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令·药引山河》未染烟火

6、第六章 困局寻踪，父爱藏锋

　　夜色褪去，晨光透过薄雾洒在丞相府的琉璃瓦上，映出几分清冷的光晕。药圃暖阁外，侍卫们正清理着昨夜打斗的痕迹，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与草药香，交织成一种紧绷的气息。沈清晏站在暖阁门口，看着云舒然小心翼翼地为九转还魂草施加解药，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却藏着一丝未散的寒芒。
　　沈清欢蹲在一旁，手里拿着小铲子，笨拙地给还魂草松土，眼眶红红的，显然还在为昨夜的事生气。萧彻倚在门框上，一身银白便服沾了些尘土，却丝毫不减其凌厉之气，他看着暖阁内忙碌的三人，神色复杂。
　　“刘嬷嬷被关在柴房了，由侍卫看守着，插翅难飞。”挽月匆匆走来，低声向沈清晏禀报，“只是......相爷那边依旧没有消息，管家已经派人去城外驿馆打探了，至今没有回音。”
　　沈清晏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蹙得更紧了。昨夜药圃遭袭，如此重大的事，父亲沈渊却始终未曾露面，这实在不合常理，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亲向来心思深沉，绝不会无故失踪，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姐姐，你说父亲会不会出事了？”沈清欢放下铲子，抬起头，脸上满是担忧，“昨夜那么危险，他要是在府里，肯定不会让刘嬷嬷这么嚣张的！”
　　“不会的。”沈清晏摇摇头，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父亲身为丞相，身边护卫众多，且足智多谋，不会轻易出事。他迟迟未归，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云舒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沈清晏，语气平静：“沈小姐说得有理。昨夜淑妃派人行刺药圃，显然是早有预谋。相爷此刻未归，大概率是被淑妃牵制住了。”
　　“牵制？”萧彻挑眉，“淑妃不过是后宫妇人，如何能牵制住当朝丞相？”
　　“后宫虽不能干政，但若联合外戚势力，再加上精心设计的圈套，想要困住相爷并非难事。”云舒然缓缓道，“我已让人暗中打探，昨夜宫中有急报传出，说边境出现异动，北凛使团入境后，有不明身份的人在边境滋事，陛下急召相爷入宫商议，随后相爷便带着随从出城，去了边境驿站核查情况。”
　　“边境异动？”萧彻眼神一沉，“此事绝无可能！我北凛使团此次前来，只为和亲与寻药，绝无滋事之意。这定是淑妃伪造的消息，目的就是将沈丞相支开，好趁机对药圃下手！”
　　沈清晏心中一凛，果然如此。淑妃为了得到还魂草，毁掉她的婚事，竟然不惜伪造边境情报，调动丞相出城。这样一来，府中群龙无首，她才能肆无忌惮地派人行刺。
　　“那父亲现在安全吗？”沈清欢急道，“淑妃会不会对父亲不利？”
　　“暂时应该无碍。”云舒然道，“相爷心思缜密，定然能察觉到其中有诈。他此刻未归，或许是想将计就计，查明淑妃与外戚势力勾结的证据，同时也能借此试探陛下的态度。”
　　沈清晏点点头，心中稍安。父亲向来深谋远虑，此次被牵制，或许正是他布局的一部分。只是府中之事，还需她自行应对。
　　“当务之急，是撬开刘嬷嬷的嘴，让她招供淑妃的阴谋，同时尽快救活还魂草。”沈清晏语气坚定，“只要有了刘嬷嬷的供词，即便父亲不在府中，我们也能将此事禀报陛下，让淑妃无从抵赖。”
　　萧彻颔首：“此事我会相助。刘嬷嬷是淑妃的核心眼线，她的供词至关重要。而且，还魂草关系到北凛数万百姓的性命，我定不会让淑妃的阴谋得逞。”
　　众人商议完毕，便一同前往柴房审讯刘嬷嬷。柴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烟火气。刘嬷嬷被绑在柱子上，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却依旧眼神阴鸷，不肯低头。
