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重蹈覆辙的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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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不知谁送来的花已经枯萎了，浅紫色像喇叭一样的花，耷拉在花瓶边。
“就算你现在恨透了我，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江淮完全不敢抬头看她，明明是他爱的样子说得却全是让他痛彻心扉的话。
他捂着眼睛轻声缀泣，一拳砸在床上指着门口，想驱逐让他痛苦的根源。
“滚啊，你来如果是为了说这些，就给我赶紧滚。”
“来找你之前，我去找过她的父母了。”
她站在原地，说话的时候只觉得喉咙发紧。
坦白真的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滚，你真装都不装了啊！”
刚鼓起勇气想打开话匣子，就看见江淮抱着枕头埋进去，还顺带用枕边捂住双耳，闷住呜咽的声音。
现在比起她的纠葛，似乎更应该结束他的痛苦。
她叹了口气靠近床边坐下，学着平时慕司礼那样伸手摩挲着他的头，声音轻柔。
“你哭着，但听我慢慢说好吗？”
前天林屿音去了趟皋城。
去之前她查了地图，一百多公里偷偷走过去估计要走二十天，所以她还是拜托了慕司礼一起过去。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场所，跟着地址到了老房子门口，看见潸然泪下的两口子，她也没有想象中感触。
大概原身是彻底被她取代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冷血的玉隐，再无那个明媚的少女了。
农村的自建房外面虽然破旧，但屋里还算是整洁明亮。见他们来，林爸林妈忙活了半天，煮了一桌子菜。
林屿音此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吃饭，也不是替原身看望他们，而是想交还这个不属于她的名字。
“您先坐着，别忙了，我想和您二位说两句。”
两夫妻相视之后，停了手里的动作，慢慢坐下。慕司礼适时地退场，这个时候他参与会影响她的判断。
“对不起，其实我并不是您们的女儿。”
沙发背后的墙上挂满了奖状和照片，从蹒跚学步到成为名校的菁英学子，那个太阳一样灿烂的林屿音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想到就会幸福的存在。
玉隐成为不了林屿音，也替代不了林屿音。
“我们知道。”
她低着头等待着审判的降临，整理着带回解释的措辞，希望把一切事情都讲清楚。但意外的答案落入耳中，让她几乎是埋进胸口的头稍稍怔愣。
“从你睁眼开始，我们就已经猜到了。那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连心，她走的时候我感受到了。”
“一开始，我还想骗自己说也许真是音音舍不得我们回来了，可后来一看见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不是音音。”
林父给她盛了碗饭，堆的满满当当的，又夹了块肉盖上去。他避着视线，不去看林屿音，话却是对她说的。
“您们不觉得是我的出现让您女儿...”
她看着逐渐堆高的饭碗，只觉得眼眶湿润，喉咙里肿胀得发涩。
“是你的出现让音音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虽然这样说会让你有负担，但既然你也已经占了这个位置，就拜托你替音音把剩下的日子好好过下去。”
林妈一句话让林屿音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处，好像名字也还不回去了，她含着泪笑着抬头问她的名字。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玉隐，琴棋书画样样都通。”
门外，慕司礼拎了两瓶酒走进来，大咧咧坐下，自豪地介绍她。
通个屁。
“这么厉害，不愧是我们家宝。姓啥呢？”林妈剥了只虾喂到林屿音嘴里，满眼慈爱。
“没有姓。”
林屿音被喂的满满当当，只能细细嚼着虾仁嘟囔着回复。
“那正好，缘分呐！还姓林怎么样”
“老林，也是我们幸运，能再遇到一个女儿”
看着相拥而泣的两口子，林屿音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默默地在心里重复着自己终于圆满的姓名。
“好，那从今往后我就叫林玉隐了。”
林家的第二个女儿，玉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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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三言两句总结下来，病房里的沉默更深，埋在枕头里的呜咽也逐渐止住。林玉隐虚虚环抱住他的肩。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杀死了她，但我会替她好好活下去，就算你恨我，就算是对不起她，为了林爸林妈，我也会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
“今天这一身是林妈给我穿的，就这一次把我当成她，好好告个别吧。”
江淮终于抬起头，猩红的双眸早已模糊，面前的人熟悉的微笑，带着蜜意的梨涡，覆盖在他脸上的手温热，看起来真的就像是她回来了一样。
“音音，我真的好想你，没有你的日子好痛苦。”
他靠上她的脖颈，感受着她怀里的橙花味道。
“我不是想怪你，我只是没法接受她不在了。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她”
脖颈处湿润的感觉越来越深，懒散靠在门口的慕司礼脸也越来越臭。林玉隐最后听见他的呓语。
“为什么明明你在这，我却不能爱你。”
“会好的。”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
见两人越抱越紧毫无分开的念头，再这样下去慕司礼好不了了。他实在忍不了，进来打断了这场哭局，把两人强行分开。
“可以了，得寸进尺了还。”
“你怎么又在这里，会不会太黏人了点。”
穿着病号服脸色还苍白着的江淮被他直接推倒，他捂着脑袋擦干泪，故作镇定爬起来，语气愤恨。
“要你管。”慕司礼轻哼一声，伸手去牵林玉隐。
“走了，小玉隐。”
她一只手被慕司礼拉着往前走，另外只袖子却被拉扯住，江淮偏过头不看她，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内心。
