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怃然

2、第一话 命运的再启 (1)

　　第一话 命运的再启

　　“这里就是五行山了？”炎炎烈日下，一名英俊的男子站在寸草不生的山脚下，单手挡住阳光，仰头打量着眼前的荒山。

　　唵，嚒，呢，叭，，哞。

　　六个金字在一袭黄帛上熠熠生辉。
　　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众妖之王的孙悟空就被关压在这里——男子唇边划过一个淡淡的、似怜悯似嘲讽的微笑。传说中独自一人杀死十万天兵天将、战不不胜的猴妖，最后还是被关在了这种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传说中的妖怪其实也不怎么样。
　　男子开始向山上爬去，脚下数颗石子滚落滚了几滚，像极了某种齿轮的相互倾轧的声音。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太过刺眼，更或许——是命中注定，在自己的手指即将碰到那班驳的黄帛时，男人踏错了一步，他踩空了，并且坠了下去。
　　他没有从山下滚落，却是坠入了一个很小的洞里。
　　以最快的反应张开一个结界，承受了下坠的绝大部分力量，他并没有受伤；但是抬起头，洞口在他头顶上方非常遥远的地方闪烁，看上去约莫只有他半个巴掌的大小——洞很深。
　　伸手摸了下石壁，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石洞的内壁似乎经过精心打磨，竟然光滑可鉴，根本无法攀爬。
　　“看来，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淡漠地自言自语，男人脸上没有任何绝望的表情，只是从胸前取下了他的念珠。

　　那是一串很奇特的念珠，每个珠子只有婴儿的指头一般大小，共有一百零八粒——这是德高望重的僧侣才有资格拥有的念珠数目，然而男人很年青，而且很明显，他没有剃度。
　　这念珠刚才在阳光下只是呈现出一种陈旧的暗红色，但在这一片黑暗的洞穴中，却散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婴红珠。
　　构成念珠的珠粒本身，叫做婴红珠，是一种极其稀罕的宝石。它的稀罕在于本来极其罕有，只在极少数的地方可以找到，而且因为个头很小色泽暗淡，所以又极不容易辨认，开采工作只能在夜间进行。
　　由于婴红珠的稀罕，很多人得到之后，往往将之束之高阁，弃它原来的照明功能不用。
　　而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竟然拥有一百零八颗，并毫不吝啬地拿出来使用。

　　轻念一个咒语，念珠立刻悬浮在他的前方，让他可以辨别道路，不至于撞上山石。
　　他极小心、缓慢地向洞的内部探索，一直到山洞的尽头。
　　“没有路了……”男子沉下眼。
　　借着念珠的光芒，男子的眼扫视过每一个角落——那是什么？一动不动的，有手有脚，还有……那似乎是头发吧？像纠结在一起的杂草，几乎掩盖了它大半个身子。
　　看上去蛮像个人的，一条长长的锁链从它所在的地方延伸到洞壁上——等等，“它”该不会就是自己要救的那只猴子吧？
　　“孙悟空？”他试探性地叫道，“齐天大圣，孙悟空？”
　　对方动了动，然后，最上方的部分抬了起来，睁开一双迷茫的眼。
　　金色的！他的眼睛竟然是金色的！那是一种连最深沉的黑暗也无法遮掩的光芒！男子从来没有见过或者是听说有什么生物的眼睛是金色的，但是——
　　那灿烂的金色却空洞得可怕。
　　“……你……是谁……”发出的声音干涩难听，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的缘故。
　　“陈玄奘。”
　　话一出口，男子立刻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自己说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平时甚至不让别人接触的名字，而不是那个虽然只是不久前才开始被别人叫着、却已经非常有名的法号。
　　“我受观世音菩萨所托，在去西天取经前救你出去。”只是一时的迷惑，陈玄奘——平时更习惯地被称为唐三藏的男人继续说道，“她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西天取经，不过，我个人没有这个意思，你得到自由后，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不用了……”似乎非常疲倦的语气，“你走吧……”
　　“走？那也要我走得出去吧？”唐三藏自嘲地说。
　　“……你出不去吗？”
　　他一拳，随意地，似乎没有用多大气力地，捶在了洞壁上。
　　几秒钟的嗡嗡声后，山洞隆隆作响，细小的山块细沙如雨般坠落，地动山摇。
　　光，刺眼的光猛地窜进黑暗的洞室。
　　三藏不适应地闭上眼睛，再睁开，他看见一条足够一个人通过的缝隙直通外界，也——裂至山顶，光就是从那里射进来的。
　　只是那么随意的一拳……齐天大圣，果然不是徒有其名的。
　　他讶意地转过身，却发现那个先前还懒得理他的家伙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双金色的瞳眸里射出比阳光更耀眼的光芒，唐三藏觉得自己被那种光芒眩花了眼。
　　“太阳……”喃喃声之后，那张满是泥土污垢的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痛苦，“是谁？想不起来……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
　　镣铐哗哗地作响，他用力抱住自己的头，口中的喃语变成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呻吟。
　　痛！
　　好痛！
　　唐三藏猛地抓住自己心口的衣服。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这种痛甚至不像是生理上的，而仿佛是自己的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拉扯着。
　　他跪了下来，不是因为痛苦，更像是本能般地，他的身体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之前，用尽全力抱住了那个浑身脏兮兮、不停翻腾的齐天大圣，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从战栗到轻颤，最终恢复平静。
　　洞里静得可怕，只听得见自己和对方粗重的呼吸声。
　　“……我……带你出去吧。”
　　他轻声说，很轻，很轻，似乎怕谁听见一般——已经连他自己也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