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普洛克路斯忒斯之床-3 ...
-
“啊？”--“啊？”
“春之泉在哪？”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狠狠拍了一下大腿，“不想住了就直说。”，博祖斯冷淡的声音缓缓传来，但完全影响不了我此刻的心情。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恨不得手舞足蹈庆祝，成了！齐活了！找着了！春之泉活着的执政官竟然自己来到我身边了！
“你们这条线上的春之泉早就覆灭消失了。”奥斯特奇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的心上。心脏依旧“咚咚咚”的狂跳，还没从狂喜中缓过来，大脑已经接收到任务失败的反馈，眩晕感一阵阵涌上头脑。脚下像是踩着轻飘飘的云朵，头却有千斤重。
“你太直白了。他死机了。”博祖斯强忍着不适幸灾乐祸的对奥斯特奇说道。虽说植入芯片是单向传递的，但0104号的失落感实在太过强烈，已经影响到博祖斯本人了。
“你对我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以为你会更加好奇的。”
“他应该，或许，大概率，根本没听到你说你是阿莫的事。”0104号维修员缓缓上线。
“啊？”博祖斯又瞪大了眼睛。
“我就说他没听到。老年人就是这样，听力下降。”0104号维修员徐徐又下线。
“我真好奇你们为什么会相遇？”
“谁知道？”--“不知道。”
此时三个人的灵魂都突然陷入一种极其沉默的状态。空气都有种粘滞感。
“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回收泉之春的身体。”奥斯特奇第一次低头用恳求的语气和博祖斯对话，博祖斯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下意识的拒绝，“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的目标，你的经历，我全都无所谓，但是请你别插手我的事。我知道你们一个比一个厉害，并不把普通执政官放在眼里，但是作为‘博祖斯’的一员，我的身体里也流淌着疯狂的血液，太过分，我会让你后悔的。”博祖斯想回到的那个过去，奥斯特鲁希多大教堂的高墙始终无情的囚住他，挣开父亲的锁链后，高墙之外也没有阿莫的身影，他只能回去，回到无光的阴影里去。
“放狠话很失败。”--“你不能闭嘴么？”
奥斯特奇完全没在意博祖斯波澜的情绪。外星人果然不一样！“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消灭她。我是要帮她。还有，理论上来说，我们身上有四分之一的血是同源的。前提是，你不是实验产物。我想，梅里希尔也在调查这一点。”
“你无需难过，你认识的‘阿莫’，她的意识早就回到我身边，博祖斯的‘交换’的确是无视法则的，但也无法超越时空的限制。在你身边的，只是材料组成的‘肉’。”
“‘阿莫’就是我的泉之春。她是我分离出来的第二个意识，我用‘造人术’为她做了身体，泉之春为了我的安全，替我来异世寻找还没被‘赋灵’的雷戈里亚。当然，这是一次结果不尽人意的旅途。泉之春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雷戈里亚已经成为‘博祖斯’，一切都晚了。”
“因为梅里希尔的预言书，我没有力量再分裂新的‘泉之春’，但是为了拯救德罗扎蒂亚斯，我必须再试一次。”奥斯特奇蹲在深深浅浅的阴影里，我想她和博祖斯可能没什么不同。
“你为什么非要救德罗扎蒂亚斯，她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无意打断天外来客的故事，哪怕现在和我说外星人是真的，我也会相信的。穿越时空啊！有这种能力，米斯特维克竟然不知道！系统你真是逃过一劫！博祖斯发现自己追逐的从来都只是梦幻泡影会是什么心情呢？他的胃里翻涌着，像是被谁紧紧攥住，强烈的恶心感袭来，我不想在这个时间去干扰可怜的监视官。
“我和她没有什么值得展开的关系，我是蒂亚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之前已经提到过。”好一个无情的外来客。
提到德罗扎蒂亚斯，就不得不提起0512号的叛逃。0512号维修员收到总部指派，来斯莱沃处理孩童走失案件，被迫卷入德罗扎蒂亚斯失踪案，奥肖罗卡作为污染源，具有超出普通污染的梦境控制力，0512号维修员为了系统数据不被污染，逼不得已启动自我销毁程序。当时斯莱沃执政官奥顿因为和0512号维修员发生过争执，对其怀很在心，奥顿故意向米斯特维克传回错误情报，让米斯特维克和沙多威克认为0512号维修员受到污染影响主动背叛系统。
“蒂亚斯怎么会死？你认识0512号维修员吗？3026年，他和德罗扎蒂亚斯在一起吗？”
“叛徒怎么可能会在？”--“他是谁？”博祖斯和奥斯特奇同时出声。阿祖心碎复活的太快了。他对阿莫身上发生任何事的接受程度总是那么高。流着米斯特维克血的人真是神奇。
奥斯特奇的时间线里没有0512号维修员的身影，那是谁在追逐蒂亚斯？不管谁出现在故事里，只有蒂亚斯是不可或缺的吗？站在澄绿湖岸边总是保持沉默的蒂亚斯，究竟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呢？
