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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被拒的第二支玫瑰 ...


  •   车子驶入小区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魏莹星回到家中,没有开灯,任由玄关的阴影包裹自己。片刻后,她径直走向书房。

      书桌上,那只随手找来的玻璃花瓶里,只有一支孤零零的玫瑰。在窗外城市灯火的微弱映衬下,深红色的花瓣像是凝固、沉默的火焰。

      这是第十一支。

      前面的十支,早已在她的冷静观察中,依次枯萎,被她平静地清理掉。每一次丢弃,她都以为会是结束,也暗暗告诫自己,该到此为止了。

      可第二天,新鲜的玫瑰总会以某种方式重新出现。瑶璟雯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接受,只是固执地履行着某种无声的仪式。

      究竟会退到哪一步,这是魏莹星最初划下的心理防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自以为掌控局面的审视。

      可此刻,魏莹星清晰地意识到——她低估了瑶璟雯,也高估了自己。

      她低估了那份看似跳脱背后的韧性。那不是一时兴起的玩闹,而是清醒的、日复一日的“在场”宣告。午时瑶璟雯眼中那份平静的了然,此刻化为了这支玫瑰沉默的重量,沉沉压在心上。

      她更高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性。整整一天的刻意冷落,非但没让心绪恢复平静,反而让那些话、那个拥抱、甚至指尖的温度,在独处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我想站在你身边。”
      “我就站在那里,不前进,也不后退。”
      “我把所有的选择权,完完全全地交给你。”

      这些话语,连同书页上将她名字团团围住的字迹,此刻像有了生命般在脑海中盘旋,精准叩击着她心防上那些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缝隙。

      魏莹星不喜欢失控,不喜欢计划外。可瑶璟雯的出现,本身就是她人生最大的意外。更糟的是,这个“意外”并不令人厌恶,反而带来了她十几年循规蹈矩的生命中,久违的“鲜活感”。

      黑暗中,她仿佛还能看见那两个名字彼此环绕的模样。

      “魏莹星”三个字,曾是她独立世界的界碑。如今,却被另一个名字以守护或者说“围困”的姿态,紧紧环绕。

      她当时脱口而出的“难道你以后要签我的名字吗?”,此刻回想,简直是亲手递出了让对方靠近的钥匙。而瑶璟雯那句“如果阿莹同意的话”则像一句温柔的咒语,将她困在了自己默许的暧昧里。

      更让她心悸的是后续。

      瑶璟雯没有因她的法律警告而退却,反而用更多的“瑶璟雯”,更紧密地围拢上来。然后,她指着窗外的云,说着云的美。

      而自己呢?自己用一套冰冷而真实的论述,试图推开她。告诉她云是孤独的,是不自由的,是不洁的。

      那其实是在说:我就是这样的,离我远点。

      可瑶璟雯听懂了,却用指尖轻点被环绕的名字,用沉默,用“我就站在这里”的姿态回应:我看见了。我不怕。我等你。

      这场她单方面宣判的“观察”,从瑶璟雯递来玫瑰、而她答应拥抱开始,或许就已经偏离了轨道。

      究竟谁是观察者,谁是被观察者?

      她退一步,瑶璟雯便固守原地,用存在本身构筑包围。

      她沉默,瑶璟雯便用更清晰的行动,将选择的重压温柔而坚定地放回她肩上。

      魏莹星终于意识到,这场博弈的棋局,早在她答应那个拥抱的瞬间,就已经不由分说地开始了。

      而她,正站在棋盘中央,第一次对自己落子的方向,感到了真切的不确定。

      魏莹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黑暗让感官变得敏锐。她能闻到空气中极淡的玫瑰香气,能听见自己比往常略快的心跳,能感受到胸腔里那份陌生的、无处安置的鼓胀感。

      那不是纯粹的困扰或反感。

      那里面,混杂着一丝被如此坚定选择的怔忡,一丝对那份“鲜活”与“温暖”的隐秘贪恋,还有一丝……对于“如果我真的后退,她是否会如她所说,停留原地”的、微不可察的恐慌。

      她忽然发现,自己思考的基点,不知何时已经从“如何让她停止”,悄然滑向了“如果她停止,我是否会失落”。

      这个认知,让她在黑暗中倏然睁开了眼睛。

      窗外是都市遥远的灯火星光,没有云。

      她或许无法立刻成为谁身边紧密环绕的云。但另一颗星辰,已经固执地、以不容忽视的亮度,闯入了她的夜空,试图照亮这片过于沉寂的轨道。

      瑶璟雯在争,在抢。

      而她魏莹星,看似掌握着全部的选择权,实则已经被逼到了必须直面内心的角落。

      她究竟,想不想要这片光?

