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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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成新四肢着地爬行，在楼道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丁焕辰侧耳去听：“往楼上去了。”
周景珩边跑边问：“你说她到底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丁焕辰也没有思路，只循着声音的方向一路往上追。
天台风很大，冰冷刺骨。“赵成新”趴在楼顶边缘，冲着两人扯出个诡异的笑。
丁焕辰被吹得够呛，一张口冷风就不断灌到肺里，他的呼吸像结了冰，刮得喉咙十分难受。
“你要干嘛？”丁焕辰哑着嗓音问。
“赵成新”不语，依旧是笑着。紧接着，他身体猛向后一仰，整个人便翻了下去。
“等等——！！”丁焕辰脑袋一空，想也没想就狂叫着跑过去。但为时已晚，赵成新就像沙包一样飞速下坠，最后在水泥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冷汗瞬间爬上丁焕辰的脊梁。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赵成新落下的地方，四肢开始发麻。赵成新脑袋匀开，身下缓缓渗出血水，此情此景令丁焕辰无端泛起一股酸水，胸口一阵阵地发闷。
好难受，好想吐。
周景珩见状，赶紧拉着丁焕辰向后退开：“下楼。”
周景珩目光扫过赵成新坠楼的地方，两团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丁焕辰恍恍惚惚地被周景珩拽着回到十八楼，他感觉自己像个气球，被周景珩拖在身后、毫无意志地移动。他怔怔望着周景珩着急忙慌地在屋里的隔离墙上敲敲打打，看他摸到隔离墙上隐蔽的缝隙，再看他打开隐藏的壁柜——
壁柜里供奉着一尊神像，一个垂目含嗔的女人像坐在中央，但那神像的背后，蜈蚣尾盘旋翘起，纤细的双足如人一般盘在身前。
周景珩伸出手，这时他听到身后一声尖锐的叫声，女鬼显形了：“不许碰娘娘！”
周景珩恍若未闻，将神像拿在手中，平静道：“赵成新是‘娘娘’的贡品吗？”
女鬼不答，只露出怨恨的表情：“你坏了我的事，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周景珩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是吗？”说完作势把神像举高。
女鬼仿佛吓了一跳，但那恐惧很快又被她咬牙切齿的神情代替：“我不会背叛娘娘……你不知道它有多厉害。”
沟通无用，周景珩干脆将手一松，神像应声落地。女鬼和那团黑影同时发出凄楚的尖啸，然后逐渐变形、碎裂，直到化在空气中。周景珩望着地面上碎裂的瓷片，那里面落出一块小小的玉玦，上面写了四个字——
多足娘娘。
周景珩轻笑一声，一脚把玉玦踩成了几片，随后拨通了报警电话。
既然报了警，少不得要浪费些时间在做笔录上。但哪怕是做笔录，也比之后被发现出现在高坠事主家里好。民警看丁焕辰一脸神不守舍的样子，还好心问他需不需要请心理辅导。
丁焕辰婉拒了，光是说赵成新被附身这件事就应该会被当成疯子。
闹了一宿，又通宵录了笔录，两人一回家就倒头大睡，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慢慢起来。丁焕辰还没缓过劲，赵成新在他面前坠楼的画面就好像电影一样，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见丁焕辰病恹恹的样子，周景珩忍不住出言宽慰：“会过去的。”
丁焕辰抬眼：“再怎么说也是大活人一个，跳下去就没了。人真的好脆弱啊。”
说完，他将脑袋埋在了双手之间，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周景珩心里斗争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过去揽住丁焕辰的肩：“没事的，那不是你的错。”
周景珩的手是温热的，那是活人的体温。温暖的触感和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传过来，让丁焕辰觉得很安全，但他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抽泣：“那毕竟是一个人——”
眼泪顺着丁焕辰的面颊滴落下来，周景珩惊慌失措递过抽纸给他擦眼泪，丁焕辰断断续续地哭着：“我这样很丢人吧，一个大男人遇到这种事居然会忍不住哭。”
周景珩摇了摇头：“不，这很珍贵，因为你知道生命的重量。”
丁焕辰擤着鼻涕，耳朵偷偷红了：“不准告诉别人！”
周景珩的声音居然柔柔的：“嗯，我不说。”
好不容易，丁焕辰才逐渐回魂。他收起眼泪，眼眶还兀自红着。周景珩眼见他情绪差不多稳定，才把话题引到这件事上来：“其实就算我们没有去，赵成新也活不久。”
丁焕辰回忆着第一次见赵成新的样子：“他很疲倦，眼睛像睁不开一样，脸色也不好。”
“他的时运被不停蚕食，”周景珩分析，“他应该拜过女鬼口中那位娘娘。”
“多足娘娘，”丁焕辰那时虽然恍惚，但还是精准捕获了关键信息，“那条蜈蚣？”
“看来是的，”周景珩道，“你看清那尊神像了吗？它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丁焕辰点点头：“它有脸，女人的脸。”
周景珩道：“她在笑。我总觉得她的脸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灵境娘娘，”丁焕辰脱口而出，“它的脸像是照着灵境娘娘的脸捏的。”
周景珩蹙眉：“但没有神性，看着很不和谐。”
丁焕辰在心里面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它不是想取代灵境娘娘吗，我猜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它的脸才塑得和灵境娘娘很像。”