　　“刘嬷嬷，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招供吗？”沈清晏站在她面前，语气冰冷，“淑妃让你毒害还魂草，刺杀我们，你以为她会保你吗？一旦事情败露，她定会将所有罪责推到你身上，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刘嬷嬷冷笑一声：“老奴既然敢做，就没想过活着回去！淑妃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定不会背叛她！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你这老太婆，真是冥顽不灵！”沈清欢气得跺脚，从药囊里掏出一包黄色的粉末，“我这有‘痒痒粉’，撒在身上，浑身其痒无比，抓也抓不到，痒到最后，皮肤会溃烂流脓，痛苦不堪！你要是再不招供，我就把这包粉全撒在你身上！”
　　她说着就要上前，却被萧彻拦住了：“二小姐，此举不妥。刑讯逼供得到的供词，陛下未必会信。而且，刘嬷嬷既然一心求死，这种手段怕是吓不倒她。”
　　“那怎么办？”沈清欢皱着眉头，“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嘴硬吧？”
　　云舒然走到刘嬷嬷面前，目光锐利如刀：“刘嬷嬷，你在丞相府多年想必也知道相爷的手段。如今相爷虽不在府中，但他的势力遍布京城，只要他一句话，你在乡下的儿子和孙子，怕是活不过今日。”
　　刘嬷嬷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一生为淑妃效力，唯一的牵挂便是乡下的家人。
　　“你......你敢动我的家人！？”刘嬷嬷声音颤抖，语气却依旧强硬。
　　“我不敢，但相爷敢。”云舒然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相爷向来护短，你背叛丞相府，毒害大小姐，刺杀二小姐，毁掉还魂草，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你的家人，自然也会受到牵连。”
　　“不！你们不能动我的家人！”刘嬷嬷激动地挣扎起来，绳索勒得她手腕生疼，“此事与他们无关，要杀要剐，冲我来！”
　　“很简单。”沈清晏适时开口，“只要你写下淑妃的阴谋，承认当年是你给我下毒，是你暗中毒害还魂草，我便保你家人平安。不仅如此，我还会给他们一笔丰厚的银两，让他们安度晚年。”
　　刘嬷嬷的眼神剧烈挣扎着，一边是淑妃的恩情，一边是家人的安危。她沉默了许久，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的阴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绝望。
　　“好，我招。”刘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发誓，绝不伤害我的家人。”
　　“我以丞相府嫡长女的身份发誓，只要你如实招供，我定保你家人平安。”沈清晏语气坚定，“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得到沈清晏的保证，刘嬷嬷终于松了口。挽月连忙拿来纸笔，刘嬷嬷一边说，一边记录。
　　“当年给大小姐下毒的人是我，毒药是淑妃娘娘从南疆找来的‘寒骨散’，无色无味，服下后会畏寒惧冷，日渐衰弱，最终悄无声息地死去。”刘嬷嬷缓缓道，“淑妃娘娘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大小姐的母亲当年深得陛下宠爱，且娘家势力庞大，阻碍了她的上位之路。大小姐的母亲去世后，她便将矛头对准了大小姐，想让丞相府断了嫡女传承。”
　　“至于还魂草，淑妃娘娘早就知道它在丞相府的药圃中。她怕北凛得到还魂草后，国力更加强盛，与丞相府联手，威胁到她和外戚的地位，所以一直想毁掉还魂草。这次趁着北凛使团入京，她伪造边境急报，将相爷支开，然后派我和暗中培养的杀手夜袭药圃，也要将大小姐和二小姐灭口，嫁祸给北凛使团，挑起两国争端。”
　　“还有，淑妃娘娘的兄长，也就是户部尚书，这些年一直暗中囤积粮草、豢养私兵，还与南疆毒师勾结，想要谋反篡位。还魂草不仅能解北凛的蚀骨疫，还能作为一种药引，炼制让人功力大增的丹药，淑妃娘娘也想得到还魂草，为她兄长炼制丹药。”
　　刘嬷嬷的话，如同一颗炸雷，让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淑妃的野心如此之大，不仅想毁掉丞相府，还想扶持兄长谋反篡位。
　　“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清晏声音颤抖，多年的冤屈终于有了着落，母亲的死也与淑妃脱不了干系。
　　“句句属实。” 刘嬷嬷闭上眼，“淑妃娘娘的私兵营在京郊的黑风山，粮草库在城西的废弃粮仓，这些都是我无意中听到的。你们可以去查证。”
　　沈清欢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帮凶！你知道淑妃要谋反，还帮她做了这么多坏事！”