      夜还很长,但答案的轮廓,似乎已在寂静与玫瑰的香气中,逐渐清晰。

      魏莹星伸出手,指尖最终没有触碰花瓣,只是悬停在玫瑰上方。

      第二天,一切照常,却又处处透着不寻常。

      魏莹星依旧维持着那层透明的壁垒,不与瑶璟雯进行任何直接交流。瑶璟雯也反常地没有主动开口,但她的存在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

      她坐在那里,脊背挺直,目光沉静。偶尔翻阅书本或望向窗外的姿态,都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专注与蓄势待发的力量。这种无声的紧绷像一层无形的薄膜,笼罩在她们周围,连附近的同学都小心翼翼起来。

      乐仪夹在中间,觉得空气都快凝固了——偏偏许欢然今天还请假了。

      好不容易熬到大课间,乐仪鼓起勇气,一手一个,拉着魏莹星和瑶璟雯又去了上次那个凉亭。

      时值深秋,凉亭早已不复上次的舒适凉爽,只剩下穿堂而过的冷风和无处不在的阴森湿气,令人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

      乐仪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无人,这才悄悄拿出手机,压低了声音:“那个……给你们看个东西。这是我昨天晚上跟爸妈突然回村里,路过一个地方偷偷录的……可能不太清楚,但我感觉……有点像那个东西。”

      她点开一段视频,画面有些晃动,光线也暗,但能看出是几户农家院落,院子里似乎种着一些整齐排列、形态特殊的植物。

      魏莹星神色一凝,从乐仪手中接过手机,指尖放大画面,仔细辨别。她的眉头越蹙越紧,原本清冷的神色染上了一层肃然的凝重。片刻后,她将手机递还,语调微冷:“暂时还不确定,需要更清晰的影像或实物对照。但看形态和种植的规整度……应该没错了。”

      “罂粟?”瑶璟雯立刻抓住了关键,她没有看视频,而是先看向乐仪,问题直指要害,“当时怎么录下来的?附近有没有监控?有没有人注意到你们?”

      乐语速加快,带着后怕:“晚上走错了路,车开到进村口时,我就注意到有几家院子里有,但当时没细想,还以为是冬储菜。后来越想越不对,正好路过小卖店,我就跟我爸说突然特别想吃黄瓜味薯片,他停车下去买了,我就在车里把这段录下来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瑶璟雯低声斥道,但语气里是纯粹的担忧。

      “放心,我在车里,车窗贴了膜,外面看不清里面。”乐仪连忙补充,“而且就几秒,录完我爸就回来了。”

      “视频没发出去过吧?给任何人看过?”魏莹星追问,目光锐利。

      “没有!绝对没有!”乐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们是第一个知道的。我本来想告诉欢然商量一下,可她今天没来……”

      话说到这里,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魏莹星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瑶璟雯。

      瑶璟雯也在同一时间迎上了她的目光。

      这是今天以来,两人第一次真正的对视。没有赌气,没有回避,只有对眼前事态的严肃研判。冰冷的隔阂在更冰冷的现实威胁前,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给许欢然发微信,”魏莹星率先收回视线,冷静道,“问她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请假了。”

      乐仪立刻领会,许欢然家里有官方背景。

      瑶璟雯则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同时低声道:“我问遥思现在在哪儿。”

      两人目光再次短暂交汇,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遥思身份特殊,行动力强,且背景复杂。

      如果此事需要前期谨慎侦察,遥思是最合适的人选,既能吸引可能的火力,也能最大限度地确保乐仪这个“第一发现者”的安全。

      魏莹星看着瑶璟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说话,但眼神里是明确的认可。

      魏莹星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微微垂眸,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冰凉的亭柱,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碎片信息拼凑、分析。

      “欢然回我了。”乐仪快速浏览手机,“她说昨晚去了趟邻市,回来太晚,请假补觉。”她撇了撇嘴,觉得这理由过于日常。

      瑶璟雯那边也收到了回复:“遥思在家。”

