他们像是在拘泥些什么似的，反倒有些紧张的气氛。
威廉咬着下唇，不敢开口。
他现在不想回应任何人的话，要是他回答了伊丽莎白，可能接下来，就得顺势坐在维克多的旁边，
因为那真的很自然不是吗？有哪个弟弟会讨厌那么优秀帅气的大哥哥呢？
场面就这么停滞着，埃尔方斯微微皱起眉，鼻子里轻哼出一声。
虽然那是很小的声音，但还是让威廉听到了，他此刻对任何声音都异常敏感，他似乎是屏蔽了自己的视觉一般，眼前就只是那花花绿绿的地毯，就连说话的能力也没有了。
他觉得父亲简直就像在发怒，在向他做着最冷漠的斥责。
鼻子一缩一缩的，没出息的他开始又想着哭了，他感到泪珠子在眼睛里转着圈，像是在赶场次跳舞似的，马上就要逸出眼眶。
威廉觉得极度委屈，胃里开始酸涩不已，像吃了芥末味的意式面条那样。
维克多感到对方的小手正微微颤抖着，他也开始皱紧双眉，将视线狠厉地投向自己的父亲。
埃尔方斯却也异常严厉地盯着他，那种眼神带着责备和焦躁。
维克多有点讶异，接着却也有点了然。
他回过来再握了握手中包着的小手，他对威廉道：“要是你愿意让布鲁斯先生带你坐到对面去，那你就去吧。但是，虽然那样的选择对你不重要，我还是想说，如果有可能我有这样的幸运，让你坐在我的身边……我是说，我很希望你能坐我旁边与我一同享受早餐。”
威廉的手更紧张地弹了下。
维克多温和地笑了：“……威廉，告诉我。你想放掉谁的手？”
小手不再颤动了，当维克多感到威廉的手正往自己手中渐渐往外抽时，他有点无奈地松开了紧握着的力道。让对方脱离自己的掌握。
威廉还是紧抓着布鲁斯的手，接着，他慢慢抬起小脸，拧着眉毛，看向维克多，他的眼圈有点发红，两扇小睫毛微微扑闪着，仿佛上面吊着浮珠一般。
威廉再次咬了咬唇，对维克多道：“我喜欢管家先生。”
维克多一愣，随即轻笑道：“我知道。”
威廉看着他，继续说道：“你不了解我，我更不了解你。但是，管家先生却同时能了解我们两个人，无论他是否真的理解某人。可是，比起相信你，我却更加信任管家先生。”
“……”埃尔方斯此时用一种非常惊愕的眼神看向威廉，但接着，却又暗自苦笑着摇摇头。
“真棒，我们的小威廉，我就说了维克多。我们的小天使可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世上独一无二的男孩。”伊丽莎白向脸一下子烧得透红的威廉眨了眨左眼，笑着说道。
维克多显然也对眼前的小男孩子说出的话有些惊讶，但片刻后就恢复了平静，他问威廉：“那你的选择是？”
威廉看了看正朝自己投以柔和眼神的布鲁斯，将抓着对方的手松开了。
布鲁斯微笑着将椅子拉开，对男孩作出请的姿势：“您能选择信任我，那是我最大的荣幸，威廉小少爷。”
早餐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ＣＨＡＰＴＥＲ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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