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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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深夜的风裹着滨海市的潮气，卷过阳台栏杆时带起细碎的呜咽。
程蔷薇的睡衣下摆被吹得贴在腿上，像层冰冷的皮肤。
她望着楼下模糊的车灯连成串，忽然想起早上越明说“剩玉米别浪费”，想起贾小玉凑在耳边说“王总就吃体恤下属那套”，想起地铁里男人粗哑的“让座”，还有儿子越亮刷到视频时翻出的白眼。
这些碎片像针，密密麻麻扎进她早就空了的胸腔。
是她不够优秀吗？
她最后朝卧室方向看了眼，那扇门里还亮着灯，越明应该还在刷财经新闻，越亮的游戏机大概率还插在电视上。
没人发现她站在这里，就像没人在意她今天被裁员，没人问她地铁上的争执是不是真的。
栏杆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时，她忽然松了口气。也好，省得再吃隔夜的剩菜，省得再听贾小玉的虚情假意，省得再当那个“懂事”的妻子和妈妈。
纵身跃下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叹息和汽车警报声撞在一起，震得黑夜发颤。
二
“妈！你能不能快点！要迟到了！”
尖锐的童声像把小锤子，敲碎了程蔷薇混沌的意识。
她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从餐厅窗户照进来，落在面前的白瓷盘上——盘子里躺着半截皱巴巴的隔夜玉米，玉米粒发蔫，边缘还泛着黄。
这不是……她自杀前那个早上的餐桌？
程蔷薇的手抚上胸口，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重又急，指尖能摸到温热的皮肤，不是昨晚那种死寂的冰凉。
越亮正趴在桌边敲碗，书包扔在地上，校服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椅背上；越明坐在对面，一边刷手机一边催：“赶紧把玉米吃了，我上班快晚了，今天你送亮亮。”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场景，连空气里隔夜饭菜的味道都分毫不差。
程蔷薇盯着那截玉米，胃里突然翻涌起来——前世就是因为吃了它，才在地铁上闹起肚痛，才有了后来的抢座风波，才有了全网流传的“地铁抢座泼妇”视频。
“不吃。”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让餐桌瞬间安静下来。
越明抬头，眉头皱成疙瘩：“怎么不吃？昨天剩的，扔了多浪费。”
越亮也停下敲碗，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那眼神里带着惯有的理所当然——妈妈就该吃剩饭，就该送他上学，就该把他的书包收拾好。
前世的她，此刻已经拿起玉米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歉：“抱歉啊老公，我马上收拾，肯定不耽误你上班。”
可现在，程蔷薇伸手拿起那截玉米，径直走向垃圾桶，“咚”地一声扔了进去。
“程蔷薇你疯了？”
越明的声音拔高了，“一块多钱呢！”
“吃坏肚子去医院，花的可不止一块多。”
她转身拿过自己的帆布包，昨晚自杀前没来得及收拾的工牌还在包里，上面“新媒体运营主管程蔷薇”的字迹清晰得扎眼。
她瞥了眼墙上的钟，七点十五分，离地铁早高峰还有二十分钟，“今天我自己上班，亮亮你自己送，或者叫你妈过来。”
越明彻底愣住了，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桌上。
他张了张嘴想发火，却看见妻子眼底从未有过的冷硬，那句“你敢不送”卡在喉咙里——这是程蔷薇第一次没顺着他的话走，竟让他莫名慌了神
越亮也急了，从椅子上滑下来拽她的衣角：“妈你不能这样！老师说家长要送……”
程蔷薇轻轻拨开他的手，第一次没弯腰哄他。
阳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眼底的疲惫照得无所遁形，却也有什么东西在那片疲惫里慢慢亮起来：“亮亮，妈妈不是你的保姆。你有手有脚，自己的书包自己收拾；爸爸也有时间，他可以送你……”
“越明，正式建议你考虑我们的夫妻关系……”说完，她没再看父子俩错愕的脸，抓过帆布包就往门口走。
玄关的镜子里映出她的样子，头发随便挽着，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眼下的乌青重得像画了眼影。
