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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特别成员 ...
嚷嚷了一学期的文理分班,一转眼就到了该做出抉择的日子。
之前的十几年里,每一届临近高二结束的时候,七班大多数学生的理科还都处于混沌未开的状态,所以大家普遍会选择文科,理由也是相当地朴实无华——起码还认识字,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别的优势了。
只有一小撮对理科还抱有幻想或者根本就是想逆天改命的人动了歪心思,对于这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七班向来是铁面无私的,他们会被毫不留情地驱出班门,所有背叛七班的人最后都会无地自容地掩面而泣,连滚带爬地逃向其他班级。
而七班则成为了滦中高三唯一的存在——文科生的地狱与噩梦。
正因如此,多年来有不计其数的文科高手为了不堕入暗无天日的黑洞,宁可选择理科,也不愿意染指七班半步。
学生偏科有老师管,学校偏科却无人问津,既然解决不了就只能视而不见、自动忽略,或许对滦中来说这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不过这一次,事情似乎起了变化。
007班因为学理科的同学占了大多数,便破天荒地成了理科班,与文科班的孽缘就此终结,本届也史无前例地设置了两个文科班,文科生的命运迎来了世纪大逆转,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005班和006班成了文科班,这两个班学理的同学就得分配到其他班级。
一涉及到分班就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怎么操作才能不被别人再捅到上级主管部门?这已然又成了董茂学的心病,让他夜不能寐、头疼欲裂。
-
能为领导解忧的人,非何洪德莫属了。
一日,他急匆匆地跑向校长办公室,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闯了进去,“校长,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董茂学也顾不上那么多小节,一听到有好办法,眼睛立刻像通了电一样亮起来,“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稍稍喘匀两口气,何洪德便迫不及待地说:“让学理的学生哪来的回哪去,这样可以解决大部分人的问题。”
董茂学似乎听明白了,“你是说……让他们回到平行班之前的班级?”
“对,原路返回,咱们做得有理有据,肯定不会有人反对的。”何洪德自信满满。
兴奋异常的何洪德,从头到脚都透射出一股势在必得的气息,董茂学谨慎地看着他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问道:“那剩下的人呢?”
“剩下的也好办,看哪个班人少,塞进去就行了。”
董茂学总感觉哪里有点儿别扭,但又挑不出大毛病,再加上自己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依着何洪德的意思将这个规则公布于众。
别说,这个办法还真挺管用,在最终填报志愿的时候,五班和六班需要分流的理科生都自觉地遵守了规则,有老东家的填老东家,没老东家的等待老师给指定新东家,一切都顺理成章,无有纷争。
-
石高峰教了十几年的文科班,突然变成了理科班,让他多少有点儿始料未及。以前不是没有幻想过这种事情,但真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都没有做好十足地心理准备。
同样是留多去少,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要走的人,都是因为选择文科而不得不离开的同学,他们自从知道要分班的消息就开始莫名地伤感,只是谁也不动声色,学文如同天机般不可泄露,但肯定有人心中早已悄悄做好了决定。
最后的时光,一边尽情享受,一边倍加珍惜。
统计完志愿表,007班只有五名同学选了文科,知道选文的不会太多,但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少,居然比一班还要少。
李来奇和他的小伙伴们都选了理科,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纠结过这个问题。
只有许多多陷入了迷茫,她跟理科老师说自己要学文,跟文科老师说自己要学理,搞得老师无计可施,她自己也左右为难,一度对啥都提不起兴趣来,差点儿就崩溃厌学了。
关键时刻是张伦把她拉回了正轨,意识到自己神经大条又时常跑偏的性格,为了随时都能有人拉自己一把,许多多最后还是选择要跟张伦在一起。
石高峰拿到厚厚一沓分科志愿表,翻到一半时他就已然明白有很多同学是在提交的前一刻,才毅然决然地决定留下来的。
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不难,从一张把文科划掉又重新写上理科两个字的志愿表上就可以看出来。如果说这只是人家不小心填错了,没有必要过度解读里面的涵义,倒也有一定的道理。
可是,这张表是海洋的,任何人都可能填错,他,绝对不会!
