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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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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琴正叫唤着,吱呀一声偏门开了。许先生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两人,“阿惟,这位是……”宝琴连忙噤声,不住打量着许先生。李惟拉了宝琴的手往家中走,“先生,进去再说罢。”又转头向宝琴道:“这位便是我和你提起过的老师。”
三人站在庭内,李惟道:“先生,他叫宝琴,从曲城跟我回来,我打算和他成亲。”许先生愣了愣,细细看了宝琴半天,对李惟道:“时间不早,你先去开店罢。”李惟应声而去,许先生对着宝琴笑了笑,“宝琴,到我那坐一坐罢。”
宝琴眼巴巴看着李惟甩手而去,心中又急又怕。李惟一夜不归,大早上却带了个人回来,自己穿得艳丽,举手投足间皆是脂粉味,是做什么的一目了然。那许先生不知是涵养太好,还是深藏不露的笑面虎,神色间竟然没有丝毫不豫。他常年教书育人,虽然笑得温和,自有一股威严。宝琴乖乖地跟在其后,一肚子乱七八糟的念头,莫非许先生其实是李惟的相好?但看年纪又不太像。
许先生替二人倒了茶,见宝琴拘谨地站在一角,不由失笑叫他坐下。方才他观察宝琴,虽然他出身不好,眼神闪躲也不似个老实孩子,但偶尔露出天真的神情来却极讨人喜欢。李惟突然要娶个男妻自然叫他吃惊,但他相信李惟的决定,从不多加干涉。“宝琴,你认识阿惟多久了?”宝琴暗中翻了个白眼,“昨天刚认识。”他拿定主意,自己才不愿意嫁给卖猪肉的,就算是个状元,当上状元的不是骗子就是傻子。许先生不喜欢自己最好,来吧来吧,我宝琴一个小倌怎会配得上状元郎,快叫李惟打消了念头才好。
许先生笑了笑,却道:“阿惟真是任性,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宝琴一愣,这人怎么帮着自己说话?许先生继续道:“他从小没了母亲,父亲脾气又怪,成天逼他看书,叫他童年好生无趣。他是个聪明孩子,本来最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为了尽孝不得不废寝忘食地念书。别看他比你大一些,如果他有不懂事得罪你的地方,宝琴莫要怪他。”宝琴动了动嘴唇,想说其实许先生没必要把这些事告诉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许先生那么和气,叫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许先生深深看宝琴一眼,“你应该听说过阿惟的事。他留在京城那一年,的确无比风光,但他心里不快活,还是想回到曲南镇上。状元郎卖肉不光彩,断袖娶男妻易遭非议,阿惟并非不在乎这些,他只想把日子过得更好更踏实,比起旁人的看法岂不更重要?”宝琴低头不语,许先生柔声道:“你好好想一想罢,若实在不愿意便告诉我,阿惟绝不敢为难你。”
宝琴独自坐在廊下,捡了根树枝随意在地上涂画。过了半晌,他拍拍手站了起来,一旦想明白,便不再烦恼,却忽然想去铺子里看看李惟做生意的样子。宝琴绕到前院,探头望见李惟正装了块腿肉放进一个胖妇人的篮子里,又赶紧缩了回来,不知李惟愿不愿让别人瞧见他。
“偷偷摸摸做什么?”李惟送走客人,回头笑问宝琴,“替我倒杯水来。”宝琴努了努嘴依言照办,递了水盅给李惟,却道:“我同你成亲,但你要把身契还给我。”李惟笑起来,“你算盘倒打得好,成!你人都是我的了,我还要那薄纸片儿做什么?”宝琴大喜,李惟答应得太爽快,不由疑道:“你不怕我跑了?”李惟闻言大笑,“那也要你跑得成才行。”
宝琴喜滋滋的,连李惟卖肉的样子都看得顺眼许多,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李惟笑看他一眼,“中午要吃什么?我来做。”宝琴愣了下,“我、我想吃排骨。”李惟拿刀面敲了敲猪背上顶好的两块肉,“好,我替你留着。”
中午,李惟收摊后,下了一锅面,招呼许先生和宝琴在饭堂一起用膳。细滑顺溜的面条,碧油油的菜叶,最上面压着一块沉甸甸的排骨。酱汁浓郁鲜美,香葱焦脆诱人,一口咬在肉上,嫩滑多汁,吃得宝琴恨不能生出两条舌头。李惟伸手拭去他脸上油渍,“吃慢点,又没人抢,怎么和饿死鬼投胎一般?”宝琴捧着碗瞪他,含糊不清道:“走了那么多路,早饿死我啦。”李惟轻轻敲他脑袋,“不许边吃东西边说话。”许先生含笑看着二人,放下筷子道:“你们先慢些吃,我出门买点东西。”
最后,宝琴吃了两块排骨,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李惟领他去了西厢,叫他收好行李,指了床榻道:“往后你便睡在此处,待会儿我寻床大点的被子来。”宝琴微微红了脸,两个人睡一床被子么?随即又怪自己明明青楼出身,还那么大惊小怪。李惟迈过门槛,指着对面东厢道:“那里本来是我爹的屋子,如今许先生住着。”他又带宝琴到了堂屋,“这里不常用,家里也没什么客人来往,只放着我父母的牌位,往后跟我每日来上柱香。”
二人在府中转了一圈,又回到西厢,李惟抖开被子,“你要睡一会么?今天起身早,昨晚又睡得不好。”宝琴捏着床帘,低声道:“我昨夜……后还没洗过身子,怕弄脏你床。”李惟恍然道:“是我考虑不周,来,我教你生火烧水。”两人在柴房鼓捣了好久,李惟才教会宝琴生起炉子,又在院中打了井水,最后在屋里支起浴桶,抬了开水和凉水各两桶。李惟替宝琴寻出一套旧衣,搁在床头,“这是我从前的衣服,你大约穿着合适。屋子没炉子,水冷得快,你快些洗。”
他关门离开,宝琴调匀水温,飞快除了衣物,瑟瑟发抖地跳入桶中。热水舒服,叫他一时懒得动作,眼角瞄到床榻,忽然想起李惟昨夜的样子,不由浮想联翩。一想到今夜要和李惟同床共枕,还不知该是怎样一副缠绵,宝琴仔仔细细将自己里外洗了干净,直到水半冷不热,才恋恋不舍地出来。
宝琴穿了李惟的旧衣,除了袖子略有些长,果然很合身。他擦干头发拢在一边,一开门,却见李惟在院中劈柴,弓着背抡起斧子,手臂上的筋肉隔着衣衫都能看见。宝琴顿时有些喉咙发干,汗水从李惟额头滴落,竟叫他觉得比昨夜华服缓带的李惟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