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的悲哀》雾中前行

4、余烬

　　茶，愿意在我生病时，整夜守在我床边……”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可现在，你连我哭了，都不愿意抱我一下。”

　　许晓东怔住。

　　他想起上个月她感冒，发烧到39度。他下班回来，看见她蜷在沙发上，脸烧得通红。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吃药了吗？多喝水。”然后打开电视，看起了球赛。

　　她一个人，默默吃了药，裹着毯子，整夜没睡。

　　第二天，她照常上班，妆容整齐，没人看得出她病过。

　　可他知道。他知道她心里，已经悄悄关上了一扇门。

　　“晓东，”她忽然笑了，笑里带着泪，“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在‘老地方’吗？那天你说，等离了婚，我们就去云南住一阵，租个小院子，养只猫，每天晒太阳、看书、做饭……”

　　他点头，喉咙发紧。

　　“可现在呢？”她环顾这间狭小的屋子，“我们连一只猫都养不起。”

　　他低下头，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我不是想逼你。”她轻声说，“我只是……太累了。累得连恨你，都提不起劲了。”

　　她站起身，端起那碗他没动的饭，转身走进厨房。水龙头哗哗响，她把饭倒进水槽，冲走。

　　她忽然停下，手指抵着冰凉的瓷砖墙，轻声说：

　　“早知道……我们不走出来就好了。”

　　他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她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我是说……或许，我们留在‘围墙里’，反而能一直美好下去。你做你的副局长，我做我的文员，偶尔在楼梯间对视一眼，递一杯热茶，说一句‘小心台阶’……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反而能撑一辈子。”

　　她转过身，眼里全是泪，却在笑：“可我们非要走出来，非要证明爱有多伟大。结果呢？我们把最后一丝体面，都撕碎了。”

　　许晓东怔在原地，像被雷击中。

　　他忽然懂了。

　　他们不是毁于贫穷，不是毁于争吵，不是毁于前任或孩子。

　　他们毁于——太想得到完整的爱，却忘了，有些爱，只适合在缝隙里生长。

　　就像苔藓，见不得光，却能在阴影里，静静活出一片绿意。

　　可他们非要把它挖出来，捧到阳光下，结果，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