前世的她，就是顶着这副模样挤地铁、做报表、伺候一家老小，最后落得个“社死”又失业的下场。
这一次，她要先做自己。
身后，越亮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委屈得差点哭出来，却被越明一把拉住：“别闹，自己收拾书包——你妈说得对，她不是咱们的佣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反思。
三
地铁进站时带起的风很凉，程蔷薇刻意选了个靠门的位置站着，没像前世那样往长椅挤。
包里揣着早上新买的三明治，是她给自己加的餐——爱别人之前，总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这点道理，她用一条命才想明白。
车厢缓缓启动，她看着窗外掠过的广告牌，忽然想起贾小玉。
前世这个时候，贾小玉应该已经在微信上找她了，假意关心她是不是迟到，实则打探她昨天和王副总汇报的内容。
程蔷薇掏出手机，果然看见微信列表的“小玉”发来消息：“蔷薇，你到哪了？王总刚才问你那个公众号方案呢。”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前世的她秒回“快到了！方案在我电脑桌面，你先帮我跟王总说声”，就是这句话，让贾小玉趁机在王总面前改了方案细节，把功劳揽了大半。
程蔷薇冷笑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没回。
过了两站，车厢里渐渐挤起来。
有个穿格子衫的男人挤到她旁边，手里拎着公文包，时不时往她这边靠。
程蔷薇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挪，正好瞥见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人起身。
前世抢座的那个男人也在，正扶着扶手往空位走。
这一次，程蔷薇没动。
男人很快坐下，大概是没料到她这个“看着就软弱”的女人居然不抢，愣了一下才转头玩手机。
程蔷薇靠在车门边，慢慢啃着三明治，肚子里暖融融的，没有前世那种翻江倒海的痛。
忽然，有个老奶奶牵着小孩挤过来，小孩大概两岁，抓着奶奶的衣角哼唧。
程蔷薇刚想让开点位置，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粗嗓门：“哎，那个女的，给老人让个座！”
是前世跟她抢座的那个男人。
程蔷薇回头，男人正指着她，一脸理直气壮：“你年轻力壮的，站会儿怎么了？没看见有老人小孩吗？”
周围有人好奇地看过来，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前世的“社死”名场面，要重演了？
程蔷薇放下三明治，擦了擦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这位先生，首先，这个位置是靠门的爱心专座吗？”
男人愣了下，看了眼座位标识，梗着脖子说：“不是也该让！”
“其次，”她指了指男人旁边的空位，“您旁边就有空位，您要是真关心老人，怎么不自己让？”
男人脸色涨红，刚要开口，程蔷薇又笑了笑，“最后，我早上低血糖，刚吃口东西垫垫，要是站着晕倒了，您负责送我去医院吗？”
周围有人低笑出声，掏手机的人默默把手机收了回去。
老奶奶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我们站会儿就到。”
男人狠狠瞪了程蔷薇一眼，转过头去再也没说话。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时，程蔷薇拎着包率先走下车。阳光透过地铁站的玻璃穹顶洒下来，落在她的肩上，竟有种久违的轻快。
她掏出手机，给贾小玉回了条消息：“方案我自己跟王总汇报，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看见前世那个缩在角落吃剩玉米的自己，正慢慢被阳光融化。
四
公司楼下的早餐铺飘着豆浆香，程蔷薇买了杯热豆浆，慢慢喝着往写字楼走。刚进大厅，就看见前台小妹朝她使眼色，嘴巴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前世的她急着上楼，没在意这个眼神，直到看见裁员名单才追悔莫及——贾小玉早就串通了王副总，把“向老师送礼”的事添油加醋报了上去，说她“品行不端，影响公司形象”，正好赶上地铁风波发酵，王副总顺水推舟把她裁了。