周景珩沉吟：“有这个可能。”
丁焕辰又道：“还记得赵成新说他请陆幽来替他看房子的格局吗？”
周景珩微微颔首：“记得，我认为那时候陆幽悄悄在那面隔墙上做了手脚。”
丁焕辰一脸认真：“赵成新肯定不知道自己到底拜过什么。”
“嗯，”周景珩接下去，“不知道陆幽用了什么方法让赵成新对神像许愿，总之多足娘娘就来应了他的愿。”
丁焕辰接下去：“赵成新说房子格局改了之后，他赚了不少钱。”
周景珩笑：“但代价是他的时运。”
“还有他的命？”丁焕辰猜测。
“赵成新死后，他的魂魄将会成为多足娘娘的祭品，”周景珩想到了那两团灰色的影，“那个女鬼应当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鬼也拜神啊？”丁焕辰觉得很荒谬。
“确切讲是利益共同体，”周景珩道，“多足娘娘答应了那个女鬼什么，女鬼就帮它选择贡品。”
“太符合邪教行事了，”丁焕辰掏出手机，“我先查一下那个房子出过什么事。”
很快，程予曦就带着她的调查结果出现在了丁焕辰的聊天对话框：“那房子没死过人，最近周边也没有非正常死亡案件。”
丁焕辰傻眼：“没有？你确定？”
程予曦发来一个生气的表情：“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度！”
丁焕辰问周景珩：“外面来的鬼，有可能吗？”
周景珩托着下巴：“养鬼？”
“啊不知道，感觉脑子都要烧了，”丁焕辰在脑袋上胡乱薅了两把，“怎么这种事尽给我撞上啊！”
“没关系，”周景珩不动声色地抚慰，“晚上我们再去一趟事发地，你说呢？”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两个人再次来到小区。现场早就清理干净，路过的居民径直穿过，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两人偷偷摸摸上到18楼，一阵窸窸窣窣后，门开了。他们没有开灯，生怕自己的举动引发不必要的动静。丁焕辰打开手机电筒，惨白的光瞬间填充了房间一隅。
地下的神像碎片没有清理，踩上去吱吱格格乱响。多足娘娘的面部裂开，垂着的眼睛在光的反射下显得不怀好意。丁焕辰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企图借着光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喂！你们！”身后发出一声炸响，丁焕辰被乍一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着急忙慌地转身，见到门口站着一个满脸疑意、面色阴沉的老头。
“你们是什么人，”老头子中气很足，“大晚上在这里做什么！”
眼下周景珩进到了卧室，只剩丁焕辰一人和他对峙，他顿时心虚了起来：“没、没什么，就是看看。”
“没什么？”老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从你们上来我就注意到了。”
“真没什么，”丁焕辰挥着手解释，“这个房子的房主，赵成新嘛，他是我们朋友来着。不是死了嘛，我们难过就上来看看，顺便烧点纸……”
老人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点，但还是没有放下戒备：“真的？”
丁焕辰指着墙角的纸钱和对烛：“你看，我们都带上来了。”一边说，他一边庆幸幸好自己够聪明，为防万一特地带了祭祀用品。
看到纸烛，老头终于有松动的痕迹：“烧了赶紧走，都这个点了还在外头乱逛。”
丁焕辰立马从善如流地点头：“我们尽快。”说完，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立马接上话：“那个……我还有点问题……”
“什么？”老头立刻又警觉起来。
“哎呀，不是，那个，”丁焕辰忙不迭道，“就是想问问这附近最近有没有什么凶案或者自杀的人，年龄大概三十来岁，女的……”
“没有，”老头沉声道，“都是老死病死的。”
“是吗……”丁焕辰似乎有点失望。
“这里之前病死过人，”老头道，“挺年轻一个女子。”
丁焕辰一愣，几乎跳起来：“她是不是有一条蓝色的裙子？”
“那女子是个神婆，”老头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个女人，“成天神神叨叨的，还给我们喝符水。蓝衣服嘛，经常穿。”
“她怎么病死的？”丁焕辰穷追不舍。
老头脸上扯出个不太自然的笑，显得有些僵硬：“谁知道，可能是喝符水把自己毒死了吧。”
看他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思，丁焕辰便道：“谢谢，我知道了。”
“你们，”老头又一次指着墙角的东西，“弄完赶紧走。”
“好好好。”
丁焕辰满口答应，回头准备叫周景珩，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景珩已经出来了，眼下正靠在墙壁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丁焕辰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说一声，我和这个大爷——”
他再转向门的方向，要说的话瞬间哽在了喉头。
人呢？
门外空空如也，铺满灰的地板上只有他和周景珩凌乱的脚印。丁焕辰额头上渗出了汗，勉强笑着替自己挽尊：“原来这也不是人啊……”
他把那个老人鬼魂说的内容又转述了一遍，这时周景珩走过来将手打开，将一张满是折痕的符纸递到丁焕辰眼前。
“哪里找到的？”丁焕辰诧异。
“床底压着，”周景珩道，“上面有名字和生辰八字。”
“赵成新的？”丁焕辰问。
“嗯，”周景珩道，“我猜是陆幽做的。”
“回去我让程予曦查查这房子之前的住户。”丁焕辰若有所思。
两人又在房里扫荡了一圈，确认没有再找到任何线索之后，他们便决定回家等程予曦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