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弦禁区》洄安巷zZ

11、小树林的误会与交锋

　　剩下的半天课，对谢陌爻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

　　那张被揉得有些发皱的信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安静地躺在他的校服口袋里，却散发着无比存在感，烫得他坐立难安。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斜前方的江覙渊。

　　江覙渊依旧坐得笔直，认真听课，偶尔低头记笔记，侧脸线条冷静而利落。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可谢陌爻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一边写下那种肉麻兮兮的话，一边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上课的？

　　难道……信不是他写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谢陌爻自己否定了。那字迹，他绝不会认错！而且信里的内容，和江覙渊那些诡异的行径完全对得上！

　　所以，江覙渊是真的……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谢陌爻的心脏又是一阵狂跳，耳根的热意迟迟不退。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去，还是不去？

　　如果去了，面对江覙渊，他该说什么？“你也喜欢我？好巧，我看你也很不顺眼？” 这他妈什么跟什么！

　　如果不去……江覙渊会不会一直等？或者，会不会觉得他默认了？

　　谢陌爻感觉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和混乱。这种情绪对他而言太过陌生，让他无所适从。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

　　谢陌爻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抓起书包就想往外冲，逃离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爻哥！等等！”路枫一把拉住他，“一起去网吧开黑啊？周淮安都答应……”

　　“不去！”谢陌爻甩开他的手，语气硬邦邦的，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路枫看着他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眼神更加八卦了：“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周淮安推了推眼镜，默默收拾书包，不予置评。

　　而教室另一角，江覙渊看着谢陌爻仓促离开的背影，眼神微暗。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书包，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了正在和星见萤说笑的尤小倪面前。

　　“尤同学。”江覙渊的声音平静无波。

　　尤小倪心里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江同学，有什么事吗？”

　　“今天下午，你给了谢陌爻什么东西？”江覙渊直接问道，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尤小倪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啊？没什么呀，就是……就是一封普通的信而已。”

　　“谁写的？”江覙渊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这……这我怎么能说呢？要替人保密的嘛！”尤小倪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江覙渊看着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心中了然。他没有再逼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意，让尤小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然后，江覙渊转身离开了教室。

　　尤小倪看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不过没关系，计划照常！只要他们能在小树林见面，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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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是圣樱高中著名的“约会圣地”之一，环境清幽，树木茂密，平时少有人来。

　　谢陌爻一路心神不宁地走到小树林入口，脚步迟疑了。他站在一棵大树后，探头往里望。

　　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地上，空无一人。

　　江覙渊还没来？

　　谢陌爻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烦躁。他靠在树干上，双手插在裤袋里，指尖触碰到那张信纸，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他到底在干什么？像个傻子一样跑来这种地方，等着接受死对头的表白？这他妈也太荒谬了！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打退堂鼓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陌爻身体一僵，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抬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来人拨开低垂的枝叶，走进了林间空地。

　　不是江覙渊。

　　是一个谢陌爻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腼腆，手里同样捏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那男生看到谢陌爻，也明显愣了一下，脸上迅速泛起红晕，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地开口：“谢、谢陌爻同学？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陌爻眉头狠狠拧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谁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男生的脸更红了，他鼓起勇气，将手中的粉色信封递向谢陌爻，声音细若蚊吟：“这、这个……是我写给、写给星见萤同学的……我、我约她在这里……想、想跟她表白……谢同学你、你能不能……帮、帮我转交一下？或者……你能不能先离开一下？”

　　谢陌爻：“……”

　　他看着男生手里那个和自己口袋里如出一辙的粉色信封，又想起尤小倪塞信时那诡异的表情和话语，脑子里“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以……这封信，根本他妈不是江覙渊写的？！是眼前这个眼镜男写给星见萤的？！而尤小倪那个混蛋，是故意让他误会，跑来这里的？！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巨大的尴尬，瞬间冲昏了谢陌爻的头脑。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眼神阴沉得吓人。

　　那个男生被他可怕的表情吓得后退了一步，手里的信差点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谢陌爻和那个眼镜男同时转头。

　　只见江覙渊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小树林入口，正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人，以及眼镜男手中那个刺眼的粉色信封。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却比谢陌爻的暴怒更让人心悸。

　　眼镜男看到江覙渊，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解释：“江、江同学！你、你别误会！我、我是来找星见同学的！不是……我跟谢同学没关系！”

　　他越解释越乱，最后干脆把信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瞬间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现场，只剩下谢陌爻和江覙渊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陌爻看着江覙渊，想到自己刚才那番愚蠢的内心挣扎和期待（？），再看到江覙渊此刻那副仿佛捉奸在床（？）的冷淡表情，所有的情绪——被愚弄的愤怒、尴尬、羞耻、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全都化为了对江覙渊的迁怒！

　　都是因为这个混蛋！要不是他平时行为诡异，自己怎么会轻易上当？！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信纸，狠狠摔在江覙渊面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发颤，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

　　“江覙渊！你他妈……你们……耍我玩呢？！很有意思吗？！”

　　江覙渊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封皱巴巴的、内容与他无关却引起轩然大波的“情书”，又抬眸看向气得浑身发抖、眼尾甚至都有些泛红的谢陌爻。

　　他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那个转学生尤小倪，用一封不知从何而来的、模仿他笔迹的假情书，骗谢陌爻来了这里。而谢陌爻……信了。不仅信了，还为此产生了巨大的情绪波动，甚至……真的来了。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江覙渊平静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复杂的涟漪。有对尤小倪所作所为的冷意，有对这场闹剧的荒谬感，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看到谢陌爻因为“他可能喜欢他”这件事而产生如此剧烈反应的……隐秘的愉悦和悸动。

　　他弯腰，捡起了那封信，粗略地扫了一眼内容，当看到那些直白而热烈的“告白”词句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然后，他抬起头，迎上谢陌爻燃烧着怒火的视线，缓缓地，将那张信纸，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碎纸屑从他指缝间飘落，如同凋零的樱花。

　　“这种无聊的东西，”江覙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不值得你生气。”

　　他向前一步，逼近谢陌爻，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夕阳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在谢陌爻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江覙渊的目光紧紧锁住谢陌爻那双因为愤怒和别的情绪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危险的认真：

　　“而且，如果是我写……”

　　他顿了顿，看着谢陌爻骤然屏住的呼吸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绝不会用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