程蔷薇朝前台小妹笑了笑，没像前世那样匆匆而过，反而停下脚步：“小妹，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前台小妹愣了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程姐，贾姐刚才跟王总进了办公室，好像在说你的事……还有，裁员名单好像定了，我听人事姐姐说有你。”
“我知道了，谢啦。”程蔷薇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往电梯走。
电梯里镜面映出她的脸，眼底没有了前世的慌乱，只剩平静。
到了部门，贾小玉正从王副总办公室出来，看见她就堆起笑：“蔷薇，你可算来了！王总刚才还问你呢，快进去吧。”
她的眼神里藏着得意，像只偷到鱼的猫。
程蔷薇没理她，径直推开王副总办公室的门。
王强正靠在老板椅上抽烟，看见她进来，头都没抬：“程蔷薇，你看看网上的新闻，舆论发酵真快，公司形象都被你毁了！还有，贾小玉说你给孩子老师送礼，有这回事？”
“王总，”程蔷薇走到办公桌前，没像前世那样慌忙解释，“第一，地铁的事，监控能证明我没抢座，是对方先挑衅，我已经联系平台删帖了。第二，给老师送礼是子虚乌有，贾小玉说的‘礼’，是我儿子手工做的贺卡，我这儿有照片。第三，”她从包里掏出U盘，“上周你要的公众号方案，我做了两个版本，比贾小玉昨天给你的那个更贴合用户数据，你可以看看。”
王强愣住了，烟烧到手指才猛地扔掉。
他看着程蔷薇递过来的U盘，又想起刚才贾小玉说“程蔷薇肯定拿不出新方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程蔷薇没等他说话，转身往外走：“王总慢慢看，我先去工作了。对了，以后公司的事，建议你多核实，少听‘小广播’，免得耽误事。”
走出办公室时，贾小玉正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僵得像面具。
程蔷薇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回了自己的工位。
打开电脑的瞬间，她收到越明发来的微信：“亮亮我送学校了，你早上没吃玉米，饿不饿？我给你带了面包。”
程蔷薇盯着屏幕，指尖微顿 —— 她能想象出越明打字时的犹豫，毕竟从前他只会命令 “赶紧做饭”，而非询问 “饿不饿”，这细微的转变，是她拒绝妥协换来的第一份回应。
这时，脑海突然闪过：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妥协。而她，忍不住笑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落在键盘上，每个按键都泛着暖光。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破“社死”、踹“敌蜜”、治家宅，还有那些藏在未来的人生高峰，她都要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过去。
毕竟这一次，她是为自己而活。
五
程蔷薇刚把U盘里的方案拷贝到电脑，贾小玉就端着咖啡“恰巧”路过她的工位，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刻意的脆响。
“蔷薇，王总没为难你吧？”
她笑得眼尾堆起细纹，语气却藏着试探，“其实我也是为你好，昨天看你没到，怕王总着急，才先把方案框架报了上去，没抢你功劳的意思。”
程蔷薇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用户增长曲线，头也没抬：“没关系，方案核心数据和执行细节我都标清楚了，王总看得懂。”
贾小玉脸上的笑僵了僵，又凑得近了些，压低声音：“对了，你地铁那事……在网上传开了呢，我看有人在评论区带节奏、扒出你是咱们公司的，要不你跟王总请几天假避避风头？免得影响咱们部门考核。”这话听着像关心，实则是想把“影响公司形象”的帽子钉死在她头上。
程蔷薇终于抬眼，目光清亮得让贾小玉心头一跳。
“不用，评论区也不全是污蔑，”她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刚联系了地铁官方，把地铁监控片段和部分明辨真相的评论留言整理好了，待会儿发在公司公众号上澄清。另外，我做了个‘职场人通勤困境’的话题策划，结合咱们的产品推广，说不定还能涨波粉。”
贾小玉没想到她不仅没慌，还能顺势做策划，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悻悻地端着咖啡走了。
程蔷薇看着她的背影，打开了和运营部同事的对话框——前世她被“社死”后，正是因为一味逃避，才让谣言越传越凶，这一次，她要主动掌握话语权。
中午吃饭时，程蔷薇刚走进茶水间，就听见几个同事在窃窃私语。
“你们看程姐朋友圈了吗？她发了监控视频，根本不是抢座，是那个男的先……”