　　“老奴也是身不由己。” 刘嬷嬷苦笑一声，“当年我儿子赌博欠下巨额债务，是淑妃娘娘帮我还的。我欠她一条命，只能听她差遣。如今我招供，也是想赎罪，只求你们能保住我的家人。”
　　“我们会遵守承诺。” 沈清晏收起供词，对着侍卫吩咐道，“将刘嬷嬷看好，不许虐待她。”
　　离开柴房后，沈清晏便让人将供词整理好，同时派人去京郊黑风山和城西废弃粮仓查证。萧彻看着供词，脸色凝重：“没想到淑妃的野心如此之大，竟然想要谋反。此事若不及时禀报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但父亲还未回来，我们贸然入宫，怕是会打草惊蛇。” 沈清晏犹豫道，“淑妃在朝中根基深厚，外戚势力庞大，仅凭刘嬷嬷的供词，未必能扳倒她。”
　　“我有办法。” 萧彻道，“我可以以北凛太子的身份入宫面圣，就说北凛使团遭人嫁祸，怀疑有人蓄意挑起两国争端。然后再‘无意’中透露淑妃外戚豢养私兵的消息，陛下多疑，定会派人去查证。等查证属实，再拿出刘嬷嬷的供词，届时证据确凿，淑妃便无从抵赖。”
　　云舒然点点头：“太子殿下的身份确实合适。北凛使团遭嫁祸，事关两国邦交，陛下定会重视。而且由太子殿下出面，也不会让人怀疑丞相府在背后操作。”
　　“好，那就按太子殿下说的办。”沈清晏道，“我让人将刘嬷嬷供词中的关键信息整理出来，交给太子殿下，方便你入宫禀报。”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各司其职。萧彻入宫面圣，将淑妃外戚豢养私兵、嫁祸北凛的消息禀报给陛下。陛下果然震怒，立刻派禁军去京郊黑风山和城西废弃粮仓查证，不出两日，便查证属实，缴获了大量粮草和兵器。
　　沈清欢则留在府中，帮忙照看还魂草。她按照云舒然的吩咐，每日按时给还魂草浇灌解毒药剂，时不时还要用小刷子轻轻擦拭叶片上的灰尘。只是她性子跳脱，实在耐不住寂寞，常常一边浇药一边对着还魂草说话：“灵草灵草，你快点长，长成之后既能救我姐姐，又能救北凛的百姓，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萧彻每日从宫中回来，都会去暖阁探望还魂草的情况。每次看到沈清欢对着还魂草自言自语，都觉得十分有趣。
　　“沈二小姐，你对着一株草说话，它能听懂吗？” 萧彻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问道。
　　沈清欢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当然能听懂！这是灵草，有灵性的！不像某些人，看着人模人样，心思却深沉得很！”
　　“哦？某些人指的是我？” 萧彻挑眉，走进暖阁，“我心思深沉，也是为了查明真相，难道不像你，只会对着草说话？”
　　“我才不是只会对着草说话！” 沈清欢不服气地撅起嘴，“我还会配药、治病！上次要不是我用草药粉帮你，你早就被那些杀手打败了！”
　　“是是是，沈二小姐功劳最大。” 萧彻忍着笑，顺着她的话说，“等还魂草救活了，本太子一定重重赏你，给你送十斤甘草片，让你泡着喝个够。”
　　“谁要你的甘草片！” 沈清欢翻了个白眼，“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许欺负我姐姐，不许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萧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看着沈清欢认真的眼神，心中莫名有些触动。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放心，我萧彻虽为太子，但也不会强人所难。沈小姐若是不愿嫁我，我会亲自向陛下请旨，解除婚约。”
　　沈清欢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看着萧彻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敷衍，反而带着几分真诚。她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小声道：“其实…… 你也不算太坏，就是有时候太嚣张了。”
　　萧彻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这对姐妹的印象已经彻底改变。沈清晏的沉稳睿智，沈清欢的纯粹跳脱，都让他觉得，这场原本带着目的的和亲之行，变得不再那么令人抵触。
　　三日后，九转还魂草在云舒然的精心照料下，彻底恢复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