      “中午去找遥思。”魏莹星当机立断,“乐仪,告诉许欢然,如果方便也请她过来。”
      “OK,没问题。”

      一上午的课程,在乐仪坐立不安的紧张中缓慢流逝。

      午休时分,乐仪和魏莹星跟着瑶璟雯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前。

      乐仪这才猛地回过神,指着门后那座掩映在树影后的建筑,声音飘忽:“这……这是遥思家?”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精巧的二层古式小楼。

      灰瓦覆顶,飞檐如翼。木质的门窗雕着简洁雅致的纹样,漆色是温润的暗红。整座小楼与周遭林木浑然一体,仿佛从时光深处生长出来。

      乐仪想起刚才路过时,还以为这是市政保留的“景点”。此刻才惊觉,附近静谧得过分,原来整片区域都是私人领地。

      “我们……没穿越吧?”她恍惚地问道。

      魏莹星轻轻笑了笑:“没有,我也没来过。先进去吧。”

      瑶璟雯上前叩响门上的铜环。

      门几乎立刻被拉开,开门的竟是比她们早到一步的许欢然,“来来来,请进请进。”

      她们沿着石路走向小楼正门,脚步声轻得几乎被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掩盖。踏入楼内,一股混合着陈年木香与清冽如雪的宁静气息扑面而来。

      内部空间开阔,光润的木地板,简洁的明式家具错落有致。其间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几件现代设计的灯具,形成奇妙的和谐。

      瑶璟雯环顾四周:“阿遥呢?”

      许欢然指了指楼上:“我刚到,遥思在换衣服。”她关好门,神色认真起来,“看你们这架势……是有什么大事?”

      乐仪连忙把她拉到一旁,快速说明了情况。

      许欢然看着视频,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眉头紧锁,神色变得异常严肃。

      她反复看了几遍,才抬起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错辨的凝重:“这事情……比你们想的可能还要麻烦。如果真是那东西,而且形成了一定规模……牵扯的恐怕不只是种植那么简单。背后很可能有……”

      遥思从楼梯上走下。她穿着一件殷紫色直裾,微湿的长发披在身后,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什么事?”

      乐仪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遥思听完,视线转向魏莹星,直指核心:“你想要我匿名举报?”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确认句。

      许欢然眼睛一亮,立刻接话:“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遥思身份特殊,由你出面吸引火力再合适不过。一旦匿名举报上去,上面那些‘有心人’肯定会顺着线索查举报人,注意力自然会被引向你这边,乐仪就安全了。”

      她顿了顿,思路越发清晰,“同时,我哥在系统内,可以借机观察,看谁对这件事反应异常,谁在暗中阻挠或打探,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揪出背后的保护伞。”

      “但是,”瑶璟雯指出关键问题,“乐仪手机里的视频是直接证据,也是风险源。怎么才能安全地传到阿遥那里,用来举报,而且确保任何技术手段都追踪不到来源?”

      房间内静了一瞬。这是技术难题,也是安全红线。

      魏莹星沉吟片刻,开口道:“物理隔离,单向传递。不用任何网络。”她看向瑶璟雯和乐仪,“需要一台完全空白、不联网摄像机,由乐仪将视频导入。然后,”她的目光转向遥思,“由遥思指定一个绝对安全的线下交接地点和方式,拿到设备后,用自己的渠道处理并举报。原始设备在举报后必须彻底物理销毁。”

      这是个笨办法,但可能是最干净的办法。

      “至于那些村里被蒙骗种植的老人,”瑶璟雯接着分析,语气沉重,“规模这么大,还一直没被发现,绝不是普通村民自发能瞒住的。肯定有组织者,用‘普通烟草’‘高价回收’之类的幌子欺骗老人,并且,”她看向许欢然,“官方系统里一定有人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主动提供掩护,从中牟利。”

      许欢然面色凝重地点头:“所以我哥那边,除了观察反应,还需要想办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摸清基层执法和监管环节到底哪里出了漏洞,是谁在充当‘内鬼’。”

      魏莹星思路清晰:“瑶家,可以利用商业网络和本地影响力,在不引起警觉的前提下,从侧面了解近期是否有异常的资金流动、土地租赁或农资购买情况,特别是流向那个区域的。有时候,经济线索比直接证据更早显露痕迹。”

