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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定制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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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看,一直在看甄嬛传……直到看到胧月不认熹贵妃那段,梨嵘月开始下笔打板。
白天梨嵘月直接坐在货车上睡着了,刚子搬货的时候,问:“姐,你又去蹦啦?”
“阿嚏——没有,看了一会电视。”
小兰像只小猫一样在脚边转来转去,狐疑地从梨嵘月荡领肩后面拨出那根线条,线越拉越长,带出了银针,“姐姐,是设计吗?”
梨嵘月两眼一晕,一忙起来家里到处都是线头,这种更是屡见不鲜,强行硬着头皮瞎忽悠:“对啊,没见过吧。”
刚子从斜挎包里点完钞票算清账后,瞧见梨姐直接快站着睡过去,走近一看那顶针还戴在修长的中指上,远看金戒指似的,“哟,梨姐换戒指戴了?”
梨嵘月:“。”
刚子发动车子,过了会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姐,要不你教我缝衣裳呗。”
梨嵘月面无表情:“不会。”
刚子大大地负气“哼”了一声,半响悄咪咪地开口:“姐,你之前不是叫梨娘吗,红浪第一——”
“你有什么事,说。”梨嵘月打断刚子。
眼看着小兰马上蹦到前面,生怕这小喇叭把这件事昭告天下。
她扭头对小兰说:“今天的流程熟悉了?”
小兰点点头,梨嵘月继续说:“回头驾校那边我联系,驾照一定得考了。”
刚子坐在前面嘿嘿一笑:“找个会开车的老公也一样。”
“姐啊,我想给我老婆织毛衣呢。”
梨嵘月窝在座位里嗓子“哼”一声算是应答了。
“老婆要生了,坐月子我想着给她织点毯子,帽子啥的。”
梨嵘月说:“来不及就买。”
刚子抚着方向盘,车子下了高速,进入荷塘区主干道,“这不想着自己亲手做点吗,老公对老婆不就那么回事吗?”
梨嵘月摇下车窗,胳膊搭在边上。
刚子瞄了一眼,“姐,你要抽烟啊。”
“没。不是。”梨嵘月把车窗又拉上。
梨嵘月这段时间都在理发店吃饭,因为她自己在家吃能墨迹很久,或者经不起诱惑就大大咧咧奔赴饭局了。在小红美发吃,吃完就回家,蹭饭点准时的,和隔壁跑来蹭电视的小女孩有一拼。
端着饭碗搬着小板凳看电视的小女孩,和从外面火急火燎赶来的吃饭的梨嵘月每次都准点打上照面,两人会晤点头,“你也来了。”
今天开饭很早,梨嵘月一边吃一边还在想着再加点什么装饰缝,天边的晚霞落到地平线上,红浪的小妹趁着好天气出来溜溜搭话。
街上的小孩蹲在一起打地牌,广场上的陈年篮球场被老太太占过去跳广场舞,几个疾速而过滑旱冰的小孩刹车的时候撞倒了人。
“没事。去吧。”少女在橙黄的余韵中点了点头,单只肩膀挎着书包,另一只手腾出来拎着满满都是瓶子的黄绿色尿素袋。
瓶子在厚重的尿素袋中晃啷晃啷响,一路从万朝区到荷塘区。兰多就坐落于万朝区。
女生这时候的脾气就没那么好了,对着身侧的老头说:“少麻烦我妈,以后有事打我电话,或者你孙女的。”
小兰爷爷两眼一闭,“刚在公交车上就说过了!你这个娃娃年纪不小,倒是有点健忘嘛。”
荷塘区整改,小兰爷爷跑到商业街捡垃圾。被人家当作流浪汉哄骗着上了小包车,然后车开到万朝区,人被扔下来了。
环境整改,地上的垃圾要清理,人中的垃圾也要清理。领导看见捡垃圾的这种市容市貌肯定要窝火,老头被扔到万朝区也窝火,脾气大的不得了。
跟老头同行的几个看上去都衣衫不整,不是拾荒的估计就是行为艺术家。结果里面真混进去一个桀骜不驯的书法家,虽然一样污糟的头发,但的确被误抓了。
小兰爷爷看着人家穿的衬衫,也咳两声正了正自己的老头衫,腰板挺直。艺术家是什么文兵团的领导,家人来的时候警局人吓了一跳,艺术家犟着不肯离开,讨要个说法。
小兰爷爷也耿着,跟着要个说法,潮有信顺路和那个文兵团团长的孙女同学来办事,正巧碰上,面不改色的和那个全是红色背景的同学,在小警员面前表示:“我爷爷,我带走。”
老头看人家都是一家来劝,自己开始有脾气要闹,坐在公交车上也不安生。
上车找座位的人路过垃圾袋,撇了好几眼。老头狠狠地瞪了回去,开始说现在的人都学坏了,他那时候当兵怎样怎样。
潮有信站着,一手靠着公交杆,一手抓着尿素袋,把自己的书包扔给滔滔不绝的老头:“拿着,共和国的战士。”
老头嘿嘿笑了,说你笑话我老头。
等到换乘最后一班的司机,撑开公交门后,光着膀子的司机对着要上来的祖孙俩叫嚷,垃圾袋不允许带上车。
老头上去又要骂,潮有信面不改色:“老人从家里带的牛肉特产。”
司机伏在公交车车盘上,看着女生胸前成簇的紫菀花校徽,欣赏不已,能去兰多上学,路过的狗都要夸一句。
垃圾袋里的瓶子簌簌作响。
司机绕着小镇想了很久,一定是很多袋牛肉,才簌簌作响塑料袋之间的摩擦声。
“你原本想打电话给谁。”
“你妈啊。”
“你还知道那是我妈。”潮有信说这话实在是毫无尊老之心,还好老的也没有爱幼之意。
“我妈不欠你们任何人的。哪怕有,这些年也该还清了。”
“人情账让你们扯得绵绵无期。”潮有信语气压着老头,态度有点冷。
“谁跟你说的?是不是你妈!我跟你讲——”
“安生点吧。再有下次您就在公安局过夜。我保证,谁也不捞您。”
老头气得两眼一闭要昏过去,安静了一会又嚷嚷着:“哼。谁稀罕,等我老了去海南度假,谁也不乐见!”