“怪不得贾姐早上说程姐要请假，原来是想坑人啊？”
“上次那个母婴用品的推文，我就觉得程姐写的比贾姐好，两期数据差太多了……”
程蔷薇端着保温杯走进去，同事们瞬间安静下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尴尬。
她却主动笑了笑：“刚发的澄清大家要是看到了，帮忙转发下呗？咱们公众号这次的话题策划，还得靠大家多帮忙扩散。”
“没问题程姐！”
几个年轻同事立刻应声，之前被贾小玉拉拢着孤立她的人，也讪讪地说了句“一定转”。
程蔷薇知道，职场上的信任从来不是靠讨好得来的，实力和底气才是最硬的通行证。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越明。
“蔷薇，晚上我接你下班吧？”他的声音比早上柔和了不少，“早上那面包你吃了吗？我下午路过超市，给你买了点草莓，你爱吃的。”
程蔷薇愣了愣，前世的越明，从来不会问她爱吃什么，更不会主动接她下班。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行，”她嘴角忍不住上扬，“草莓放冰箱，我回去洗。”
挂了电话，茶水间里的氛围更轻松了。
有个新来的实习生小声问：“程姐，你跟姐夫感情真好啊。”
程蔷薇笑着摇头：“以前不好，现在在学怎么好。”
是啊，感情和工作一样，都需要用心经营，更需要先做回自己。
六
下午三点，王强突然在部门群里@了程蔷薇：“公众号方案两个版本都看了，版本二的数据支撑更扎实，下午四点开部门会，你主讲。”
贾小玉在群里秒回“收到王总”，紧接着就发来私信：“蔷薇，版本二有些细节我没看懂，要不你先给我讲讲？待会儿开会我帮你补充。”
明摆着是想蹭功劳。
程蔷薇直接回了句“开会时我会讲清楚”，然后点开版本二的PPT，又加了几组竞品分析数据——这些是她昨晚熬夜整理的，前世贾小玉就是靠偷换她的竞品数据，才让方案显得“亮眼”，这一次，她要让所有人看清谁才是真正做事的人。
会议室里，王强坐在主位，赛美丽居然也来了，抱着胳膊坐在他旁边，眼神挑剔地扫过在场的人。
贾小玉抢先开口：“王总，程蔷薇的方案我之前看过，整体框架不错，就是在用户定位上有点模糊，我补充了几个要点……”
她正说得唾沫横飞，程蔷薇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
“不好意思，刚去取了打印的数据分析报告。”
她把报告分给众人，直接走到投影幕前，“王总，各位同事，咱们先看版本二的核心逻辑——基于近三个月的后台数据，咱们的用户72%是25-35岁的已婚女性，其中80%关注母婴和职场穿搭，所以这次的推广重点应该放在‘职场妈妈的精致生活’上，而不是贾姐说的‘全年龄段覆盖’。”
她点击鼠标，屏幕上出现清晰的数据图表：“这是竞品A的失败案例，就是因为定位太泛，导致转化率不足3%；咱们版本二里设计的‘职场妈妈穿搭挑战赛’，结合短视频和社群运营，预估能把转化率提升到8%以上。”
数据详实，逻辑清晰，会议室里没人说话，连赛美丽都收起了挑剔的眼神。
王强清了清嗓子：“这个思路不错，比之前的方案具体多了。”
贾小玉脸涨得通红，急忙补充：“我之前也想到了社群运营，就是没来得及细化……”
“是吗？”程蔷薇转头看她，语气平淡，“我上周三就把社群运营的细化方案发在部门共享文件夹里了，贾姐没看到吗？需要我现在调记录出来吗？”
贾小玉的脸瞬间白了，捏着笔的手都在抖，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王强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显然是信了程蔷薇的话。
赛美丽突然开口：“程主管，这个挑战赛需要和短视频平台对接吧？我认识几个平台的人，或许能帮上忙。”
程蔷薇心里冷笑——赛美丽这是想插一脚捞功劳。
但她没拒绝，反而笑了笑：“那太好了，赛秘书要是能帮忙对接资源，咱们的项目进度能快不少。后续对接细节我跟你单独聊。”
她知道，跟赛美丽打好表面关系，既能稳住王强，也能顺便摸清这两人的底细——前世她直到被裁员，都不知道赛美丽和王强的私情，更不知道贾小玉早就靠巴结赛美丽才拿到了晋升机会。
散会后，贾小玉追上来，咬牙切齿地说：“程蔷薇，你故意让我难堪？”
程蔷薇停下脚步，看着她：“我只是陈述事实。贾姐，职场上靠真本事吃饭，比耍小聪明管用。”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再给贾小玉纠缠的机会。
回到工位，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是越明发来的：“妈刚才打电话，说晚上要来咱家吃饭，催生二胎。我跟她说了，这事听你的，你别压力大。”
