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秉烛

1、第 1 章

　　五月，梅雨季初始，房东给我找了一个新合租者。
　　长发，面容阴郁，性格孤僻疏离，但是我不能要求更多。
　　好再她并未给我的生活带来过多影响。这个公寓里只是多出一个影子，存在，毫无交集。
　　第一周平安度过。
　　第二周，卫生间的下水道开始堵塞。
　　地漏。
　　接着是洗脸池。
　　然后是浴缸。
　　污水冒着腥臭的泡沫上涌。
　　我请了管道工，从那些阴暗潮湿的污水系统里清理出大团大团枯草一般纠结缠绕的头发。
　　我当然知道它们来自于谁。
　　我是短发。
　　我对我的合租者说了这件事情，为了不使气氛太过尴尬，我对她说，也许是之前的房客留下来，刚好在这一天爆发。
　　她付了一半的疏通费，看上去并没有不情愿。
　　第三周，地漏，洗脸池，浴缸，冒着腥臭泡沫的污水。管道工再次拜访。我不得不向合租者含蓄地质疑了她的生活习惯。她一声不吭，交给我一半的疏通费用。
　　第四周，梅雨季终于结束，我的心情仍旧潮湿粘腻。送走管道工之后我等在客厅里，影子一样的合租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间十点，我将疏通费用跟她结算清楚，然后将卫生间狼籍的地面留给她整理。大团大团的枯草一样纠结缠绕的长发，我故意留给她看。
　　第五周，地漏，洗脸池，浴缸，污水。
　　我已经忍无可忍，向房东要了对方的联系电话，将她从打工的地方叫了回来，和我一起看管道工疏通管道。只用了半个小时，对方已经对这件公寓的下水道状况了如指掌。拿走事先谈好的费用的时候中年工人对我说你家的下水道真奇怪。
　　我瞥了一眼旁边脸色糟糕的合租者，说，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
　　一直沉默不言的合租者回视我一眼，恼怒，愤恨，然后她伸手一把拽过了自己的长发，用力拉扯。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假发。
　　她是秃子。

　　第六周。
　　第七周。
　　第八周。
　　………
　　……
　　…
　　我曾经租过一个公寓，那里的下水道永远被枯草一样的头发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