“成啊。我和我妈不掏钱。”
一老一小就这样扯皮到理发店门口,抹着头发的英子拉门帘的动作一顿,听到老头嘴里像是被和尚念经一样烦闷不已回道,“知道了,知道了……”
随即看向小的,冲她揶揄道,“哟,这不毕业前没几次回来的高材生吗,最近天天见呢。”
潮有信没搭腔,喊了声“姐”,坐下来就吃饭。老头看她这么老实,冲她小声说:“你怕她是不是?怕她做什么!”
潮有信自从坐下来,简单扫了一眼,定位显示梨嵘月在家,就开始低着头闷声吃饭。英子姐哪都好,不能搭腔,一遇上潮有信就阴阳怪气个没完。
老头看她不应声,刚想教她两招。低头一看饭都要被她吃完了,好一招声东击西。
潮有信吃完朝老头说:“吃得慢的刷锅。”
老头朝着自己一来就蜜蜂似趴在身边的小兰说:“小的刷锅。”
……
潮有信推开门,家里灯是亮的。客厅没人,沙发上一堆蓝色碎布,卧室传来电视剧的声音。
梨嵘月抽抽嗒嗒,胧月帮熹娘娘扳倒皇后,回来后到现在还没饭后娱乐完。
潮有信放下书包,把水烧上,第二天一早要煮的汤材备好,她住一天,也能忙不迭让梨嵘月吃上三顿好的。去厕所洗完澡,然后把梨嵘月攒了几天准备一窝洗的衣服洗掉,晒上。
潮有信擦着头推开卧室门,梨嵘月坐在地上,脑袋背对着门,还在看。
潮有信坐到她边上,陪着看了一会:“好看吧。”
“嗯啊嗯啊。”梨嵘月下意识回答。
猛地意识到不对,扭过头来,湿哒哒哭过的眼睛和潮有信对上,赤着脚蹦了起来,吓了一跳,接着整个人扑到半成品蓝色礼服上,企图亡羊补牢地掩盖。
潮有信看着眼前像猫一样炸毛,弓着腰弹射蹦起来又扑到礼服上的梨嵘月。
“……你怎么回来了?”梨嵘月还在学电视里面的人客气假笑。
“我回自己的家。”
“哦哦。”
“挡的什么?我看下。”潮有信心底有个隐隐的猜测。
梨嵘月嘴皮子很快,“给倚梅园初雪时的甄嬛做的披肩……呵呵,你信吗宝?”
“极简风蓝色缎面……披肩?”
梨嵘月揉了揉脑袋。
潮有信看着电视,告诉她:“兰多不苛求每个人都穿礼服,随意来,cos装也可以。我的已经找好了。”
梨嵘月不遮了,一下子瘫在地毯上,指尖的创可贴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个,样板打的满地都是,脑子里全是潮有信高马尾穿上她亲手做的礼服高傲的样子,不近人情的千金模样,泪水隐有涌出的势头。
她嘴里念念有词:“辜负妈妈心意的都下慎刑司了……”
潮有信朝她投来视线。
梨嵘月抹去还没有开始流的眼泪,“我熬了几个通宵,做了这么久宝宝你必须穿……”
潮有信看监控,梨嵘月熬了几个大夜看电视,平均一天两大整盒冰淇凌,然后爬起来做衣服,撑死也不到两小时,最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根本没有通宵一说。
“拿来我试试。”潮有信给小兰发去消息,不再让梨嵘月成箱成箱地抱走一堆冰淇凌。
梨嵘月还是觉得亮色不好,最后拿了克莱因蓝。现在又觉得这种幽蓝色也没那么好。
“样板其实没打好。”
“走线的也没走特别好。”
“没锁边也没熨呢。”
“效果不好也可能老板娘给的布有问题。”
“熨完之后应该不一样呢。”
……
潮有信进屋的时候看到浅蓝色的初版,不知道克莱因蓝是不是终版。最近也没有认真吃饭,饿了只吃能吃得下的冰淇凌,梨嵘月嗜糖扑面而来得像磕药一样。
早就小了的针织衫潮有信视若珍宝,她又怎么可能对这样的梨嵘月挑三拣四?
人在幸福,和即将幸福的时候,脆弱地难以抵抗痛苦。
这样外表刚硬的梨嵘月难道是没被人爱过吗?她看不懂雕刻的安神香薰,看不懂满冰箱为她定制的汤药,好像很久之前失智忘了被爱到底该是什么滋味。所以畏惧,所以期待,因此落空。
而她也的的确确落空过很多次,祁刑颁之后她很难再相信任何人,只是蜗居在家,疗伤般和女儿待着。
她要直白的甜言蜜语。
她要看的见承诺。
不愿和旁人亲密接触过的潮有信,也无法一下子变成定制款爱人,她现在在对方眼里甚至可能都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女儿。看见她满腹委屈求全的样子,潮有信才知道坚硬的外表实在太具有迷惑性。
看见她愣神,梨嵘月低着头,不知道在缝还是在拆。
潮有信脱掉宽松睡衣,只剩下胸罩,往床上一躺,看向她。
“还穿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