程蔷薇心头一暖，指尖划过屏幕——从前婆婆催生，越明只会说“妈也是为咱们好”，如今他主动挡在前面，是真的开始把‘夫妻’当成平等的伙伴，也是她不再事事妥协、不再‘自我下放’的坚持，终于让他懂了‘尊重’二字。
夫妻关系不是只有：他强你弱、你强他弱、亦或者还有势均力敌。
她回了句“知道了，我下班买点菜回去”，指尖又在屏幕上顿了顿，又加了句“辛苦你了”。
那边秒回了个笑脸：“不辛苦，老婆最大。”
程蔷薇看着那四个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桌上的草莓散发着甜甜的香气，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七
晚上回到家，婆婆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手里拿着本育儿杂志，见程蔷薇进门，头也没抬：“回来了？赶紧做饭去，越明说你买了菜。”
前世的她，早就赶紧放下包进厨房了。
但今天，程蔷薇换了鞋，把菜放在玄关柜上：“妈，今天我累了，越明说他做饭。”
越明正好从书房出来，赶紧接话：“对妈，我来做，您坐会儿。”
说着就拎着菜进了厨房。
婆婆愣住了，放下杂志看着程蔷薇：“你怎么回事？以前不都是你做饭吗？一个女人家，上班哪有那么累？”
程蔷薇在沙发上坐下，给婆婆倒了杯温水：“妈，我现在负责部门的新项目，天天加班写方案，确实累。而且越明也会做饭，偶尔让他做一次，没什么吧？”
“什么没什么？”婆婆提高了声音，“男人是干大事的，厨房那地方能去吗？还有，你都三十五了，再不吃苦什么时候吃苦？赶紧再生个二胎，趁我还能帮你们带……”
“妈，蔷薇说得对。”
厨房门突然开了，越明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以前是我懒，总让她干活，现在才知道她有多累。您就别催了，二胎的事我们自己商量。”
越亮从房间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变形金刚：“奶奶，爸爸今天教我收拾玩具了！我把房间都收拾干净了！”
他又跑到程蔷薇身边，仰着小脸邀功，“妈妈，我晚上能吃草莓吗？”
“当然能，”程蔷薇摸了摸他的头，“洗干净了放冰箱呢，吃完饭再吃。”
婆婆看着孙子对程蔷薇的亲近，又看了看厨房里越明忙碌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毕竟儿子的态度就是她的 “晴雨表”。
她之前一直觉得程蔷薇软弱好拿捏，可今天的程蔷薇，说话做事都透着股硬气，却又让人挑不出错。
晚饭时，越明做了四菜一汤，味道虽然一般，卖相却还算整齐。
越亮主动拿起筷子给程蔷薇夹菜：“妈妈，你吃这个鱼，爸爸说这个有营养。”
越明也跟着夹了一筷子青菜：“你早上没吃多少，多吃点。”
程蔷薇看着碗里堆起来的菜，心里暖暖的。
婆婆看着这一幕，突然叹了口气：“以前是我太固执了，总觉得女人就该在家做饭带孩子。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定吧，二胎我也不催了。”
程蔷薇没想到婆婆会突然松口，愣了愣才笑着说：“谢谢妈，您放心，我们有分寸。”
吃完饭，越明主动洗碗，越亮帮着擦桌子，程蔷薇坐在沙发上看方案，客厅里一派和睦。
突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请问是程蔷薇女士吗？我是滨海市电视台《萌娃星计划》的导演章志华，看到您下午发的‘职场妈妈穿搭挑战赛’策划，觉得很有创意，想跟您聊聊合作的事。”
程蔷薇心里一动——《萌娃星计划》是滨海市很火的儿童选秀节目，前世她带着越亮去试过镜，却因为贾小玉偷偷给节目组打了“越亮太调皮”的小报告，没选上。
“章导您好，请问您想怎么合作？”她坐直了身体，语气里难掩兴奋。
章志华笑了笑：“我们节目想找个职场妈妈代表做嘉宾，分享育儿和工作平衡的经验，觉得您很合适。另外，您的穿搭挑战赛要是能和我们节目联动，双方都能涨流量。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咱们约个时间细谈？”
挂了电话，程蔷薇抑制不住地笑了。
越明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见她笑，急忙问：“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有个电视台的导演找我合作，”程蔷薇把手机递给她看，“说不定咱们家亮亮能上电视呢！”
越亮一下子蹦起来：“真的吗妈妈？我能上电视唱歌吗？”
“当然能，只要你好好表现。”程蔷薇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越明看着她们母子俩的笑脸，心里甜滋滋的。