“还没说完呢，再呆会行吗。”
因为早就答应过人家，要尊重她的意见，慕司礼只能自己憋着气去找医生要她的体检报告，留着她在这跟“前男友”亲亲我我。
“你们俩在一起了？”江淮刚才看见他们俩自然拉近的距离，心里说不出的不得劲。
“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不理解江淮所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从相遇到现在他们几乎从未分开。
也是因为相遇之后的相知相伴，她才学会了很多从前不曾想过的事情，比如慕司礼跟她说爱是相互的，别人关心你的话你也要回报他的付出。
就算是对原身的情谊，至少他曾经为了保护她出过头。
“你放心，之后除了他，我也会保护好你和林爸林妈。”
她走进双手握住他的手，嘴角上扬，杏眸映满诚挚，信誓旦旦许诺。
“我才不用你保护。你自己小心点吧，那么小一只，挡都挡不住他还给他做保镖。”江淮皱着眉头抽回手，原本傲然的语气转而变得羞涩。
“我只是怕你弄伤她的身体，所以你别受伤听见没。”
“知道了，谢谢你。”
即使是言不由衷的祝福，林玉隐此刻也觉得十足的欢喜。她起身捡起地上的花，走到另一边去换花瓶里枯萎的那些。
“这是那个人的秘书买的？”江淮手抱着头靠在床头，瞥眼去看。
“嗯，他没有时间过来，所以托我带给你。”
“最近怎么都是男的送我花。”
“还有谁送过你吗？”
“一个剧组的人，说是替上次打我的人道歉。不过那人还挺奇怪的，坐这里跟我聊了半天口罩帽子都不摘。”
他漫不经心说着，转身去旁边的果篮拿了个苹果，也不洗在床单上蹭蹭就往嘴里塞。
“你还记得他用哪只手拿花的吗？你们都说了什么？”
林玉隐回头攥住他的手脸上的笑容不再，是种让他也不由自主也紧张的认真。
他手里的苹果都吓掉了，虽然记忆已经模糊，还是尽可能去回忆那些片段。
“好像是左手？他还问我知不知道组里的功夫是从哪里学的，他说看起来像是哪个帮派的招式。”
“帮派？”
“我想想，叫什么，云隐。”
云隐。
江淮见她滞愣在原地，伸手在她眼前舞一舞。
“怎么了，没事吧。”
她拿起床上的苹果往外冲，“我去帮你洗个苹果。”
这个世界不该有人知道云隐的存在。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如果穿越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特权的话，如果说出找江淮打探她的人真的是那个男人的话。
那慕司礼就会有危险。
VIP病房的走廊里没什么人，林玉隐着急去找慕司礼，一路飞奔，在转角撞到了一个老人身上。她着急走，蹒跚几步站稳之后，她没回头说了声对不起就继续走。
身后，老人抬起头，看着她背影，缓缓睁开双眼，勾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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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办公室里，慕司礼翘着二郎腿听他瞎扯，心情恶劣到极点。
“说重点。”
“慕总，我说的全是重点啊。”
宁主任欲哭无泪，他说什么慕司礼都不信，他能有什么办法。
“那说点我想听的。”
“不是，慕总，我稍微还是要有点医德的。”
砰一声，门被突然撞开。林玉隐握着颗苹果撑着膝盖喘气，“慕司礼，快，跟我走。”
原本还阴沉着脸的人转头被人牵起手的时候，心情突然就好了，长腿一绕，插着外套的兜翘着嘴就走了。
“急什么，才这一会就想我了？苹果给我的？”
宁主任只觉得满头黑线，擦了擦额角的汗，目送两位大佛离开。
等他慢悠悠走过来之后，林玉隐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往前走，贴着他说话。
“你知道我是穿越来的吧。”
这么突然吗？
两人牵着手在走廊里一路狂奔，慕司礼虽然有些震惊，但被她牵着往前走心理止不住笑意和暗爽。
小小的一只兔子一样，警惕地四周看着，车着他往前走。慕司礼敛着眉眼掩饰欢喜去看她。
“干嘛呢，还在外面，心里话回家再说。”
一路被她领下了车库塞到车里，他才发现不对劲，林玉隐似乎紧张过头了。
“最近你不要出门了，一步都不要离开我。”
她坐在副驾喘平呼吸之后，努力让自己显得震惊，可颤抖的瞳孔和咬紧的嘴唇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放松点，发生什么了。”
慕司礼柔下视线，拧了瓶水递过去。
“我知道你已经猜出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的，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从一个很古老的朝代穿越而来，这个世界上查不到有关它的史实。”
“但那些不重要，关键的是可能不止我一个人穿越来了。”
“我其实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来了，但是。”
林玉隐没去接那瓶水，她起先还能理智地陈述，再到后来只能自己碎碎念，抱着头整个人埋进臂弯，几乎快要钻到车座底下去了。
他从来没在她身上见过这种颓唐的状态，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存在。
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打得过林玉隐，虽然有他的偏爱成分在，但现在他又觉得似乎面前的女孩被负上的责任太重了，导致她已经剥夺了自己害怕的权利。
强大的人只能守护别人吗？
不，再强大的林玉隐，天塌了也还得让个子高的他顶着。
她的神经很痛，沾染着血色的记忆交叠混杂而来，王爷、玉骧楼、师傅、雨夜。
拼凑不到一起的记忆，无法确定的真实，让林玉隐忍不住的颤栗。
“好了，别害怕，我在呢。”
这时，身体被纳入到温暖的怀中，背部被轻柔地拍打着，耳边是他低沉温柔的安慰，一遍又一遍说着‘别怕，我在’。
其实，林玉隐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一个尚不确定的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明明她已经逃离他的桎梏许久了。
逃离？
当时她选择王爷的愿意是因为逃离吗？所以，一直以来她都畏惧着那个被她唤做师傅的男人吗？
怀抱中，林玉隐缓缓睁开双眸，急剧加快的心跳告诉她真实的答案。
没错，她从未逃离，仍被困在他编织的梦魇之中，长久忍耐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重蹈覆辙的梦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