      “魏家,”她继续说道,语气平稳却带着力量,“可以从医学和社会角度提供支持。一是准备好如果事情曝光,对受骗老人可能产生的健康影响进行医学评估和干预的方案;二是利用家族在相关学术和公益领域的声音,在适当时机制造舆论关注,将此事推向必须严肃、公正解决的公众视野,给调查方施加正向压力,也让背后的人不敢轻易捂盖子。”

      她条分缕析,将每个人的角色和家族资源安排得明明白白。

      遥思安静地听着,直到所有人说完,她才轻轻颔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紧张或坚毅的年轻面孔,最后落在魏莹星脸上。

      “方法可行。”她言简意赅地肯定了整体方案,“交接方式和安全屋,我来安排。证据拿到后,举报和后续引导调查,我会处理。”

      然后她提醒道:“你们还缺一个理由。”

      魏莹星率先反应过来。是的,无论计划多么周详,如果事后有人反查,几个背景各异的学生为何在午休时间同时出现在遥思这处隐秘的住所,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魏莹星略一思索,迅速给出了方案:“理由可以是——我们对传统建筑和古法香道感兴趣,听说遥思家有藏品和古籍,特意来参观请教。许欢然从邻市带回了香料,我们便一起过来了。”

      这个理由与外界可能观察到的能吻合,也符合学生身份。

      遥思看向许欢然。

      许欢然会意补充:“香料确实是我带的,但来源需要模糊处理。我知道乐仪和魏莹星最近对香道感兴趣,所以骗你们说是邻市买的。”

      这个说法既抬高了“聚会”的价值,又为香料的特殊性留下了回旋余地,还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感,因为她确实“有料可拿”。

      “好主意。”瑶璟雯点头,“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在浏览记录里留下对传统建筑、古法香道的搜索痕迹。我一会儿就去找几本相关的书做做样子。”

      乐仪也反应过来:“我一会就搜!用学校Wi-Fi和家里网络都查!”

      遥思看着她们迅速进入状态,平静地评价了一句:“现在开始,晚了点。”在众人心中一紧时,她又缓缓补充道:“但可以。”

      她的意思是,临时补做的痕迹肯定不如长期积累自然,有被看出破绽的风险。但事已至此,有准备总比没有好,而且对于应付可能的一般性询问,应该足够。

      “痕迹要自然,不要集中爆发。”魏莹星提醒道,“分散在几天内,和其他的日常内容穿插。乐仪,尤其注意不要用太过专业的词汇,符合‘突然感兴趣的新手’身份。”

      “明白!”

      小楼内,紧张的计划部署暂告段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场为掩护而进行的细致准备。几个少女开始低声讨论起木质结构、古籍版本、珍藏香料。

      窗外的秋风吹过檐角铜铃,寂然无声。

      晚课后,私家车依次驶入宁静的宅区。

      瑶璟雯的车不远不近地跟在魏莹星的车后,保持着一段既不会跟丢、也不会惹人注目的距离。车窗外的街灯在车内投下流动的光影,映着她手中那支被仔细保护着的玫瑰。

      魏莹星推门下车,身影在门廊灯下显得清瘦而挺直。她似乎没有立刻进进的意思,而是站在台阶前,像是在等待什么。

      瑶璟雯的车也停了下来。她推开车门,走向那道身影,手中玫瑰在夜色中红得沉静。

      两人在门前无声地对峙了片刻。

      “给你。”瑶璟雯递出玫瑰,声音很轻,却清晰。

      魏莹星的目光落在那抹红色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然后她抬起眼,看向瑶璟雯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映着门廊的光,也映着她自己的倒影。

      “不必了,回去吧。”魏莹星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说完,她转过身,推门而入。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瑶璟雯和那支玫瑰隔绝在夜色里。

      瑶璟雯站在原地,看着手中无人接过的花枝,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她转身上车,玫瑰被小心地放在副驾驶座上。车子调头,驶入夜色深处。

      而门内的魏莹星,背靠着合拢的门板,直到听见外面车子离去的声音,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瑶璟雯将玫瑰移至鼻尖,清冽香气漫入鼻腔,眼底的光芒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一次合作就能冰释前嫌。魏莹星的壁垒,是用十几年孤独筑成的,岂是区区几件“正事”就能轻易撼动?