他发现，自从程蔷薇变强硬了之后，这个家好像才真正有了烟火气，而他自己，也越来越喜欢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而不是充当高高在上的指挥者。
八
和章志华的合作谈得很顺利，《萌娃星计划》不仅邀请程蔷薇做常驻嘉宾，还把“职场妈妈穿搭挑战赛”作为节目的衍生活动，在电视台和短视频平台同步推广。
活动上线第一天，公司公众号的粉丝就涨了两万多，王强在部门会议上特意表扬了程蔷薇：“这次活动做得不错，下个月给你涨薪，再给你配个实习生帮忙。”
贾小玉坐在下面，脸都绿了。
她没想到程蔷薇不仅没被搞垮，反而越来越风光，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
散会后，她偷偷溜进赛美丽的办公室，献殷勤地递上一杯奶茶：“赛秘书，您喝奶茶。程蔷薇这次太得意了，居然攀上了电视台的关系，说不定下一步就要抢您的位置了。”
赛美丽瞥了她一眼，接过奶茶却没喝：“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贾小玉压低声音，“她那个方案，明明有我的功劳，现在好处全被她占了。而且我听说，她跟章导走得很近，章导可是有背景的，万一她……”
“行了，”赛美丽打断她，“这些话别在我面前说。程蔷薇有本事，你要是有本事，也去拉点资源来。”
她心里清楚，贾小玉就是想挑事，可现在程蔷薇手里握着活动资源，王强正倚重她，这个时候得罪程蔷薇，得不偿失。
贾小玉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了。
她不知道，她和赛美丽的对话，正好被来找赛美丽对接资源的程蔷薇听了个正着。
程蔷薇没进去，转身回了工位。
她早就料到贾小玉会搞小动作，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晚上回家，她跟越明说了这事，越明皱着眉：“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办法？我认识几个媒体的朋友，能帮你压一压。”
“不用，”程蔷薇笑了笑，“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她更优秀，让她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对了，章导说下次录节目，让亮亮也去试试镜，你周末有空陪我们去吗？”
“当然有空！”越明立刻答应，“我明天就去给亮亮买套新衣服。”
周末录节目的那天，越亮穿了一身小西装，怯生生地拉着程蔷薇的手。
章志华看见他们，笑着迎上来：“程女士，越亮真可爱，待会儿试试唱首歌？”
越亮点点头，突然松开程蔷薇的手，跑到章导面前鞠了一躬：“叔叔好，我会唱《听妈妈的话》，妈妈说这首歌最棒了。”
程蔷薇看着儿子的小模样，眼眶一热。
前世的越亮，因为她的过度纵容，总是怯生生的，不敢跟陌生人说话。这一世，她只是少了些包办，多了些鼓励，儿子就变得开朗多了。
录节目时，程蔷薇作为嘉宾分享育儿经验，说起自己重生后的变化：“以前我总觉得，女人要贤良淑德，要委屈自己讨好别人，可最后才发现，连自己都不爱自己，别人怎么会爱你？
现在我学会了拒绝，学会了争取，反而得到了更多——老公的体贴，孩子的尊重，还有工作上的认可。”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越明坐在观众席里，看着台上发光的妻子，眼睛里满是骄傲。
节目录完后，章导拉住程蔷薇：“程女士，我们台想做一个职场妈妈的系列纪录片，想请你当主角，你愿意吗？”
程蔷薇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当然愿意！”
走出电视台时，夕阳正好。越明牵着越亮，程蔷薇走在旁边，一家三口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越亮突然说：“妈妈，你今天好厉害！同学要是看到你上电视，肯定会羡慕我的。”
越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你妈妈一直都很厉害，只是以前没机会表现。”
程蔷薇看着身边的父子俩，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她想起前世那个深夜，站在阳台上绝望的自己，要是那时的她能看到现在的场景，肯定不会选择放弃。
这时，手机响了，是公司同事发来的消息：“程姐，贾小玉被开除了！她偷偷改了最新一期活动数据，还想想栽赃给你，被王总发现了，赛秘书也没帮她说话。”