可以想象得到,他当时做着怎样的思想斗争。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一切都有了定论:文科是内心的答案,理科是最终的选择。
感性的答案,理性的选择,只有取舍,没有对错。
-
高二各班志愿填报完成后,班主任们齐聚会议室向校长汇报本班的文理分流情况。
文科班最后发言,汇总之后是两个班加起来一共有27名学生回原籍班级,另有11名的本班理科生需要进行二次分配。
董茂学听后满意地点点头,“好啊!那我们就商量一下这11名学生的去向吧……”
“等一下!”六班的班主任冯老师突然打断董茂学的话,“校长,我们班有一个小问题得先说一下,你看看该怎么处理。”
“什么问题?”
冯老师拿着一张志愿表走到董茂学的身旁,“有个同学填的原籍班级跟实际情况不符。”
接过志愿表一看,董茂学眉头微微皱起,“何琛?这不是何主任家孩子么?”
“谁?何琛?!”何洪德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看看,我看看。”
他几乎从董茂学手里把那张志愿表抢了过来,表上区区几个字扫一眼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何洪德却端在手里看起来没完没了。
表上写着“何琛”的名字,何洪德认得出的确是他儿子的笔迹,选择学习“理科”也没有错,唯独分流班级一栏里填的不是“001班”,而是看着就让他扎心的字眼:007班。
何洪德如五雷轰顶,急火攻心瞬间失去了意识,软瘫在椅子上。
-
一个小时之后,何洪德在医院的病床上醒了过来,他努力睁开眼睛,视线还稍稍有些模糊,但他可以隐约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老何,你终于醒了,你快吓死我了。”听声音是自己的妻子秀英。
何洪德轻轻转动脖子,看了看四周围,有气无力地说:“何琛呢?”
“在外面。”
“叫他进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
病房外,何琛背靠走廊的墙站着,他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秀英从病房里出来,走到何琛身旁,“儿子,你爸要见你。”
何琛猛地抬起头,秀英发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不像刚刚哭过样子,更像是有一口气始终憋在胸口出不来,从脖子到脸再到眼睛都憋得通红。
第一次见到何琛这个样子,秀英心疼地一把捧住他的脸,焦急地问道:“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妈,我没事,正好我也想跟我爸谈谈。”何琛看出妈妈的担心,于是故作镇定,语气柔和平淡。
“一定要好好说话,千万不能再惹你爸生气了。”秀英再三叮嘱,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有事赶紧叫我,我就在外面。”
何琛默默地点点头,转身进了病房。
-
本已经准备好劈头盖脸地挨顿骂,但在爸爸床前站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他最熟悉的那一声怒吼,房间里出奇地安静。
何洪德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吓得何琛一激灵,他赶忙上前询问,“爸,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叫大夫。”何洪德轻轻地摆了摆手,“来,扶我起来。”
何琛吃力地扶爸爸从床上坐起来,这一个动作便让何洪德感觉到儿子的身板比一般的同龄人要弱小很多。
何家三代单传,如果说何琛在家里是“小皇帝”多少有点儿夸张的话,那他的地位至少也是“小王爷”的级别,从小到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何琛不仅生活条件优渥,家里对他学业上的投入更是不遗余力,有他爸在教育系统的人脉,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上最好的学校,进最好的班级,就连补课都是找全镇最好的老师教他。
可以说在整个东滦镇范围内,何琛享受到的教育资源无人能出其右,就连夏凡恐怕都难以企及。
如此一来,全家对他的期望自然也水涨船高,终极目标就是考大学,而且必须考个好大学。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何琛除了吃喝拉撒之外有且只有一件事情——学习,他的生活被严格规划,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学习上,连轻松一些的家务都不让他干,一切都要为学习让路,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学习。
没有玩伴儿,没有游戏,没有运动……没有快乐,没有童年。
那他有什么呢?
沉重的书包,厚厚的眼镜,成堆的练习册……茫然的眼神和忧郁的气质,还有一身拖拖拉拉总也好不利索的小毛病。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扶何洪德从病床上坐起来,就已经使出何琛吃奶的力气了。
何洪德何尝不心疼儿子,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但只要一想到学习上的事,他就立刻收回了所有的慈悲心,本能般地展现出一个极其严苛的父亲形象。
“何琛,为了能让你重回一班,爸爸这些年想尽了各种办法,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承受了多大压力,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何洪德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何琛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次好不容易能顺理成章地分回一班,没想到你又出幺蛾子,就算你不喜欢一班,那你填哪个班不行,为什么非要填七班呢?”何洪德抑制不住悲愤,情绪渐渐开始激动,“谁都知道我和石高峰不对付,在有些问题上分歧很大,关系也搞得很僵,结果这个时候你跳出来说想要去七班,你这不是背后给我捅刀子么?”