“在斯莱沃，0512号维修员叛逃事件可比蒂亚斯的走失案严重的多。3026年，没有维修员的离奇消失，米斯特维克竟然会为普通人的死费心吗？”
“蒂亚斯是考斯特菲尔德的唯一继承人，她的死亡直接导致了考斯特菲尔德的二次暴动。她可不是普通人。”
“啊？”--“啊？”
这就是我们认知的落差，思维的局限让所有想寻找真相的人陷入无限循环的怪圈，不管怎么挣扎奔跑，看到的始终是世界想要我们看到的一面。
接连走进迷失，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人告诉你走到火车头就可以看到真相，如果在你狂奔的时候，火车也开始缓缓启动呢？你在每节车厢外都看到了不同的嫌疑人，这个时候你难道不会怀疑吗？只有走到车头看到的才是真相吗？那我此时此刻看到的是什么呢？在我面前浴血的刽子手不算犯人吗？我第一次对春之泉为什么消失产生任务之外的好奇心。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的因果都由此开始，然后挣扎往复。
“在我的时空里，德罗扎蒂亚斯跳海自杀了。她就溺死在我的春之泉。那天傍晚，我去斯温海岸散心，坐在沙滩上看到有东西被海水推上岸边，雾蒙蒙的也看不清楚远方。我很害怕，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去检查，不是东西，那是一个人，长发凌乱的粘在脸上，身体呈青灰色，是个死人。她就是蒂亚斯。我作为第一发现者，被米斯特维克第五特区的人盘问了很久。没过多久封闭的考斯特菲尔德再次发生暴动，我母亲也开始精神失常。”奥斯特奇回忆这些时，面色平静，这些话好像已经说过很多次，声音荡不起一丝涟漪，这个面孔尚显稚嫩的时空过客早就独自淬炼了一颗铁心。小祖还得努力，看看人家春之泉的执政官什么水平。
“你怀疑是蒂亚斯的死造成考斯特菲尔德的暴动？你母亲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母亲名为奥尔多斯，她小时候住在考斯特菲尔德的孤儿院，我知道你们这边的总部在故意弱化考斯特菲尔德的名字。你们的记录中本应该有一起超大型D级人类恶性事件被标红，但米斯特维克从上至下都闭口不谈，考斯特菲尔德全城叛乱的事被视为禁忌不允许被提起。事故的源头就是考斯特菲尔德的孤儿院，当时污染的重灾区考斯特菲尔德因此重归总部管辖。我母亲是幸存者，是那群孩子里，为数不多的成功逃走的人。”，奥斯特奇的尾音突然下沉，“你们知道考斯特菲尔德事件中最特殊的地方在哪儿吗？是共振，走进迷失的人会开始精神共振，拥有种子的人共享各种情绪作为他们开辟梦境的力量，混合梦境，重新创造他们想要的世界。即使我母亲远在春之泉也无法逃脱这种共振，梦境席卷她的人生时，没有任何一个刽子手会主动问她，你愿意和我们一起重启人生吗？因为他们无厘头的愿望，无止境的贪婪，二次暴动开始时，我母亲就注定不会再回来了。”奥斯特奇说完彻底沉默下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垂着眼睛。0104号维修员小记：外星人也会不开心。
……
在奥斯特奇的记忆里，母亲总是痛苦。
“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哥哥！”
“我错了，大人，我真的错了，我不会再跑了，我错了，我错了！”
“简利，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求求你，求你，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奥斯特奇，我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奥斯特奇，我的奥斯特奇，对不起，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滚！滚啊！你是谁？我的孩子在哪？哥哥，你在哪？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我死也不会原谅你们，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我诅咒所有‘灵’和我一样流离失所。”
母亲的哭嚎还在耳边，她的恐惧、愤怒、不甘还有憎恨像一根利箭扎在心头，永远无法拔出，奥斯特奇看到伤口流血却不敢触碰，已经想不起母亲笑着的样子了。如果连痛苦也抚平，我会忘记你吗？奥尔多斯对谁来说都是多余的，如果世界非要强迫她和人相处，她宁愿疯掉。每次想起母亲，奥斯特奇的无力就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春之泉的水很冷很沉，母亲化身丑陋的水妖在水底悄声诅咒着，“沉下来吧。沉下来吧。别再挣扎，奥斯特奇。”，水中倒影只有我能看到，她的声音只有我能听到。父亲的罪孽也只有我能偿还。母亲再等一会吧。再等我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普洛克路斯忒斯之床-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