程蔷薇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
她没觉得多解气，只是觉得释然——贾小玉的结局，是她自己选的。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夏天的暖意。
程蔷薇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挑战，比如纪录片的拍摄，比如项目的推进，比如和越明的感情需要继续经营。
但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终于明白，人生从来不是只有一条路，只要自己够勇敢、够努力，就能走出属于自己的繁花大道。
她抬头看向天空，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重生那天早上，照在她脸上的第一缕阳光。
九
程蔷薇的新媒体公司刚敲定第一笔百万级合作时，手机突然被铺天盖地的消息轰炸——#滨海某公司副总婚内出轨生子##职场打压实锤#两个话题直冲热搜榜顶，点进去一看，主角赫然是王强和赛美丽。
起因是公司年度审计时，王强妻族控股的集团发现“萌娃星计划”联动项目的经费有异常流出，顺着线索一查，竟牵出赛美丽用公款给私生子赛小甲买奢侈品、王强为掩人耳目虚报“合作成本”的铁证。
更致命的是，审计组还翻出了前几年的人事档案，发现王强当年为了上位，不仅伪造了“名校MBA学历”，还把几个对他有威胁的老员工（包括前世本该和程蔷薇一起被裁的技术骨干）以“业绩不达标”为名踢走。
真够撒狗血的！
消息传到程蔷薇耳中时，她正在和章志华敲定纪录片续集的选题。
助理慌慌张张跑进来：“程总，赛美丽刚才联系不上您，在咱们公司楼下闹呢，说您‘早就知道黑幕却故意隐瞒，想踩着他们上位’！还有贾小玉，在网上发长文骂您‘构陷老同事’，好多水军跟着带节奏。”
越明正好来送午饭，闻言皱起眉：“要不要我叫安保把人赶走？”
程蔷薇放下笔，反而笑了：“不用，让她闹。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打开电脑，调出两个文件夹：一个是前阵子对接资源时，赛美丽以“活动福利”为名领走10套高端母婴礼盒、却从未下发给参与用户的签字记录（当时她留了个心眼，让行政把签收单拍了照）；另一个是贾小玉当年剽窃她方案的邮件记录、以及私下向其他同事散布“程蔷薇靠潜规则上位”谣言的聊天截图（前世离职后才从老同事口中得知，重生后特意找机会收集了证据）。
“把这些证据发给集团审计组，再同步给章导的团队。”
程蔷薇对助理吩咐，“另外，准备一场直播，就叫‘职场女性如何应对恶意构陷’，我亲自出镜。”
直播镜头前，程蔷薇穿着简洁的白衬衫，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关于赛秘书所说的‘隐瞒黑幕’，我这里有她私吞活动礼品的签收记录；关于贾女士的‘构陷’指控，屏幕上正在播放她当年剽窃方案的邮件——我从未主动害过人，但也绝不会任人欺负。”
她举起手机，展示集团审计组刚刚发来的回复：“审计组已经证实，我司与‘萌娃星计划’的合作经费分文未差，赛秘书的挪用行为与我方无关。另外，我实名举报王强先生当年伪造学历、打压员工的事实，相关证据已同步提交。”
直播间瞬间沸腾，在线人数突破十万。
有当年被王强打压的老员工现身评论区：“我就是当年被裁的技术主管！王强当年抢了我的项目成果，还伪造我的考勤记录！”
有参与过活动的用户立即附和：“难怪没收到礼盒，原来被赛美丽贪了！”
楼下的赛美丽看着直播里的证据，脸色惨白，被赶来的集团保安架走时还在嘶吼，却再也没人相信她的鬼话。
贾小玉的长文很快被平台删除，账号因“造谣诽谤”被封禁，彻底消失在行业里。
当天下午，集团发布公告：王强被开除并追究法律责任，赛美丽被辞退且需退还挪用款项，同时——“鉴于程蔷薇女士在合作项目中的突出能力及诚信表现，集团拟邀请其担任新媒体事业部总监，全面负责旗下品牌推广。”
十
集团的offer递到程蔷薇手上时，越明比她还激动：“老婆，总监啊！这可是好多人奋斗十年都达不到的位置！”
程蔷薇却盯着offer上的“年薪两百万”陷入了沉思。
章志华恰好打来电话：“蔷薇，你要是接了集团的活，咱们的纪录片和独立项目恐怕就得搁置了——他们肯定不会让你分心做外部合作。”
这话戳中了程蔷薇的顾虑。
重生后她最想要的，从来不是“在别人的公司里当高管”，而是“按自己的想法做喜欢的事”。
集团总监的位置虽光鲜，却意味着要再次陷入复杂的权力斗争，要应付没完没了的汇报和应酬，而她想做的“职场妈妈成长平台”，恐怕只能沦为集团KPI的附属品。
晚上，她把想法告诉越明。