“我在滦中工作了半辈子,为了自己的儿子,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我到底是图个啥嘛!”何洪德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垂下了头。
等了半天再没听到何洪德说话,何琛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偷眼瞧了瞧病床上的爸爸,内心不由一阵酸楚。
他看见爸爸身体蜷成了的一团,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元气。
微微张开嘴,何琛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儿,发不出任何声音。
-
第二天一早,滦中教学楼的一楼大厅人满为患,但只有高二的学生在信息栏前扎堆聚集,因为文理分班的名单正式公布了。
看不看这个名单其实意义不大,大家都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去向,所以真正的兴趣都在别人身上。
谁来了,谁又走了,他学了文,她竟学了理……这才是每个人真正想看的东西,而唯一的大众焦点何琛,他的名字不出所料地出现在了一班的名单里。
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硬气回归,毫无争议。
“他最终还是回一班了。”张伦看完一班的名单后随口说道。
李来奇点点头,“嗯,看来是抗争失败了。”
“没办法,谁让他爸爸是何主任呢?老子和儿子之间,只能有一个如愿的。”
“唉!真是可惜了。”李来奇不禁感慨,“如果他能来七班的话,没准我们能成为朋友。”
“为什么?”
“直觉……直觉告诉我的。”李来奇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说完便拨开人群扬长而去。
张伦愣在原地,不屑地撇撇嘴,“你一男的,还玩上第六感了,真他娘的能装!”
-
尘埃落定,一切又归于平静。
石高峰从校长那里取到七班最新的名单,回到办公室看见一张皱巴巴的纸孤零零地躺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张分班志愿表。
但这张表并不是自己班学生的,姓名处写的是“何琛”,分流班级一栏填的是“007班”,他突然想到这应该就是把何洪德送进医院的“导火索”。
石高峰不知道这张志愿表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桌子上,转头看看四周,并没有其他老师在场。他正纳闷,不经意看到纸的背面竟然有字。
尊敬的石老师:
您好!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做出了最终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对我来说更多是一种无奈,因为我根本就没得选,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这张志愿表就算是我也曾抗争过的见证吧!
我没有按规定填分班志愿表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我真正的心愿。记得上学期我作弊被抓之后,一个人躲到顶楼的平台上偷偷抹眼泪,我觉得我这辈子完了,从今以后再也没脸见人了,当时真想从上面跳下去一了百了。
石老师,是您的出现,让我打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记得您对我说,年轻人没有不犯错的,所有的错误都是成长的代价,所以它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有勇敢地面对它,才能让我得到真正的成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您还说我肯花心思作弊,至少说明我很在乎,内心里是想上进的,只不过搞错了目的。学习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自己强大了,才能不受人摆布,把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听了您的话,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直以来都在为别人而活。为了满足父亲的期望,为了在家人眼中看起来优秀,甚至鬼迷心窍不惜靠作弊的手段来维持这种荒谬、脆弱的虚荣,却忽略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一刻,我仿佛从迷雾中找到了方向。
我渐渐明白,要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应该先回到人生的正轨上来。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学习态度,纠正过去的错误,学着像石老师一样做一个有态度和原则的人,这也是我想去七班的原因。
这张志愿表是我从我爸办公室的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对别人来说是废纸一张,但对我来说却是无比珍贵的东西。我想表达对您的感谢但又不好意思当面跟您说,所以就用它写了这封信偷偷放在您的桌子上,这也是我和七班距离最近的一次。
没能成为您真正的学生,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但能遇到您,其实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石老师,感谢您在我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指引和鼓励,让我重新找回了勇气和信心。
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铭记您的教诲,脚踏实地,砥砺前行,为真正实现命运的主宰而奋斗。
-
看完这封信,石高峰的眼眶早已湿润泛红。
他欣慰地笑了笑,打开抽屉,拿出自己的班主任日志,翻到班级名单页,找到最后一行。
在李来奇下面空白的一栏里写下几个字——特别成员:何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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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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