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竹无人负孤竹》司徒小鸛

5、第五章

　　繁华像春火，迅速蔓延到陆禾眼里，他从没在这个小城里见到这么多人。街上每个人的音容相貌肢体语言都散发着温暖，就像飞蛾扑火般，陆禾扑向了一位拎着莲花灯的温婉美人。

　　“姑娘可是在等人？”陆禾文质彬彬地走向那位美人儿。

　　美人脸上两朵粉云飘过，娇笑了一声，看得陆某心神荡漾，听得陆某耳根酥软。“这个，公子——”美人扭捏了一下。

　　“我陪你一起等可好？”没等美人说完，陆禾像怕美人落跑了一样插起话来。“灯也让我来提吧——”陆禾不安分的魔爪伸向了美人的纤纤玉手。

　　“不是，公子，我朋友在酒楼里借用厕所，他——”陆禾跟着美人一起回看酒楼，一个满脸凶煞的彪形大汉正从酒楼里走来。

　　“啊，我看到我等着的人了，姑娘回头见！”陆禾没等美人“哎——”的一声，飞似地混到了人群里。

　　酒楼里的彪形大汉走到门口前突然往右一转，往通向二层的楼梯爬去。只见于侵安现身于大汉身后，一身清淡爽朗的直锯，玉树临风，英气逼人。于侵安看着陆禾落难逃命的身影，嘴角又抽了一下。

　　“于公子，都换好了吧”美人抬头看到于侵安望着人群出神的面容，脸又红了一下。

　　“嗯，我们现在去找颜姑娘准备开始。”于侵安握着笛子，拿起美人还给他的莲花灯，跟美人一起往演台的地方走去。

　　陆禾左顾右盼，眯着眼睛回想着从刚刚到现在的招蜂引蝶过程，不知道错在哪了，就是没有钓到一朵鲜花。他急得摸了摸腰间的木簪，不是说桃木招桃花的么，怎么就没遇到一位粉红佳人？他还煞有介事地把桃木刻成了凤尾的形象，想以他这个凤，招引到另一半凰，但是呢？可惜啊，可惜。他丧气地摇了摇头。

　　晃着晃着，陆禾随着人群来到演台前，周围挤得要命。台子搭在街心，就是一个一人高的大圆地，被周围的酒家、青楼和客栈环绕着。陆禾心想，这回商人们肯定都在表演上下了狠手来招揽客人，酒楼里才有客源来爆棚生意。这些节目只怕花灯夜持续几日，它们就会演几日地，来积集更多钱财。左思右想，陆禾回过头，努力拨开人群出去。

　　突然间，陆禾觉得有对目光正追随着他穿过人群，他扭头找来找去，还是没发现那对目光究竟来自哪里。忽然，一道清冽的笛音划破了喧嚣的夜空，人群眨眼间就安静了，死死盯着舞台。

　　此刻台上已是一片火红，十来位红衣宽袖的美人儿横腰站成了满月形，仿佛要让人们记住，跟清月对比起来，今晚她们是多么美，多么妖娆。

　　随着没有源头的笛声响起，美人们一折腰，挥动起了如浪的红袖。

　　“啊——”“咦呀——”一阵阵空灵轻飘的呼唤绕着起舞的美人们散发。而笛声此刻更加缥缈悠远，仿佛会随时隐去消失。

　　台下的人们好像被蛊惑了一般，直直看着和听着这些又虚又实的事物，都不想把心神费在除它们以外的东西上。

　　突然，笛声急转直下，美人们也仿佛被抽离了灵魂，软绵绵地四散在舞台上。

　　没了笛声，没了美人，舞台一阵死寂，人群一阵沉默。

　　一段刺耳的笛音再次穿破了元宵夜空，再次扭转了气氛，随着人群的沸腾，笛声忽然妖媚入骨，尽数缠绵，然后直闯云霄。

　　台上的美人们，趁机展开了一朵血红的花颜，花瓣轻张，花蕊轻颤，好像再也维持不了形状，慢慢散开，只见，花心里走出了一位翩翩公子。

　　陆禾猛然惊醒，慌乱地盯着这位公子。

　　只见他拿着笛子，轻击掌心，缓缓敲打着节拍，低着头，徐徐吟唱：

　　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
　　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阳。
　　三美事方堪胜赏，四无情可恨难长。
　　怕的是灯暗光芒，人静荒凉，角品南楼，

　　公子忽然抬头，眼睛蓦地扣住陆禾微惊的双目，滴水不漏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月。下。西。厢。”

　　然后，陆禾轻抽一口气，看着于侵安绽放出沁人心脾的笑。