越明放下手里的育儿书，认真地说：“不管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以前我总觉得‘你有一份稳定的职位就够了’，现在才明白，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时，眼睛里的光比任何头衔都亮。”
越亮从房间里跑出来，手里举着一幅画：“妈妈，我画了你直播时的样子！你要是自己开公司，肯定会更棒的！”
程蔷薇抱着儿子，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第二天，她亲自去集团总部，拒绝了那份诱人的offer。集团CEO很意外：“程女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这个机会。”
“我知道，”程蔷薇笑了笑，“但我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做一个真正服务职场妈妈的平台，不被KPI绑架，不被权力左右。”
走出集团大楼时，阳光正好。
章志华的电话打进来：“我就知道你会拒绝！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拉到了一笔天使投资，专门投你的‘职场妈妈成长计划’，程总咱们一起干！”
程蔷薇站在阳光下，突然想起重生那天早上，她扔掉隔夜玉米时的决绝。
原来真正的“人生高峰”，从来不是别人定义的“成功”，而是敢于选择自己的路，并有能力把这条路走得繁花似锦。
十一
一年后。
滨海市文创园里，程蔷薇的“蔷薇绽放”新媒体公司已经成了行业标杆——旗下不仅有千万粉丝的职场妈妈社群，还有爆款纪录片《妈妈的第二人生》，更孵化出了十个“职场妈妈KOL”，帮助上百位女性实现了“带娃+搞事业”的平衡。
公司周年庆那天，程蔷薇穿着自己设计的通勤连衣裙，站在台上致辞。
台下，越明举着相机拍照，镜头里全是她发光的样子；越亮坐在第一排，骄傲地跟旁边的小朋友说：“那是我妈妈！”
婆婆坐在越明身边，笑着给程蔷薇鼓掌，手里还拿着给孙子准备的小零食。
章志华走上台，递给她一个奖杯：“年度最具影响力女性创业者，实至名归。”
庆典结束后，一家三口走在回家的路上。
越明突然说：“对了，前几天碰到王强了，在菜市场卖菜呢，听说他老婆跟他离婚了，孩子也判给了女方。
赛美丽好像去外地了，没人知道她在哪儿。”
程蔷薇淡淡点头，没有太多情绪。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早已成了她人生路上的尘埃，不值一提。
越亮突然拽住程蔷薇的衣角，小手指着天上的晚霞，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你看！跟你那天扔掉玉米、不肯送我上学的晚霞一样漂亮！”
他顿了顿，挠挠头补充，“那天我还生气了，现在才知道，妈妈那天是要变厉害啦！”
程蔷薇抬头望去，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粉色，像极了她第一次拒绝吃隔夜玉米的那个早上，照进餐厅的第一缕阳光。
越明牵住她的手，掌心温暖：“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这么好。”
程蔷薇笑着点头，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目光落在远处灯火通明的“蔷薇绽放”——那是她拒绝了集团总监offer后，亲手搭建的“舞台”。
她轻声说：“以前我都不敢幻想，能在大公司里坐到高位，毕竟谁不想要那样的人生高峰？直到现在才明白，人生高峰从不是‘被别人给的位置’，而是‘自己造的舞台’ 。现在，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帮到和我一样的妈妈们，这种踏实比任何头衔都珍贵。”
越明用力握紧她的手，眼底满是认同：“对，你在自己创造的舞台上发光的样子，比当总监飒爽一万倍。”
她知道，重生不是魔法，不能一键消除所有苦难；但重生给了她“重新选择”的勇气——选择爱自己，选择不妥协，选择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想要的生活。
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都能活得通透、自由、被爱包围。
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但这一次，她不再害怕任何风浪，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坚固的港湾。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