      但,这恰恰是瑶璟雯要的。

      她要的不是魏莹星的妥协或感动,她要的是存在本身成为一种无法忽视的变量。像一颗投入精密仪器的沙粒,或许微小,却能干扰其最核心的运算。

      今天,这颗沙粒证明了自己不仅会制造感情麻烦,也能在正事上提供清晰的思路、可靠的分析,甚至调用家族资源协同作战。

      这对魏莹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瑶璟雯不再仅仅是需要处理的情感意外,而是一个需要纳入考量的变量。哪怕这变量带来困扰,“可利用价值”的标签已被悄然贴上。

      这,就是瑶璟雯为自己争取到的、极其微小却至关重要的战略纵深。

      她从不是要用玫瑰和眼泪去软化魏莹星。那太低级,也注定失败。

      她要用成长、能力、以及那份“我就在这里,赶不走”的恒定存在,将魏莹星那座堡垒的防御逻辑,从“如何排除干扰”扭转为“如何与这无法排除的干扰共处”。

      当魏莹星开始思考“如何共处”,就已经在无意识地为瑶璟雯规划位置。

      哪怕最初只是“需要警惕的合作者”。

      瑶璟雯要的,就是这个位置。只要被纳入魏莹星的世界规划,哪怕是作为麻烦被规划进去,她就有信心,将这个位置,从边缘挪到中心,从需要处理变成不可或缺。

      后视镜里,魏莹星家那扇紧闭的门早已看不见。

      但瑶璟雯知道,那扇门后的心防,今天被凿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不是因为温情,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实力与存在本身带来的、无法被简单归类的压力。

      阿莹,你喜欢秩序,厌恶失控。

      可你发现了吗?当你开始思考“如何处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为了你秩序的一部分。

      而你思考得越久,我扎根就越深。

      夜色中,瑶璟雯的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无比坚定的弧度。

      这是一场持久战。她有的是耐心,更有的是,将自己锻造成对方世界里一块“无法拆除的基石”的决心。

      同一时刻,魏莹星家中。

      她没有开灯,独自坐在书房的黑暗里。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声响。

      脑海中反复回放的,不是那支被拒的玫瑰,也不是瑶璟雯离去时可能的神情,而是今天下午在遥思家,那个迅速成型的计划,以及每个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瑶璟雯的反应很快,思路清晰,提出的问题也切中要害。甚至在她分配魏家角色时,瑶璟雯能立刻理解并点头,那份默契……让她感到陌生,又有些许不适的妥帖。

      这打乱了她对瑶璟雯的“定义”。

      她拒绝的不仅是玫瑰,更是一种试图将“战时状态”延伸至日常的试探。她在划清界限:公是公,私是私。合作处理危机是一回事,私人靠近是另一回事。

      但她也清楚,这条界限正因对方展示出的“价值”而变得模糊,难以像以往那样理直气壮地维持。

      瑶璟雯像水,温和,却有水滴石穿的耐心;无形,却能渗透最细微的缝隙;看似被动承受你的拒绝,实则用一次次的“在场”改变着周遭环境的构成。

      魏莹星不喜欢这种被缓慢改变的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对局面的掌控力正在流失。

      更让她隐隐不安的是,当瑶璟雯今天展现出那份敏锐和担当时,自己心底一闪而过的,除了评估与警惕,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欣赏?

      这太危险了。

      一旦开始欣赏,距离接纳便只剩一步之遥。

      而接纳,对魏莹星而言,意味着打开城门,引入最大的不确定变量,将自己暴露在可能的情感风险与秩序混乱之中。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深沉,看不到星辰。

      瑶璟雯说要做那片承托她的天空。可魏莹星早已习惯了自己就是自己的天空,孤独,却稳定。

      现在,另一片天空试图靠近,带来风雨,也带来她未曾见过的虹彩。

      是固守清晰孤独,还是冒险踏入未知可能温暖的领域?

      魏莹星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那个捧着玫瑰站在门外的人,以及今天那个在危机面前迅速展现出不同侧影的人,正在用她无法完全预料的方式,将这个问题,越来越清晰地摆在她面前。

      这场无声的靠近与防御战役,在乐仪视频带来的意外插曲后,非但没暂停,反而进入了更复杂胶着的新阶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被拒的第二支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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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做了全文修改~ 麻烦各位小宝看的时候手动清理一下缓存 辛苦各位小宝(按肩捶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